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几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吸引了神界所有神官的注意,一瞬间地动山摇,就仿佛悬于六界之上的神界马上就要坍塌了一般。
神帝高坐于凌霄殿上,眼眸微阖,指尖在金椅扶手上轻轻敲打着。
少顷,震动与响声同时停止了,神帝手上的动作一顿,眉头在不经意间皱了起来。
大殿上的神官们无不扼腕叹息。
“唉,又失败了!”
“这已经是这三年来的第六次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神帝凤眸微掀,眼里满是愁云。
近年来六界实在是不太平,就连神界都出现了三年内连续六个人飞升失败的事情。
从前不是没有人飞升失败过,每隔百年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飞升时出现意外,可这三年六个,还是连续的六个,就连活了几千年的神帝,都是闻所未闻啊。
神帝不是没有派神官下界探查过,不查不知道,一查就发现了更骇人听闻的事情:
这些即将飞升的人之所以会飞升失败,竟然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在飞升的前一夜陨落了!
“神帝。”
司命星官风尘仆仆地走入殿内,玄色的外袍上面刺绣着的星宿图案随风颤动。
司命星官作揖,说:“下官已经查看过了,那人……依然是陨落了。”
“唉……”叹息声在大殿内此起彼伏。
金椅扶手仿佛要被神帝捏碎了一般,这世间岂有如此凑巧的事情?这分明就是有人在故意挑衅神界,分明就是不把他神帝放在眼里!
神帝拍桌而起,冷哼一声,挥手对着司命星官,说:“司命星官听令!”
司命星官拱手。
神帝令道:“朕令你即刻下界,查明此事。”
“臣领命!”
人界,蛮丘。
早晨,锦栎醒来后就感受到左肩麻木,整个肩颈都酸痛不已。
而慕玹,就趴在锦栎肩头,睡了一晚上。
锦栎微微颤了颤肩,慕玹才堪堪睁开了眼。
“师尊……”慕玹讷讷地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看着锦栎。
他的手臂还环在锦栎腰间,锦栎不适地微微朝后挪了挪,可后背已经抵在了墙壁上。
这景象,就像是慕玹把她逼在了墙角,把她禁锢在自己身前一般。
暧昧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慕玹看着锦栎微微泛红的脸颊,不禁感觉喉咙处有些干燥。
“师尊,我……”慕玹盯着锦栎的双眼,薄唇微启。
“起来。”锦栎看着别处,佯装淡漠地说道。
“噢……”慕玹这才松开了双臂,撑着床板朝着后面倒退了一端距离。
锦栎强忍着背后的酸痛,迅速的下了床,原准备就这样径直走出去,但刚准备迈步她又停了下来,朝着慕玹道:“好好休息。”
此后的几天,二人像是建立了某种谜之默契一般,对这件事情绝口不提。
锦栎脸皮薄,觉得不好意思,可在慕玹心里可不是这么个想法。
夜深人静之时,慕玹千万次眷念着锦栎的怀抱,锦栎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可自己靠着她时,却觉得比抱着火炉还要热。
在慕玹心里,他认为,这是他和锦栎共同的小秘密,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小秘密。
在锦栎的悉心照料下,慕玹的伤终于几近痊愈了。绷带拆下的那瞬间,锦栎看着他背后依然醒目的疤痕,心底不自控地紧了紧。
下山已经几近半个月,师徒三人收拾了随身物品,便准备回山。
三柄仙剑划破长空,剑上的仙人被风吹得衣袂飘扬。
慕玹踏在昀华剑上俯视着繁华的人间,他飞到锦栎身旁,道:“师尊你看,多亏了师尊,人间一片太平祥和。”
锦栎微微低头,看着车水马龙的繁杂街道,轻轻应了一声:“保护苍生,这本就是我的责任。”
慕玹干干地捏了捏耳旁的发丝,抬眼却发现锦栎正转头看着自己。
“我们修仙之人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这也是你的责任。”锦栎一丝不苟地说道。
慕玹神情也逐渐变得严肃,他道:“师尊垂训,徒儿铭记在心。”
锦栎满意地回过了头,却瞧见前方的云朵上伫立着一位玄衣男子,且看他的背影,就感到分外眼熟。
司命星官似是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他缓缓回过身去,看清了来人,便停驻在了原地。
“锦栎上仙。”司命星官拱手道。
锦栎也拱手,说:“原来是司命星官。”
锦栎看着司命星官,却发现他的目光停在了锦栎身后的慕玹身上。
锦栎挪了挪身子挡住了慕玹,司命星官才收回了眼神,尴尬地笑着问:“上仙,这位是?”
锦栎回道:“是我的徒弟。”
徒弟?
这不是那个魔尊吗?
司命星官微怔,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眼前锦栎的脸色突然变得不悦了起来,他想了片刻,还是选择把问题埋在心底。
司命星官走到锦栎身侧,笑道:“真是好巧,本官下界办事,却不想正好在此遇见了上仙。”
锦栎淡笑。
司命星官又道:“不知上仙从何处来?”
