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承潇离开承欢院后,舒翠正伺候着许时安用早膳,她忽然想起了一事,不敢耽搁,连忙道:“娘娘,昨日在倾城院,您派奴婢回去跟太子妃娘娘带话,可奴婢刚往回走了几步,便见太子妃身边的素雅正躲在旁边的树丛里呢,想必是在偷听娘娘与许侧妃的谈话呢。”
“哦?”许时安意外过后,恢复了淡然自若,道:“她这么做一点也不奇怪,她想在我和柳侧妃之间找事,自然是要多多了解我和柳侧妃的相处以及谈话了。”
舒翠听完,分外赞同,道:“一边是虎视眈眈的太子妃,一边又是矫情做作的柳侧妃,只要殿下来了承欢院,她就开始找事情要招殿下去她那里,谁再瞧不出来,岂不是瞎了。”
许时安看了她一眼,道:“舒翠,许多事心里知道便是了,不必明着挂在嘴边,你要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
舒翠悻悻地笑了一下:“娘娘,奴婢知道了。”
“那便好。”许时安说完,专心喝起了碗里的十香鸡羹,待喝了几口后,她忽然结结实实的愣住了,美眸紧紧盯着手中的鸡羹,以及桌_上的早膳,那一样样的,皆是熟悉的味道,还有,昨晚那一桌晚膳,她之所以吃的可口,也是因为是回忆里的味道。
许时安失声惊问:“舒翠,这是怎么回事?”
舒翠看了看桌上的早膳,当即便调皮笑了,道:“娘娘真笨,怎么到现在才发现啊?”
“到底怎么回事?”许时安又问。
舒翠这才娓娓道来:“娘娘,昨日殿下来承欢院时,便带来了两个东临国的厨娘,将她们安置在了承欢院,专为娘娘做东临菜呢。”
许时安听罢,心头忽然一阵悸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是李承潇有心了。
可她却反应迟钝,昨晚想着别的事情,竟没有及时发现他的心意以及给她的惊喜,他会不会失望?
许时安暗恨自己蠢笨,她昨晚便该向他道谢的。
现下,他应是进宫上朝去了。
……
皇宫中,晨光初散,日光渐起时,朝会终于散了。
李承潇却被齐帝独自留了下来,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向着御书房走去。
到了御书房后,齐帝在龙案后坐了下来,接着,便拿起了龙案上的奏章递给了他,道:“你府中遇刺一事终于有了结果,你且看看这个。”
李承潇听罢,不免意外,原来此事已经有了眉目。
想着,李承潇接过了齐帝手中的奏章,打开看了起来,这奏章是顺天府府尹呈上来的,上面奏明了所查结果。
待李承潇看完后,他沉默了片刻,方才认真道:“父皇,这便是顺天府查出来的结果么?”
齐帝听完,起了身在地上来回缓慢渡步,一边道:“不错。顺天府查了多日,终于查出了这样的结果。”
李承潇眸中情绪不明,道:“那父皇相信吗?”
齐帝看了看他,反问:“那你呢?你信吗?”
李承潇沉默了。
齐帝这才收回目光,道:“那些刺客是一个也没抓到,多日来亦是搜寻无果,可顺天府根据刺客所使的箭支查出了眉目,那些箭支造的很特别,所以顺天府顺着箭支这一线索,查遍了齐京中的兵器铺,终于找到了一家造过此箭的铺子,而刺客所用的箭支正是这家铺子里所造的最精细的一批,全卖给了一个叫邓和的人。”
“而邓和正是你四哥府里的人,顺天府将其带走盘查,他起初嘴硬什么也不说,后来受了几样刑,便供出了你四哥,称那批箭支是你四哥命他购的。”
李承潇听罢,依旧沉默不语,不知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齐帝又道:“顺天府查出了这样的结果,事关皇室声誉,不敢贸然公开,更不敢妄自捉拿你四哥,便上奏一章,让朕裁决。”
“可是,纸包不住火,遇刺一事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我们皇室终究要亮出个结果,才能平悠悠众口。你四哥他犯下了这样的罪恶,连朕也不能为他粉饰太平。所以,方才朕已下令,查封黎王府,捉拿你四哥入牢,再行查问。”
李承潇听完,不由面露惊讶,肃重道:“父皇,四哥多年来身有顽疾,哪里能吃得了牢狱之苦,还请父皇开恩,将四哥圈禁在府中盘查便是。”
