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想到夏日末有一点阴仄的下午，开始落雨。高架匝道下，阴影中的阴影。
雨伞搁在前面的爱心座位上，公交车空落落的。雨渐渐大了起来，侧窗的玻璃伏满了水纹，摸上去有点凉。
我要去我的新学校，一所刚建的初中。初中的新址偏远，在城市北偏东的角落。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路越来越新，车越来越少。高架桥的阴影，远处高铁站台巨大的银色穹顶，大片的荒地。
在学校背面下车，撑着伞走过一个拐角，见到沙丁鱼般的人群。五颜六色的雨伞，按喇叭的汽车缓缓移动。
只背了一个包，我很快混入其中，又从中突破。向人打听才知道去食堂领宿舍生活用品。
安顿好后，依旧一个包一把伞去教室报道。
我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叶子。
哇，好看。
然后在位子上偷玩手机。
林桑是最后几个到的。
也好看。
我说不出来别的什么。只觉得好看，也只是好看。
雨渐渐止歇。
班主任很年轻，像是个大学生，说话也甜甜糯糯的，带有江南韵味。
男生去领书，扫把，拖把，垃圾桶……啊！还有粉笔！还有还有饮水机！还有还有还有军训服！
老师，女生干嘛呀？
休息呀！
？？？
好吧好吧，是打扫卫生。说完她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
简单的介绍了自己后，每个人分到一套军训服。一会儿就要全体去操场开动员大会，认识一下自己的教官。
所有人都集中了起来。啊！教官开始表演了。原地立正，突然整个人朝前倒下，落地一瞬间用手臂撑地，紧促沉闷的砰砰声接连响起。
掌声……
天依旧阴沉，云移动得很快，远处隐隐有紫色的漩涡流转。
领导拍拍手说散了散了大家今天就先这样吧！
于是人潮涌动，踩着还没干的操场，混着雨水的红漆依次给所有人的鞋子染了个色。
在食堂匆匆吃过，回宿舍洗澡。
……
“等等，你说了半天，除了开头后面都没有我们。”
“所以说一开始只是好看而已。”
“后来呢？”
“后来就有你们了。”
……
去上晚自习前走到了操场上。听着鞋底发出的粘连声，沿着操场跑道绕圈散步。
三圈后，天彻底黑了。我走上操场旁的看台中央，躺在上面休息。
不一会儿，叶子和林桑手牵着手走了过来，开始重复我做过的事。
三圈后，她们走到操场的草地中央，躺了下来。
几分钟后，雨又下了起来。天空是暗色的深红。我悄悄撑开雨伞压在头上，所幸伞是黑色的，应该不会被发现。
叶子起身，林桑突然拉住她的手，似乎在说什么。不一会儿，叶子又躺了下去。
雨越下越大，我悄悄合上了伞。
有些冷的雨伏上衣物，黏在皮肤上，外面是冷的，里面却是热的。
我扣着自己的脉门细细数着。
60，120，180，240……
好久好久，擦了几次掉进眼睛里的水，忘了数到哪儿了。
她们依旧躺在原地，好像还在说着什么。
空气中满是细小的水滴，沾染上路灯的昏黄，混合天空的深红，闪烁着暗淡的紫色。
移动的物体呈现黑色剪影。
叶子和林桑终于起身，两人开始疯狂踩人工草坪上积起来的一片又一片白色的水洼。
黑色剪影不安分地跳动，溅起的水花好看极了。
视线越来越模糊，不真实感涌现。
直到两人离去，操场又变得安静起来，只剩哗哗的雨声。
……
黑暗中沉默。
“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的？”
“合伞的时候。”
“我以为自己很小心了。”
“运气。不过你很好认。”
“是吗？”
林桑不说话了，示意我把矿泉水递过去。
“我喝过了。”
她说她知道，拧开瓶盖，仰头吞水，递回来剩下的一口。
手机微弱的光线再亮起，她又转移到QQ上了。
正欲喝掉最后一口，弹出一条新消息。
[我好看一点还是叶子好看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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