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奔,身后追赶的脚步声逐渐逼近,贝斯柯德拉着阿尔杰塔拐进一条小巷,在巷子里转了几圈,最终和阿尔杰塔藏进饲养家禽的鸡舍内。
阿尔杰塔蹲在贝斯柯德身旁,鸡舍里的异味令她皱眉。
“这是什么地方?安全吗?”
“附近村民的鸡舍。”
“鸡舍?鸡住的地方?”
“是,没错。”
“既然是人类养鸡的地方,为什么没有一只鸡?”
“嘘……”贝斯柯德竖起食指,侧耳聆听外面的动静。
没多久外面传来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贝斯柯德前倾身体,凝神分辨来人是否不止一帮。
阿尔杰塔歪头好奇的看着贝斯柯德,少年遇事沉着冷静、反应迅速,与他笨拙不入流的练剑手法截然相反。
“他们跑到哪去了?”
“那边?”
“确定是那边?”
“那……应该是这边?”
“不确定说什么?蠢蛋!滚开!”
第一批到达附近的是三个人,领头人声音粗犷、中气十足,带着两个小跟班,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后面追来的一男一女倒是比前三个人稍微聪明些,在附近转圈检查一遍,经过鸡舍两次,没发现贝斯柯德和阿尔杰塔的藏身之处才去往别处。
又过了很久,确定没人再追过来,贝斯柯德才带着阿尔杰塔走出去。
贝斯柯德忙着拍去衣服上的稻草屑,阿尔杰塔则本能地观察周围环境。这片民房大多破旧不堪,像闲置的荒宅,但院子晾衣架上的衣服却又显示出的确有人在这里居住。
“既然养不起鸡为什么还要建鸡舍?”
“什么?”贝斯柯德抬起头看向阿尔杰塔。
“他们的房子、衣服都破烂不堪打满补丁,既然穷成这样,为什么还要建鸡舍养鸡?”阿尔杰塔的语气带着十分纯粹的困惑。
贝斯柯德望着她的眼睛,他从未见过这样一双不沾染丝毫世间尘埃的眼眸,对人世一无所知,却又仿佛可以看透世间一切。
“他们以前不这样。”
“在战争开始之前村民们都能够自给自足,但战争毁了他们的心血。政府不停打败仗,三番五次征兵征粮,他们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官兵抢走,更不用说原本养在鸡舍里的鸡。”
“我们跑过来的路上,有许多老弱妇孺跪地乞讨。”贝斯柯德似乎叹了口气。“我们走吧,天已经黑了,趁街上有些店面还没关门,问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你哥哥。”
贝斯柯德牵起阿尔杰塔的手,意外发现对方体温很高。
“你发烧了吗?手很烫!”
“没有,我的体温本来就比常人要高。”阿尔杰塔甩开贝斯柯德的手,大步往来时方向走。
贝斯柯德皱眉,把被甩开的手放进衣兜,抬头看看天色,跟上阿尔杰塔的脚步。
“等等!”
刚走过一条巷子,阿尔杰塔突然躲到墙角黑暗角落,顺便拉过贝斯柯德。
前面巷子里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
“就跟你说别追了,与其花时间追吃饭掏了一金币的孩子,不如追通缉犯。我今天下午在村外亲眼看见他朝神圣天堂方向逃去,现在还追得上。”
是盯上阿尔杰塔的钱财,在三个蠢蛋后面追过来的那一对男女。
“那个人真的是他?”
“当然了!金色披肩的头发、造价不菲的铠甲,还有镶嵌宝石的佩剑。我这么爱钱,能认错人吗?”
“那我们得马上出发,不能让别人抢先捞到这笔。”
“好啊!”
贝斯柯德屏住呼吸待俩人走远,阿尔杰塔转过头来,银色眸子在黑暗中竟然像灯光下的宝石,惊人得发亮。
“通缉犯是什么?”
“呃……就是犯下重罪被政府批捕的犯人,抓到有赏金。”
“重罪?难道是杀人?!”阿尔杰塔终于露出除漠不关心、冷酷、纯粹的无知以外的表情——惊讶。
“不可能!虽然他……但是……他绝对不会……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阿尔杰塔每说一个字都带着迟疑,末了又十分笃定。“我必须马上找到他。”
“你现在就要走?”
贝斯柯德拉住完全忽视他的存在,转身要离开的阿尔杰塔。
阿尔杰塔挣脱贝斯柯德,从怀里掏出一册牛皮封装的小册子,看上去比他的剑年龄更加的老,像上个世纪某位先知随身携带用来记事的小本子。
“你要的剑术,照着书上练就可以。”阿尔杰塔语速比之前快了一倍,贝斯柯德能感觉到她的紧张。“谢谢你帮我寻找我的家人。”
“需……”贝斯柯德接过书,“其实我可以陪你去。”
“不必了。”阿尔杰塔后退半步,声音冷淡平静,对贝斯柯德初见面的不信任又从她眼中浮现。
“那你至少需要一张地图。”贝斯柯德从怀里拿出一份地图,递到阿尔杰塔面前。
“谢谢。”
“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阿尔杰塔眨眨眼,纤长的睫毛像扇动的蝴蝶翅膀。“再见,贝斯柯德。”
“好的。再见。”
随着贝斯柯德话音一落,暗红色身影瞬间在贝斯柯德眼前消失,斗篷带起的风扫落一地灰尘。
贝斯柯德握紧手中不到一指厚的剑术书。
‘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等学成之后,期待与你再次见面的一天。’
贝斯柯德小心翼翼地把书收入胸前衣袋里,朝阿什福德村主干街道方向走。大街上已经几乎没有行人,贝斯柯德站在街边对着长街远处吹了长长的一声口哨。
片刻后,马蹄声响起,一匹深褐色骏马跑到他身边。贝斯柯德翻身上马,往村子西南方向骑马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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