齐帝抚了抚额,似乎有些疲惫,道:“他一直称病,不愿前往封地,说水土不服会加重病情,朕也由了他,准他留在齐京,做一个闲散的黎王,可如今看来,究竟是顽疾还是借口,还未可知呢。”
说完,齐帝唤了一旁的吴公公,吩咐道:“去,去太医院带两位太医前往牢中为黎王诊理病情。”
吴公公应了一声,便作礼退出了御书房。
此时,李承潇垂眸之际,眼底迅速划过了一道精光。
齐帝不察,对着李承潇道:“今日你留下来,陪着朕一起等待这个结果。”
“是。”李承潇静静立在书案一侧。
齐帝也不再言语,依旧缓慢渡步,似乎停不下来,由此可见,他心中烦忧太甚。
两人再也无话,在如此寂静的气氛里,不知等了多久,终于见吴公公匆匆回来了,他一进来,便行礼道:“陛下,两位太医为黎王诊过脉后,皆说黎王身强体健,没有顽疾。”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齐帝似有若无的叹息声响起,又是一阵阵的寂静。
许久之后,齐帝挥退了吴公公,眸光深沉的看向了李承潇,忽然说起了不相干的事情:“潇儿,与朕谈谈你对眼下四国时局的看法。”
李承潇听罢,想了想,缓声道:“父皇,儿臣愚见,纵观四国,北齐与东临强强鼎立,西楚与南岳弱弱相护,强国和平,弱国安分,暂且稳当无争。”
齐帝轻轻点了点头,又道:“潇儿,暂且两个字说在了重点上,其实最不稳的便是时局,终有一日,四国里会祸起一方,延祸天下,造成又一个乱世。”
齐帝接着道:“潇儿,我们北齐若有逐鹿天下之心,你认为应该如何开局?”
李承潇听罢,有些意外的看了齐帝一眼,齐帝迎上了他的眼神,道:“你我父子,直说无妨。”
李承潇静思片刻,道:“父皇,儿臣认为,北齐若要尽收天下,第一个要灭的便是东临。”
“哦?”齐帝颇有深意的看着他:“为什么?”
“父皇,世人皆知弱肉强食的道理,可两个弱国一直屹立不倒,全因两国弱弱相护,团结一致,无论东临还是北齐,只要对弱国发兵一方,另一方必然起兵支援,两弱成一强,则胜败难料。
所以,先覆灭东临是首选,因为两个强国相争,弱国定会冷眼旁观,他们自是希望强者能少一个是一个。”
齐帝听完,难得的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来到了李承潇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自小便聪颖过人,心思缜密,如今更是胸有谋略,这北齐江山交于你手,为父放心。”
接下来,齐帝忽然说出了一句令李承潇心颤的话。
他说:“潇儿,你的确是帝王之材,朕心甘情愿为你保驾护航,哪怕牺牲另一个儿子,也要顺应你意,为你的帝王之路披荆斩棘。
朕明日便会下旨,废黎王为庶人,流放极北之地,此生不予回京。”
李承潇一听,心神忽然乱了,他连忙跪地,道:“父皇认为是儿臣设计了四哥?”
“潇儿,不是吗?”
李承潇沉默了,他知道此刻的沉默意味着什么,可就是不想再分辨了。
他是他的儿子,又岂会逃过他的法眼?再强辩些什么,也只是虚伪与枉然。
齐帝见他不语,道:“潇儿,知子莫若父,此事朕看的太分明了,但是朕不怪你,自古便没有干净清白的帝王之路,朕心甘情愿助你铲除逆党,心甘情愿为你树威,让其余的皇子与亲王再无争储之心。”
李承潇听完,忽然不受控的红了眼,一句话也说不出。
齐帝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朕累了,疲倦了,或许平定了此事后,朕会提早让位,退居太上皇之位,与你母妃搬去上谷行宫,颐养天年。”
李承潇闻言,惊诧无比:“父皇……”
“潇儿,什么都不要说了,朕累了,你回去吧。”
李承潇如鲠在喉,静跪了片刻,终于应声,行礼退下。
在他走到御书房门口时,他忽然停住了脚步,继而转身疾走几步,再次跪在了齐帝面前,道:
“父皇,儿臣在您眼皮子底下设计了四兄,如今被父皇洞察,儿臣亦是不敢不认,父皇既已原谅了儿臣。
其中细则儿臣自是不必多说了,唯有一句,四兄并不全然是被儿臣冤枉设计的,儿臣只是提早一步将他的野心扼杀,儿臣也从未想过害了四兄性命,否则当日遇刺,儿臣不慎中上一箭,如今也不是贬为庶人如此简单了。”
