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栎强忍着腿上的潮湿感出了凌霄殿,随手便捏了个诀准备把衣服烘干。
“仙子。”
肩头被人轻拍,锦栎不悦地转过头去,却不想身后那人离自己如此之近,要不是自己腿脚麻利,险些与他的鼻尖来一次亲密接触。
“你!”
温热的气息仿佛还在鼻尖处回环,锦栎认出眼前人是焇煴,顿时如同惊弓之鸟般连退几步,双颊泛出绯红之色,不由自主地拔出了半截剑,一双美眸怒视着眼前那人。
焇煴比锦栎高出了一个头,勾人的凤眸微微眯起,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略显羞赧的少女,笑得轻佻极了,一副诡计得逞的模样。
自己想得没错,这个焇煴,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锦栎把剑插回鞘中,收敛神色,道:“魔族世子有何见教?”
焇煴收起那副打趣人的姿态,道:“仙子,刚才我妹妹顽皮弄脏了仙子的裙子,我是来替她赔礼道歉的。”
呵,虚情假意。
锦栎面无表情,道:“无事。”
说完,锦栎便转身准备离去,她实在是不想和这位轻浮浪荡的魔族世子再多说半个字。
“仙子留步!”
焇煴直接上手一把扯住了锦栎的衣袖。
锦栎眉头微皱,道:“世子还有何事?”
焇煴的手木讷地松开衣袖,尴尬地笑着走到了锦栎对面。
焇煴道:“仙子,我帮你把裙子烘干吧。”
“不必。”
锦栎再次迈步,而焇煴却直接挡在了她的身前。
锦栎朝左走,他挪到左边,锦栎朝右走,他挪到右边。
锦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往往在清珏山上,哪个弟子看到她了不是绕道就走?
锦栎抬眼与焇煴相视,粉唇微启:“世子做甚?”
焇煴笑着,说道:“仙子,我只是想帮你把衣服烘干。”
锦栎把目光从焇煴身上挪开,道:“不必了,我自己也可以烘干。”
锦栎准备离开,而焇煴又挡在了她身前。
锦栎无可奈何,道:“只要你把我的衣服烘干了,你就会让我离开是吗?”
焇煴笑着点头。
“那好。”锦栎后退一步,二人距离太近,叫她百般不适,“世子请吧。”
焇煴这才满意,不顾锦栎的挣扎把她拉到了一块石头上坐着,然后捏出火诀烘着那块浸湿的衣料。
然而……
明明是用的法术,为什么都半炷香的时间了这衣服都还没干?
焇煴抬头,笑道:“仙子,我学艺不精,可能要多花点时间……”
锦栎心中早已是怒气冲天,指尖在石头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原本毫无表情的脸此时也隐隐带着一丝怒意,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焇煴此时估计已经被锦栎削了八百刀了。
焇煴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对上锦栎的双眸,依然笑着,说道:“仙子别急,就快好了。”
锦栎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只想赶快脱身,然后再也不要与他有任何交集。
“仙子,你是俞颉仙尊的弟子吧。”焇煴道。
锦栎不言。
魔族之人个个都是阴险狡诈之徒,谁知道这魔族世子心里在打什么坏主意?
焇煴又问道:“仙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静默……
焇煴觉得可能是人家觉得他没有自我介绍就问对方叫什么名字没有礼貌。
焇煴又道:“啊,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焇煴。”
沉寂……
她怎么都不理我?
焇煴吃了瘪,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哥哥!”
清脆的少女声从焇煴身后传来。
锦栎抬眼看去,炽妧正气鼓鼓地看着二人。
炽妧三步做两步地走到焇煴身侧,猛地拍开焇煴正在给锦栎烘衣服的手。
炽妧怒呵道:“哥哥!你在做什么?”
焇煴吃痛地摸了摸手,看了看锦栎,又看了看炽妧,然后一把拉住炽妧走到一旁。
焇煴:“炽妧,你这是做什么?”
炽妧:“哼,我倒还想问问哥哥在做什么呢!”
焇煴好声好气地说道:“炽妧,你看看你调皮都把人家裙子弄脏了,正好你来了,你去给人家道个歉。”
“什么,道歉?”
炽妧感到不可思议,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的哥哥竟然让自己给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女人道歉?
炽妧大声呵道:“凭什么呀!凭什么我要跟她道歉,她是谁啊?”
自己这妹妹平时是刁蛮任性了些,可也不至于因为要她给人道个歉就发这么大的火吧?
焇煴也是一头雾水,自己最近也没做什么惹她生气的事情啊!
