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的气味充斥着地下通道内略显狭小的空间，冲击锤沉闷而有规律地撞击着灰色的墙面，空气中飞扬的尘土显得令人窒息。
“咳咳咳，真是糟糕啊，这环境。”一走入橡树路的这条地下通道李舜流就掩住了自己的嘴巴，猛烈地咳嗽了起来，“一秒都不想再呆下去，咳咳咳咳，米若你快把这些粉尘全部抹消啊。”
“好娇弱啊，李舜流。真是大小姐一样的体质。”
“喂，从之前就开始对我吐槽个不停，是打算对我进行反击了吗?”
“谁让你那么毒舌来着。”米若气鼓鼓地对李舜流说，“体质这么弱还是男生吗？真是废柴。”
“得寸进尺啊你。”李舜流用手抓住米若的头揉了起来，“贫乳小矮子有什么资格说我？”
“什么？贫乳小矮子？你再说一遍试试看吧，说啊，说啊。”米若的语气之所以这么嚣张，理所当然，是她将刀架在了李舜流的脖子上。
“啧啧，米若同学你就只会这一招吗，用暴力威胁别人还算是个女生吗？真是女汉子啊。你砍啊，砍啊。贫乳小矮子。”李舜流模仿着米若的语气回击道。
“是你让我砍的啊！”挥刀。
“速度太慢啦。”后跳。
“你有种别用能力啊！”挥刀。
“不用能力你当我是白痴吗？”后跳。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在施工场所胡闹！闲人免进的牌子你们没看到吗！”
李舜流和米若一惊，才发现身旁一位正在凿墙的工人已经怒不可遏，两人顿时收敛了起来。
李舜流故作姿态的拍了拍自己的T恤上的灰尘，对米若正色道：“米若同学，注意形象。”
“喂！”米若又想发作，但看到其他施工人员那一双双瞪着自己的怒目，也只好忍住，“好啦，咱们过来不是因为你要找什么负责人吗，办正事啦。”
“难得的正经呢，真是值得欣慰。”李舜流笑着地鼓了鼓掌，“没错，我们现在就是要找到这个负责人，她应该会是个关键人物。”
“关键人物？你是在说我吗？”
从地下通道的阴暗处传来了一名女性的声音，听起来稍显成熟，但却又没有社会上女性的腔调——她的语气平淡到如同空气中浮动的尘埃一般。
李舜流心想，这种声音的感觉，像是电影里的女科学家。
“这位学生哥，施工场所可不是你呆的地方，带着你的小女朋友快点出去。”
一个头发脏乱，身披白衣的女性从阴暗中走了出来。黑框眼镜下是超出镜框的浓浓的黑眼圈，看来没有少熬夜。但纵使如此，她的眼神却意外的有穿透力。
“我不是他这种变态的女朋友啦！”米若指着李舜流的脸喊道。
“你妈妈没教过你用手指人不礼貌吗。”李舜流按下了米若指着自己的手，“不过真没没想到这里的包工头竟然是个……女生。”他扫视了下对方，怎么看都只有20出头的样子，“而且……光着脚走路真的好吗，这地上全是碎石头。”
那女子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石粉的双足，不以为然地说：“穿鞋麻烦。”
她又抬起头，黑眼圈包围着的那双浓黑色的眼睛直盯着李舜流的脸：“这个学生哥挺帅的。”
“姐姐你的审美不对头吧我说。”米若用手戳着李舜流的脸道。
“用手戳人比用手指人更不礼貌啊米若同学。不过这位小姐的眼光的确不错，我这副长相，就是为了当主角而生的。”李舜流如同拍洗发水广告的男演员一般，将头往后一甩使刘海飞舞起来。
“都说了不要做这种令人恶心的动作了……好歹去剪个头发啊……”米若扶额道。
女子又将脸凑到了米若的面前，盯了一会儿道：“小小的。”
“小小的是什么啊！总感觉形容词不太对劲，你是指什么小小的啊！”
“全部。”
“李舜流，我在这里用刀砍人你不要说出去哦。”
“就算我不说，这里的大叔们也会把你扭送到派出所的。”
“不过等一下。”米若又将头凑到了那名女子面前，仔细地盯了起来，“啊呀……难道？”
李舜流拍了拍米若的肩道：“要反击对方了吗，师承于我的毒舌可千万不能败给其他人。”
“不是啦……不过难道你，难道你是萤姐姐？”
女子点了点头：“我的名字叫藤泽萤。”
“哎？原来是个日本人？”李舜流惊道，“而且，你们两个认识吗？”
“萤姐姐，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米若啊，mirror！”
“啊……似乎有点印象，的确刚才看你的时候，就给我一种小孩子的感觉。是mirror啊……就是当年那个总是抱着色雷斯大腿撒娇的小女孩啊。局部长大了。我都没有认出来。”
“等下什么叫局部长大了？”米若抽动着嘴角说。
李舜流瞟了一眼米若：“就是说，你的某些地方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长大。”
“不需要你解释啦！”
“唉……最近记性越来越不好了。”藤泽萤用手腕敲了敲头，动作虽然可爱，但脸上的表情却是熬夜过度后的呆滞，“正在熬夜规划这里的建设工作，头脑愈发不清晰了。不过米若，你为什么会和这个只是看起来帅的学生哥来这个地方？”
“只是看起来帅……这位小姐真是能面无表情的毒舌啊……不过且先让我和你对话吧，邋遢科学家女士。”李舜流卷着额前的刘海说道。
“呃，好啊。”藤泽萤对邋遢科学家这个称谓不以为然。
“你也是ISTO的人员吗？听你刚刚提到了米若曾经说过的ISTO最高技术人员色雷斯，那么你应该也和ISTO关系密切吧。”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mirror既然都和你讲过ISTO了，那么我告诉你我的身份也无所谓。我是ISTO外派到北城进行‘新都市建设’计划的监督人员。”
