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是考虑到隔壁房间里的家伙可能掌握着自己更多的音频，唐潜思来想去几次之后，还是决定今天晚上应该去摸个底。
不说单凭那一个小洞能不能录音录得这么清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算只是虚惊一场，去跟邻居打个招呼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大不了聊两句就走嘛。
按照寝室房间的布置，自己是单间，隔壁大概率也是单间。
也就是说，是个特殊名额的学生啊……
但是万一他死不承认怎么办？比如……自己在敲门的时候，那家伙在房间里已经把自己可能作案的东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了？自己又不是警察，况且警察还得有搜查令呢。
唐潜还是厚着脸皮去敲了衣橱的门。
“……双双？霓裳双双？散仙大大？”
“去死啦。”
里面是霓裳双双十分不满的声音。
“天亮之后我就去把金剪刀想办法拿回来……但是在此之前，你还是得帮我一个忙——”
霓裳双双短暂地沉默了一会。
“……如果我现在手里有个盆，我一定会泼你一脸洗脚水。”
“多谢了。”
“喂，你有没有在听别人说话啊！”
霓裳双双呼啦一下打开了衣橱门。看她的起色似乎真的很不好，就跟长时间没有睡觉的码农一样。
“五分钟之后，麻烦你把隔壁那个房间的门帮我打开一下。对散仙来说，这种事情应该很容易做到的吧？”
“啊？……你这家伙，连同性也不放过了吗？”
“不是那样！——我只是怕那家伙把我想要知道的东西给藏起来才突然袭击的！我才不会对男性有那种兴趣！”
“太麻烦了，怎么还要五分钟啊……十秒吧，之后我就去睡觉了。”
“十秒？！——喂，你当我是博尔特吗？”
“九……”
霓裳双双完全无视了唐潜的反对，自顾自地已经开始倒数了。
“八……”
“喂……你这——”
唐潜意识到自己反抗无效，而霓裳双双给的时间已经一秒一秒地在流逝当中。虽然心里有点不爽，但是也不敢怠慢，立即换好了鞋就朝着门口跑了出去。
“——！！”
就在他几乎是刚刚跑出去的时候，隔壁那个房间的房门应声打开。
唐潜一步也没敢停下，一脚塞进了已经打开的房门的门缝里，防止被里面的人反应过来将门关上。然后确认里面没有一个朝外面全力推门的力道之后，索性全身都冲了进去——
里面的场面，让唐潜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房间的大小和布置都跟自己的房间一样，但是，这房间的作用却有着天壤之别。唐潜的房间是一间百分之百功能都是寝室的，而这个房间，不管怎么看，都是作为监控室的作用比寝室所占的比例大。这房间里，光是亮着的显示屏少说就有二三十，甚至还有目前没用上的。显示屏周围形状各异的设备貌似无序地排列着，唐潜一时间有了一种错位时空的错觉——
显示屏的当中，是个穿着睡衣的男生。他坐在电脑椅上，似乎也注意到了唐潜的到来。他并没有表现得很惊讶或者很慌张，脸孔上的表情都是很木的，好像戴了一副金属的面具。他的脸相当苍白，个头也相当瘦小，可能是长时间没有照到阳光的原因，在冷色的显示屏的光中，显得更像一具机械。
“啊……抱歉这么不请自来，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住在你隔壁的——”
“……加拉夏。你好。”
“……看来你确实是有在监听我啊。”
唐潜眼看他已经承认了，也就不再掩饰，本来想故作强势地坐在他的床上或者椅子上的，但是又发现这家伙的房间里几乎没有多少能落脚的地方，连床上和椅子上都满是各种集成电路组成的设备，害怕自己一屁股上去又是一顿烤肉没了，所以只好暂时在一旁站那一会。
接着，唐潜从口袋里拿出来了那支录音笔。
“……这个是不是你的东西？”
苍白的男生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还真是啊……为什么这么做？你知不知道，窃听可是犯罪行为？”
“我……没有办法去正常上课。”
“什么？”
“我不能过多地暴露在阳光里，会……过敏。”
唐潜的脸孔扭曲了一下。
——这算神马？
——吸血鬼？
“可是，这和你监听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能通过安装在其他学生身上的**听到的内容上课。”
“开什么玩笑……要听课的话，为什么非要用**？语音通话的形式不行吗？打电话不行吗？你不要找借口——”
“我没有……可以交换联系方式的人。”
“诶……？”
唐潜微微愣住了一下。
