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羽柠脑海里又闪过从前离开那天，她狠下心来背对着他说道：“我们以后就当是陌生人吧，那样或许才适合。”
那少年追到车站哑着声问过她的最后一句话——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
叶羽柠咬着唇看着他，直到离开也没有给他答案。
却是给了他一个决然的背影。
医院里冷冰冰的女声打断了叶羽柠的回忆：“陆宥舟。”
她拿着病号单领了药，检查过后才缓缓走回急救室，看着陆宥舟额头上的伤口，叶羽柠一把把药袋子塞到他手里，吐了口气，直勾勾地盯着陆宥舟，“这里面都有说明，你自己回去记得上药，医药费我付了，要是这些药不够再来买，我会负责到底的。”
陆宥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带有几分玩味，“负责到底？”
叶羽柠耳朵被这声音震得一阵发麻，见他兴致不减：“看来你也没什么大事，要不就自己回去吧。”说着，她忙转身，逃离似的跑出了医院，心里被顶了千斤坠，却又有万千小鹿乱窜，闹得她心口直跳。
在她身后看不见的地方，陆宥舟用手攥紧了袋子，好似要把她的气息尽数收紧手心里，他泄去了一身冷意，眸子里染上一层笑意，与方才玩味的轻笑不同，带上了几分温柔，“两年了。”
“小徒儿。”
“你回来了。”
叶羽柠借着那份砸伤陆宥舟的心虚与久别重逢的震惊一路跑回了Q城的家里，回家以后在玄关处倚着门蹲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父母都在B市，她从前和叶哲文一起住在这儿，这是一个高级商品房的小区，她住在十二层，以前很喜欢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这座城市。
行人熙熙攘攘，街道车水马龙，放眼过去是万家灯火，处处是欢笑。
她曾在这儿住了三年，看尽了月亮阴晴圆缺，没想过自己也会感受到这样的悲欢离合。
思索间，叶羽柠躺在沙发上不知觉地进入了梦乡，梦里又看见了叶哲文。
看见了那位从娱乐圈的云端里摔下来的哥哥。
脑海里的画面愈发清晰，躺在地上的人是她的哥哥，他呼吸很是急促，右手鲜血淋漓，地上还躺在一个空空的安眠药瓶和一把被染得殷红的刀。
他借着最后一丝气力把自己的手藏起来，对着房门口已经吓傻了的叶羽柠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对不起了……”
“妹妹……”
叶羽柠只记得，当时叶哲文看着她的眼神里，藏着她从未见过的阴暗晦涩，身为演员与歌手的他褪去了一身光鲜亮丽，在众人的谩骂之下，夹带着对这世界的怨恨与不甘，带着对这一生的遗憾倒在了血泊里。
叶羽柠脑海里画面又定格在了那黑红色的深渊里，“哥哥！”她猛地惊醒，坐在沙发上做了几个深呼吸。
自那天起，这梦魇便始终围绕在她身边，蚕食着她的灵魂。
如此一来，叶羽柠便也没有了睡意，她拎起钥匙走出门，楼下便是Q城的商业步行街，凌晨两点多，这时的Q城才算是入夜，她出了小区，过马路后漫无目的地沿着商店走进步行街里，灯红酒绿间，她觉得自己好似只孤魂野鬼，入不了世也得不到轮回，只好行尸走肉般日复一日得过且过。
步行街被霓虹灯装饰得耀眼，一阵喧嚣将叶羽柠的魂魄拉回来了些许，她抬头看了看眼前被霓虹灯装饰的店，招牌里只大大地写了“歌酒”二字。
“一个人一座城/一片云一阵风/一缕烟一盏灯/一场孤独一场梦/……”
酒吧里正好播着叶哲文的歌，她鬼使神差地推门进去，里面依旧载歌载舞，人们把各自的故事寄托于觥筹交错间，叶羽柠拿了一瓶十几度的白酒坐在吧台前，自顾自地往胃里灌入，淌过喉咙之时，似有烈火焚喉，却只留下一阵苦涩。
叶羽柠打了个寒颤，把嘴里的酒咽了下去。
“小姑娘，我看你酒量不太行啊，要不还是别喝这么多了吧。”吧台后面的女人看着她迅速涨红的脸颊，犹豫着劝道。
叶羽柠眯了眯眼，那女人一袭红裙坐在她对面，晃着一杯红酒微笑着看着酒吧，大概是这儿的老板娘。叶羽柠摇摇头，扯了扯嘴角，又慢慢地往胃里灌酒。
她看着酒吧小舞台上来来往往的男女，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一瞬间歌声，笑声，骂声，尖叫声传入，似要刺破耳膜，叶羽柠最后还是没忍住，意识模糊地趴在吧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耳边有人在喊她：“小姑娘，小姑娘……醒醒，要打烊了……”
她没有力气去回应那个声音。
好一会儿，那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小姑娘，我拿你手机帮你喊个人来接你一下吧。”
四周好似安静了，可叶羽柠头脑依旧昏昏沉沉，她感觉胃里翻腾着，却又噎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她趴在吧台上，眼泪却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过了许久，她耳边响起一道低沉而又磁性的男声——
“小徒儿，我们回家。”
叶羽柠软趴趴地黏在吧台上，陆宥舟忍着额头上的酸痛轻轻地抱起她，让她倒在自己怀里，叶羽柠褪去了几个小时前看见他时候的不安与戒备，此时的她一身酒气，脸颊被染上了一层绯红，多了几分乖巧。
陆宥舟静静地垂头看着眼前乖巧的女孩，眸子里漆黑得见不到底，他像是要穿透她的灵魂，将她离开他以后的日子全都看到尽头。
“陆宥舟……”就在他看着叶羽柠发愣的时候，面前的女孩轻轻地开口了，唇瓣一张一合，却是低喃着吐出了他的名字。
陆宥舟的怔在了原地，心跳猛然间漏了半拍，面上却依旧淡漠，并无半点喜色。
他张开双臂抱起叶羽柠，大抵是她那一张一合潜意识的低喃取悦了他，陆宥舟一只手轻轻地绕过她的背，另一只手拂过她的腿，稍一用力，怀里的姑娘便被他抱了起来，他多用了些许力气，让叶羽柠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胸膛上，近到他能感受到她的呼吸，闻到她身上出去酒气外淡淡的花香。
离开的时候，陆宥舟还不忘回头看了看老板娘，“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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