锦栎回道:“蛮丘。”
司命星官与锦栎有一搭没一搭地尬聊着,眼睛时不时瞟向慕玹,而慕玹的眼睛始终都在锦栎身上,只有一旁的孟毓觉得这司命星官格外奇怪,时不时朝着慕玹身侧挪了挪,挡住司命星官的目光。
锦栎察觉到了身后的暗潮汹涌,侧目道:“不知神界发生了何事?”
原本在闲聊中司命星官已经暂时忘却了自己下界来的任务,可现在锦栎问起,他顿时又心烦了起来,长叹一声,把神界这三年来的奇异遭遇告诉了锦栎。
“原来如此。”锦栎漠然道。
司命星官面色忧郁,道:“原先的神探在几年前犯了错,现在都还在孽神渊,又没有新的神探飞升上任,神帝只好派我下界调查此事。”
“可下官对人界真的不了解啊!”司命星官抓着头发呐喊道。
锦栎顿了顿,不咸不淡地说道:“辛苦你了。”
司命星官长叹一口气,道:“上仙,下官不辛苦,下官命苦。”
司命星官一副卑微沮丧的表情,搭配上这无奈的语气,听得孟毓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锦栎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她才收敛了表情闭了嘴。
司命星官拨弄着耳侧的乌发,踌躇片刻,苦笑着对锦栎说道:“上仙庇护人间数百年,这事儿着实弄得我头大,你看我们相遇即是缘分,可不可以……”
“不——可——以——”
还不等锦栎说话,孟毓就率先开了口。
孟毓接着道:“你们神界的事情,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司命星官皱着眉头,一边捏着衣袖擦着额前不存在的汗,一边睁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锦栎。
锦栎轻咳两声,道:“这件事虽说是神界的事情,可到底也是发生在人界。既然有人在人界作恶,我也没有理由不管。”
“哎呀,就是这个理嘛!”司命星官顿时双眼放光,仿佛是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还是锦栎上仙识大体!”
锦栎笑得疏离,道:“星官要去哪里探查?”
“昨日飞升失败的那人是沧洲人,我准备去沧洲看看。”司命星官认真地说道。
暗蓝的天空如一块幕布,无数颗繁星如碎钻一般镶嵌在幕布之上,朗月高照,天底下一片开阔。
沧州位于衡海之滨,常年炎热,当地的气温一点都不给季节面子,即使现在已经入了冬,却依然如入火炉。
锦栎一行人刚收了剑,就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孟毓不耐烦的叹着气,都怪这个司命星官,自己又得遭一轮罪了!
她一边用手掌扇着风,一边嚎道:“好热啊,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热过。”
司命星官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他用衣袖掩了掩面,朝锦栎道:“上仙,今日已经这么晚了,不如我们先找一处客栈休沐一晚,明日再动身去那人家里。”
锦栎看着一直在发牢骚的孟毓正准备开口拒绝,又注意到了一旁的慕玹一直都在擦汗,她问道:“阿玹,你需要休息吗?”
慕玹停下手里的动作,回道:“徒儿不累。”
锦栎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司命星官道:“不必了,我们现在就去那人家里,早日查明真相,星官也好早回去复命。”
司命星官摊开手掌,掌中一团白光瞬间变成了一个古朴的罗盘。
四人跟着罗盘一边走着,司命星官一边介绍道:“这人名叫徐悔,是当地的一个书生,家境贫寒。据说他母亲生病想吃肉,可家里买不起肉,他便割了自己大腿上的肉给母亲炖来吃,所以才得以飞升。”
“是个孝子。”锦栎道。
司命星官点了点头,又道:“关于他的死因,据说是突发的心脏类疾病。”
荒郊深处,黑鸦凄厉刺耳的叫声与屋中道士的敲打声混在一起,茅屋低矮,时时有老人的哭声传出。
院外的木栅栏参差不齐,院门看起来也十分脆弱,仿佛推的稍使点力就会倒塌。
锦栎等人隐了身形遁入屋内,孟毓夸张地张着嘴,下巴都快要惊掉了。
孟毓大小姐何时住过这样的地方,徐悔的家里用一贫如洗来形容亳不为过。
三两个道士围着一卷草席吹吹敲敲,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互相搀扶着抚着草席哭泣。
汗味与尸臭在屋内此起彼伏,孟毓强忍着呕吐的欲望,不禁捏着帕子捂了捂口鼻。
看那草席的形状和草席末端露出来的两只苍白的脚,被包裹在里面的应该是一个身窄体长的成年男子。
“我猜他飞升后一定是穷神。”孟毓扯着嘴角吐槽,却被锦栎冷冷地盯了一眼,她又立马双手合十,道:“无意冒犯,罪过罪过。”
缺了半截腿的木桌上还放着几叠书,慕玹附身翻了翻,全都是四书五经一类了,里面有密密麻麻的标红。
慕玹才放了书,又发现一本中夹了几张白纸,慕玹好奇地把那几页纸轻轻扯了出来。纸上字迹隽秀工整,还是写的几首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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