焇煴轻轻拍了拍炽妧的背,道:“好好好,不道歉就不道歉。”
炽妧小嘴一撅,眼里竟还蒙上了一层泪,看起来委屈极了,就仿佛被人打破了杯子弄湿裙子的不是别人而是她一样。
焇煴一看到炽妧这副模样,心里顿时就软地一塌糊涂,就仿佛自己犯了滔天大罪一样。
“哎呀,你怎么了嘛?不哭啊不哭啊……”
焇煴在身上摸了半天没摸到一块手帕,只好一边哄着一边拿自己的衣袖给炽妧拭泪。
炽妧哭得梨花带雨的,一双大眼睛也变得红红的,叫谁看了都能心生怜惜。
也不知道哄了多久,炽妧才平静下来肯与焇煴好好说话。
焇煴轻抚着炽妧的头,道:“好了,你先回去好不好,我先帮那个仙子把衣服弄干净好吗?”
炽妧瞥了一眼不远处那空空的一片,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随即又恢复了那委屈的模样,善解人意地说道:“好……”
焇煴这才满意地笑了,他转过身去,可锦栎早已不见了踪迹。
焇煴有些气恼地拍了拍头,又觉得锦栎走了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和人家又不熟,谁会愿意坐在那儿等你那么久?
比起焇煴,更加恼怒的是锦栎。
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到最后这湿衣服还是得靠自己解决。
第二日,俞颉便拜别了天帝,带着弟子们回到了清珏山。
*
一日夜里,锦栎刚准备上床睡觉,却发觉被子里似有异常,她轻轻地抽出剑,然后朝着被子刺去。
“等一下!嘶……”
被中那人似是听见了抽剑的声音,身子猛地一偏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却还是被璲虚刺中了左肩。
锦栎看清了这人的面容,火气更盛,又作势朝他劈去。
“仙子手下留情!”
焇煴一边连滚带爬地躲着锦栎地攻击嘴里一边求着饶,一不留神就从床上摔到了地下。
璲虚横在焇煴的脖子上散发着逼人的凉气,焇煴捂着还在流血的左肩,可怜兮兮地望着锦栎。
“仙子……”
锦栎面色冷漠,只是璲虚的剑刃又离焇煴的脖子近了一寸。
“锦栎仙子,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锦栎顿时感觉哭笑不得,惊喜?他管偷偷躺到人家女生床上这种事情叫惊喜?
锦栎收回璲虚,插回鞘中,道:“你走吧。”
焇煴似乎觉得不可思议,试探性地问道:“你叫我走?”
不然呢,留下来吃了早饭再走?
锦栎道:“今晚我就当没看见你,你是魔族世子,偷偷跑来我们清珏不合适。”
“可是仙子,我都受伤了欸,你看……”
焇煴拉开衣领露出骇人的剑伤,双眼巴巴地看着锦栎,仿佛在说:“你看,你都把我弄伤了……”
焇煴肤色白,那暗红的剑伤便显得更加突兀恐怖,更何况还在不止地往外面涌着血。
锦栎也是觉得无语至极,今天一定是霉运当头了才遇见这无赖的家伙,明明是焇煴自己先跑来捉弄她,怎么到现在反倒像是她犯了错了?
锦栎随手从药架上拿了一个药瓶,丢在焇煴身旁,道:“自己涂,涂完快走。”
焇煴看着那药瓶,眼珠骨碌一转,又道:“仙子,我自己上药不方便,不如你帮我吧。”
见锦栎杵在那儿不说话也不动,焇煴又道:“仙子,如果不上药,我是不会走的,你们清珏派向来都是以礼待人,仙子不会不管我吧……”
这个无赖……
锦栎蹲下身,焇煴连忙拾起药瓶笑着递给了锦栎。
锦栎看着那张笑得如妖孽一般的脸,报复似的一字不说就把药粉洒在了伤口处,焇煴脸上的笑顿时就凝固了,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眉头也紧紧皱起,看起来比被剑刺中时要痛苦百倍。
少顷,锦栎已经帮焇煴上好了药,还给他的左肩缠上了一圈绷带。
锦栎:“好了,你快走吧。”
“嗯?”焇煴双眼朦胧地看着锦栎,然后直接一头栽在了锦栎肩上闭上了双眼。
如果可以看见,锦栎的脑中此时此刻一定是响起了惊天巨雷。
锦栎抖动着右肩,道:“喂。”
焇煴一动不动。
锦栎又道:“世子。”
焇煴依然没有一点动静。
锦栎无奈地呼出一口气,道:“焇煴。”
身旁的人睫毛微颤,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嗯。”
虽然应答了一声,可焇煴一点都没有要醒来的意思,甚至还得寸进尺地抱住了锦栎的手臂。
感觉到自己被禁锢,锦栎气得直接站了起来,任焇煴的整个身子滑倒在了地上。
但看到那受伤的左臂,锦栎却心里一软,在他还未完全摔在地上时便施法挪了个垫子过来。
黑云遮住了朦胧的月色,焇煴的眼轻轻睁开,嘴角不经意地微微扬起。
这锦栎,似乎也没有传闻中那么的不近人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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