面前的这个男生，就仿佛是没有感情的人工智能。在说出这么令人悲伤的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波澜。就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等等……你——是设计系的？”
“是的。人机交互设计。”
“啊……原来如此——等等，那你为什么要把窃听我的东西交给阿玛兰达？是你交给她的吧？”
“我用校内的快递寄给她的——放在了她的桌子上。至于原因——我只是想听课，并不想听到你的夜生活。通常在课后的时间，我都是将窃听装置关机的，但是那天因为系统更新，所以没来得及关掉——会录到你的夜生活纯属意外。至于为什么会交给阿玛兰达——她不是风纪委员吗？我是想向她自首的。”
“自……首……？”
唐潜有点痛苦地抓了抓头发。
——这算什么？
——这特么的算什么啊？
唐潜不知道怎么的，就感觉很生气，但是在生谁的气，自己又有点说不上来——按这个男生说的，好像确实可以是真的。要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这一天到底是为了些什么？
“等等，你是怎么窃听我的？”
那个男生呆呆地看了唐潜一会，然后指了指他的外套。
“最下面的扣子。”
“呜哇——”
唐潜摸了一下自己外套最下面的扣子，里面果然已经被动了手脚。虽然这种**他没有见过，但是肯定没错就是了。
“你什么时候弄得？”
“你不是发现那个小洞了吗？……我派了两个微型机器人遥控装上的。”
“你这家伙……喂，你没有去监听莉莉丝吧？”
“那倒没有。我没兴趣听音乐系的课。”
“你还窃听过谁？”
“都是设计系的男生——算上你，一共十二个。”
“劣迹斑斑啊……”唐潜一脸黑线。“喂——你最好不要再搞这个了，要是被学校知道肯定会被勒令退学的。”
他想起了之前那个放火的女生。
“那，我要怎么听课呢？”
“你就不能去交个朋友什么的，让他们在上课的时候给你开个通话吗？”
“……你要跟我交换联系方式吗？”
唐潜咬牙切齿地盯着面前这个仍旧面无表情的男生，在说出来话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的牙齿都要咬碎了。
“可……可以——但是，你必须把你存储窃听来的所有东西给我。我得销毁。”
“一言为定。”
“诶？……”
就在唐潜发愣的时候，那个男生已经飞快地从椅子上下来，然后关掉一台电脑，从旁边一台像是主机的机器上拆下来了一块硬盘。
“……你们十二个人的，都在里面了。拿去。”
她将那块硬盘没有犹豫地递给了唐潜。
“诶……真，真的可以吗？”
“——拿去。”
“呃……谢谢。”
可能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手段阴暗但思维又单纯的人，唐潜接过硬盘之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为了不影响人家休息，唐潜在简单道别了之后，就有点惊慌失措地逃也似的跑了出来。他拿着那块还有点热的硬盘，独自一人站在楼道里，忽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处理了……真的要销毁吗？自己真的可以信任这个人吗？话说，自己连他叫什么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嘛啊？……”
“诶？”
忽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莉莉丝拿着一套崭新包装的包裹，远远地走了过来。
“你怎么……喔，又是跟寝室楼长打了招呼是吧？公主的身份还真是方便啊……”
“这是你周末的时候要穿的衣服——免得你到时候慌慌张张的，今天先拿给你。”
“喔……是啊。”
“干嘛？你这就想爽约了？”莉莉丝的目光顿时锐利起来，“……你想去陪那个小妹妹了？”
“哪……哪有的事！怎么也得分个先来后到吧！”
“嘿……原来是先来后到啊……”莉莉丝的语气相当意味深长，“你在楼道干什么，为什么不回房间去？”
“这个——”唐潜朝着莉莉丝展示了一下手里的硬盘，“我刚刚，找到那个窃听我的人了……”
“……就是你隔壁房间的？”
莉莉丝看向了唐潜刚刚走出来的那个房间，留给了唐潜一个精致而严肃的侧脸。
“嗯。”
“奇怪啊，当初给你安排房间的时候，明明你隔壁的两个房间都是很久没人住的才对——”
“诶？……”
唐潜看着莉莉丝的侧脸，顿时后背一阵发凉。
“……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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