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蜷缩在被窝的余温里不可自拔。被“时刻听通知”的命令吊了几天的我只有在清晨的被窝里才能感受到真正的解放。
一日之计在于晨,一晨之计在于赖床。放弃所有思想,放荡形骸。一个漫长缠绵的夜晚的结束, 回想不起昨晚做过的像荒芜沙漠中杂草群生一样无厘头的梦。阳光透过窗帘的间隙折射出斑斓的彩光。一个喧嚣而又无聊的白天开始了。不去叹息昨天的失去,或者是期待今天的邂逅。赖床的我就好像站在地平线上,背后是无尽的黑暗,面前是刺眼的光明——站在暗夜与白昼、梦幻与现实的交接点上。就这样保持着醒来时的姿势躺在床上,意识是涣散的,身体是清醒的。这是一种旁观者的姿态,以第三方的角度观望着自我。与其说是赖床,不如说是提炼自己的灵魂。
所以说,那些提倡早睡早起的人啊,夏虫不可语冰。
拿起手机才发现一条消息“今天课后到学生会办公室集合”
……
在工作日赖床的后果可想而知,我理所当然地睡过头了。草草地穿上衬衫和裤子,披了件外套。也没空去思索自己那套尚未成熟的“赖床理论”的实践基础。洗漱过后,从牛奶箱子里抽出一瓶牛奶,便骑车奔向学校。
基本是踩着预备铃进入教室。同学们对我这种踩线行为也是见怪不怪,毕竟对于崇尚自由的大学生而言,这再正常不过了。料想中的掀裙子的轩然大波也并没有发生,看来毒舌自恋的叶和言同学的封锁行动效果不错。
乱哄哄的像欢乐场一样的教室,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安静。众所周知,预备铃不是上课铃,下课铃也不是下课铃。所有人交头接耳,试图从平淡的生活中惊起一丝波澜。交错纷飞的话语不时传入我的耳中,或是某个明星外遇,或者哪个歌手发布新歌。总之,不以我为主角,实在是大幸。
我随便在男生堆里挑了个位子坐了下来。用手托着腮帮子,眯着眼睛。回味着“灵魂出窍”的感觉,实践着【赖床者宣言】的理论效果。
半眯着的眼睛透过未擦拭干净的眼镜,能看到很多这个世界本不存在的东西。比如深不可测的人心,比如克苏鲁……这当然都是开玩笑的。
然而,意想不到的人物却切切实实站在了我的视线之内。
精致的面孔就像画中人一样,比之叶和言的容貌有过之而无不及。淡淡的淑女妆使这份惊人美丽充实到快要溢出来的。光润的头发覆盖过雪白的后颈,发梢经过高级的打理手法卷起一个精巧的弧度。在黑色的发丝之间,闪现出一丝成熟的酒红色,如果非要找一个形容词形容这份装扮的高雅,那就只有那个词了吧——昂贵。
白色的连衣裙的蕾丝边点到为止地蔓延到膝盖下方,露出两节精致的小腿。柔软的手腕上带着一块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便宜货的女士手表。浑身上下以雪白为基调,彰显出纯洁无瑕的质感。非常成熟的衣品。这女人不怕冷的吗?
从头到脚都透露出高贵优雅的气息。这个女人,就是站在浅草大学学生顶点的人物,委员会的会长——叶知弦。同时也是那个毒舌自恋女的姐姐。是一个会在男人无限遐想的裙子底下穿打底裤的诡诈女人。
此时,她的视线停留在了我身上。
带着淡淡的微笑,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总感觉被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侵袭一样。就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兔子被狼盯住了。她的微笑的幅度越来越大,很快便转换成了【灿烂的笑】。周遭的嘈杂全部平息了。这就是叶知弦的魅力与领导能力,她站着的地方就是她的固有领土,就是她的自在领域。
这比上课铃管用多了,以后上课铃用叶知弦的声音代替会有出乎意料的效果哦,下次的师生座谈会就提这样的意见吧。强忍住内心的惊惧,我想着用惯常善于的烂话抗争内心的不平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么,现在开始进行委员会例行的课前点名。有请假条的同学要在点名之前把假条给我看哦。”
笑容自然地垂挂在叶知弦的脸上。散发出极强的亲和力。至少周遭的人全被她感染了。我勉强靠着与生俱来的洞察力以及经受过的温柔女人的暴力对待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违和感。
叶和言的声音非常好听,但始终带着一丝收敛,体现在刻薄的言辞。
叶知弦的音色与叶和言非常像。如果单纯给我两人的声线资料让我区别的话,我绝对一耳就能听出来。因为,我更本无法想象叶和言能说出如此甜腻的话语。
“陆宽”
“到!”
“付英华”
“到!”
……
“刘水良”
“到……”
不同于其他人的干脆利落,因为愧疚或者说是心里有鬼,又或者是为了吸引一下她的注意,我的回答停顿了一下。
“唔……咳咳”
叶知弦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面前这个带着连霜雪都能融化的笑容的女人绝对有能若无其事地做出什么让人社会性死亡的事的能力与勇气。
我示弱一样,摸着后脑勺,表现出一个憨厚的微笑。这已经是我最大的卑微了。
“祝家荣”
“到!”
……
唔……总算是逃过一劫。但这女人,威胁的意思也太明显了吧。这家姐妹哪个都不是省润滑油,啊呸,省油的灯啊。
“那么点名到此为止,另外打个广告,委员会正在进行第二轮招新,之前投过简历的没有收到面试通知的同学还有机会哦。下午工程楼报道。那么,大家继续上课吧。”
叶知弦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又引起了一阵骚动。
离开教室前,从那美眸中射出来的余光瞄向了我这里。叶知弦轻轻地对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不同于那种经过训练的职业式的微笑。
恐怖和惊悚的区别是什么?恐怖就是你透过自家的窗户远眺休闲时目睹了一场杀人案。而惊悚就是杀人犯抽出带着献血的刀子,离开现场时发现了你正在看他,四目相对,他向你抛出一个饱含深意的笑容。
叶知弦的微笑威力不下于这种笑容。
“如果不来自首,就杀掉你哦。”
我能解构出这样的意思。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颤抖又重新卷席了我的身体。
这个恐怖的女人没有因为妹妹的【放弃尊严】而打算放过我啊。我深切地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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