齐帝见他坦荡相认,稍有欣慰之色,道:“不必多说,朕心里都明白,他私购箭支是事实,称病留京是事实,其心昭然若揭,你只是为了自保而反击,朕不怪你,去吧。”
李承潇听罢,这才放宽了心,道:“父皇疲乏,还请保重龙体,儿臣不敢打扰,先行告退了。”
说完,李承潇再次作礼,这才退出了御书房。
傍晚时,顺天府再次上奏,禀明了查封黎王府的结果,在其府中搜出了与行刺箭支一模一样的箭,证明了邓和所言不虚。
的确是黎王派他购过此箭,接着,顺天府又核对了黎王购箭的数量和府里的箭支数量,府里的箭数自是少于购时的箭数,证明购来后已用去了一半。在如此证据之下,黎王行刺储君之罪,已是板上钉钉了。
然而,黎王李承烨却在牢中激烈喊冤,口口声称自己被人陷害,要求觐见齐帝,并且,自午膳开始,便拒不进食。
顺天府派人将这一情形上报给了齐帝,无人知晓齐帝究竟作了何等考量。
他当即便正式下旨,废黎王为庶人,翌日流放极北之地,终身不得回京,其府中下人遣散,侍妾发还本家,正妻余氏也早已被休下堂,而后出家为尼,所以此事未曾惊动到她。
至于黎王的血脉,便被接进了宫中收养。
此事终于真相大白,公之于众,齐帝快刀斩乱麻,为遇刺之事定下了结局收了尾,生生湮灭了黎王心里最后的希望,也引起了朝野震惊。
但是,震惊归震惊,却没有一人肯站出来为黎王说话,眼下形势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谁若是为黎王说了话,便是得罪了李承潇,得罪了朝中太子党,于是,朝中上下一片静默。
遇刺的真相传到了太子府里,自是定了所有人的心。
入夜后,宫里又派遣了一位内侍来给李承潇传话,齐帝要让李承潇明日一早亲自去送送黎王。
李承潇收到了齐帝的传话,默默了良久。
......
翌日一早,李承潇便穿戴整齐,带上了楚逸风,两人驾马,一路往北都而去,过了这北都,就是空旷四野,一直走下去,便是极北之地。
所以,黎王去往极北之地,必然是要经过这北都。
李承潇与楚逸风到时,刚好截住了黎王的马车,拉车的骏马惊了,仰天嘶鸣一声,停了下来,马车后的一众侍卫也跟着停了下来。
驾车的侍从一见李承潇,惊道:“太子殿下?”
话落,车帘忽然被猛烈掀开,露出了马车里黎王那双灰败无神的眼。
黎王看清了来人,双眸寒光四射,他探身走出了车厢,一跃跳下了马车,往李承潇跟前走去。
这边,李承潇与楚逸风也下了马,两人立于荒野,天地仿佛连成了一片。
黎王走到二人近前时,眸中的寒意越发深重,袖中,他双拳紧握,咯吱作响,下一刻,便要抬手冲着李承潇那俊美的面容上打下去。
这时却只听”唰”一声,楚逸风已拔出了碧霄宝剑横在了黎王面前,于是黎王这蓄力一拳打下去后,便打在了剑身上,那剑身是玄铁所铸,坚不可摧,血肉之躯哪里能与它抗衡,黎王吃了此亏,在剧痛中僵了下来。
楚逸风冷声道:“黎王请自重!方才我若将剑刃对准黎王,此刻黎王的这只手已是废了。”
黎王冷冷一哼,怒斥道:“李承潇,我人都已经被你废了,一只手又有何妨?”
李承潇面不改色,示意楚逸风收剑,而后来到了黎王面前,道:“四兄自食恶果,如今却怪起兄弟来了。你敢说,你没有争储之心?”
黎王怒道:“就算我有争储之心又如何?你我同是父皇的儿子,都有权利争这北齐江山!”
“可你却败了,你没争上这北齐江山。所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四兄还有什么可怨的?“李承潇盯着他的眼,云淡风轻道。
“是啊,我只能怨我自己,怨我自己不如你李承潇卑鄙!不如你手段狠绝!”
李承潇听罢,忽而笑了起来,紧接着,整个人气势如虹,将他步步逼退,道:“卑鄙?狠绝?四兄的骨子里没有这两样东西吗?”
“本殿若是狠绝如斯,当日便不慎中上一箭,此刻,四兄哪里还需要去极北之地,想必是去见我们李家先祖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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