“新都市建设计划？”米若仿佛吃了一惊，“我之前一直呆在ISTO，并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计划啊。”
“大概是因为这是ISTO建设管理部门的事，所以没必要让只会干体力活的特工知道。”
米若心想，为什么感觉萤姐姐说话好欠扁啊！不过从表情上来看大概是无意识地在毒舌吧。
李舜流皱了皱眉说：“米若刚才并没有告诉你她现在是特工吧。而且你似乎好久没有见到过她的样子，为什么知道她现在的工作。”
“这位学生哥为什么要用警察套话似的语气和我说话。”藤泽萤一如既往地保持着不知是呆板还是淡定的表情，“套话失败。因为米若小时候的培养方向就是特工，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
“所谓‘新都市建设计划’又是什么呢？”
“将北城作为第一个试验城市，建设一个完全现代科技化的只属于科学家的城市。城市中心将成为科学家的大本营，所有资源都为科研所用。据我所知，你们中国的政治中心是北京，经济中心是上海，那么在几十年后，中国的科技中心将会是这里，也就是北城。这所有的一切，都将在ISTO的统筹下施行。”
“正因为如此北城才会变成未来人所说的大都市吗。”李舜流点头道。
据米若所说，未来人已经透露了北城在未来时代会是世界第一大城市这个事实，这样一来双方的话对证起来的确能吻合。
但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有一种深深的违和感……
“感觉……太巧合了啊。作为‘时间坐标’的我居住在北城，你所说的‘新都市建设计划’的试验点也是北城。而‘时间坐标’的人选又是完全随机的，为什么会这么巧合，正好是这个城市里的我——正好是我成为了‘时间坐标’，同时又生在这个城市。”
虽然李舜流早就感觉自己会是成为主角的人，但这种巧合实在有些牵强。
既然是主角，那么单纯只是“时间坐标”就好了，或者只是生活在正在经历剧变的都市也能体现出自己会成为主角的命运。
但是这两个相互独立的事件却同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仿佛在刻意为了凸显什么一样，实在觉得太过违和。
“原来你就是‘时间坐标’啊……难怪mirror要陪在你的身旁。你说的不错，按照理论，‘时间坐标的选定是随机的’，不过提出这个理论的人却是坚决反对完全随机事件的爱因斯坦，当时他也担任着我们ISTO的顾问职务。如果读过点书的话，你也应该知道爱因斯坦说过‘上帝不会掷骰子’这样的话，这说明他不相信有完全随机的事情存在。所以，我觉得他当时提出‘时间坐标的选定是随机的’的时候，可能‘随机’代表的意思只是伪随机而已。”
“伪随机？”
“就像你用电脑产生一个随机数一样，电脑并不是真的完全随机的生成了一个数字，而是通过一定的算法生成，这个生成的结果其实是可以预见的，但要去计算又太过复杂。选定‘时间坐标’的宇宙可能就像一台超级电脑，它运用更加繁杂的算法来挑选出一名‘时间坐标’，但在世人看来，他们无法参透其中玄机，只能认为‘时间坐标’是随机的。所以说，这个两个事件重叠在你身上，可能是由于宇宙的意志。”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米若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两人。
“只会干体力活的特工不要插话。”李舜流刚说完这句话，就立马一个后跳躲过了米若的斩击。
正在李舜流与藤泽萤对话的时候，他身后通往地面的楼梯传来了哒哒哒的脚步声。
藤泽萤往楼梯那望去，是一个一头紫发的外国少年。
“今天这个地下通道的客人有点多啊，而且这位客人看上去也很帅的样子。”藤泽萤注视着走下楼梯的紫发少年的说，“你又是来干嘛的？”
李舜流和米若顺着藤泽萤的目光回过头去，发现来者正是克力艾特。
“初次见面，时间坐标李舜流以及抹消术分镜师米若小姐。虽然可能对于你们来说，我们已经见过面了。”克力艾特微笑着向两人鞠躬道。
李舜流叹了口气道：“不妙哦，我们的伎俩被看穿了呢。”
“顺道一提，我已经在地下通道的上面站了十多分钟，也就是说米若小姐。”克力艾特遗憾地耸了耸肩，“你已经不能靠抹消关键的东西来规避我将要遇见你们这个事实了。”
“该死，这回这个人学聪明了啊李舜流。我的能力可回溯不到10分钟之前的世界。”
“的确，想要从他之前站的位置到他现在走到的位置之间这段极短的距离内，找到改变对方行程的关键物几乎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不如一战，试试对方真正实力。”
藤泽萤用手腕敲着头说：“你们难道要打架吗？拜托换个地方吧。”
克力艾特礼貌地对藤泽萤笑了笑：“不是打架哦，是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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