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嘴。”
林清思话音刚落，后脑勺便挨了一记手刀，力道凶猛，可比霜儿姐平时不轻不重地敲打疼多了。想来是因为这位女侠还不太适应林清思的风格，日后就习惯了。
“就是说真心话。”
林清思险些被对方一巴掌趴在桌上，问候对方家人的话语已经到了嘴边，却极其识时务的咽了回去。
“孔先生学问很好的，有点通古晓今的意思，只是人太古板了，整天都端着严师的架子，动不动就要打人手板，让人喜欢不起来。”
“先生的作用不是讨你欢心，而是为了教你东西。”女侠为孔老夫子打抱不平，教训道：“自古严师出高徒，如果天下的弟子都是你这种心态，那就天下大乱了。”
林清思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
小爷寻思您也不是尊敬师长，关爱祖国下一代成长的那类人啊，要不然您能干出来殴打退休老干部，夜袭五岁小正太的事？
“是这个理，师父就该有师父的样子。”林清思顺着女侠的思路说了下去。
“那倒也不是，如果做师父的整天都板着脸，跟在弟子屁股后面强迫弟子学习，那和抽打着毛驴推磨的老农有什么区别？”
“....还是女侠有见解，做事就是得讲究方式方法。”林清思艰难地圆着自己的话。
“别给老娘谈什么方式方法，老娘能混到今天，靠的就不是什么劳子方式方法。”
“.....”
我敲李奶奶！
小爷顺着你说也不是，不顺着你说也不是，想捧你的哏怎么就那么难？
林清思沉默了下来。
接触太少了，还没有摸清这位女侠的脾气，要是换了第五歌柳，小爷早哄得她去看金鱼了，哪像现在，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龙虎山的天师大人并不清楚林清思的心事，经过这几天的暗中观察，她现在对林清思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他今年才五岁，心智已经和大人相差无几，甚至在某些方面更加敏锐。
就比如她前些日子的试探和昨夜的突兀出声，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就算没有惊叫出声，也会失去平常的分寸，做不到像他这样进退有度。
注定要让林妈失望了，单凭这份胆识与才智，他哪里会甘心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富家少爷？
不过天师大人的欣喜只有一瞬，她忽然想起了那座孤零零悬挂在天边的摘星楼，有个全天下最擅长推演星图的女子咳着血告诉她：“天命在江南，得之龙虎兴。”
天命？
龙虎山的天师大人幽幽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付出了那么多代价，却已经分不清是福是祸，是对是错了。
林清思一个激灵。
不好！女侠叹气，小爷不易！
他顾不得沉默是金，有些急切地说道：“女侠，我一看你就是常在江湖走，就是不湿鞋的英雄豪杰。见过的江湖人肯定很多，看到的江湖事也千奇百怪，真是令人羡慕。”
“羡慕？”
天师大人轻笑一声，感慨道：“既落江湖内，皆是薄命人。无论是高居在扛鼎城的武帝，还是烂陀寺画地为牢的佛头，亦或者是被称为天人之姿的道首，甚至就连明朝散发弄扁舟的墨家巨子，全都逃不过‘江湖儿女江湖死’七字。”
“可我觉着行侠仗义很酷啊。”
“你这是吃饱了。”
“.....”
天师大人眨了眨眼睛，问道：“对江湖很有兴趣？”
林清思点了点头。
“以后慢慢告诉你。”天师大人笑了笑，忽然问道：“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先生？”
“你这话问的，”林清思抓了抓脸颊，“天下乌鸦一般黑，老林头一口气给我请了七个先生，每个都是古板的老头，说话大声一点都怕他背过气去。”
“理想型呢？”
“谁能拒绝一个漂亮的大姐姐温柔的摸着自己的脑袋，咬着耳朵说：乖啦，你已经很努力了，再加把劲就一定能成功呢。”（wdnmd狗白猫！）
御姐控神马的最讨厌了！
天师大人脸色不太好看，小拳头悄悄握紧，看上去奶凶奶凶的。
她自从踏上大道，便保持萝莉姿态直到今天，而从坟头草已经一人多高的恩师的情况来看，她直到死去都只能保持这一副残念的身体，注定一生和色气御姐，肉感人妻搭不上边。
而这个时候，林清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女侠，你是要做我的先生？”
“不服气？”
天师大人没有正面回答，不服气老娘就用小拳拳捶你脑袋，把脑浆捶出来的那种。
“哪能啊！”
林清思求生欲强烈，险些吵醒了趴在桌上睡觉的第五歌柳。他压低了声音，漂亮的眸子闪烁着期待的小星星，只是不知这情绪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我早就看厌了四书五经，也觉着笔墨纸砚面目可憎，咱们什么开始学起？洗筋伐髓还是引气入体？拳脚还是刀兵？讲道理，昨天晚上甩樱桃核那一手帅爆了，是个技术活，可惜我赏不了。”
“我不教这个。”天师大人淡淡回答。
“那学药理咯？”林清思抓了抓脑袋，“药理也挺好的，悬壶济世，医者父母心，而且还能很狗血和性感女病人展开一段超友谊关系——小说里都是这么YY的。”
“药理肯定要学的，你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和它打交道。”天师大人微微正色，“不过，我现在要教你的是另外的东西。”
林清思撇了撇嘴，可别是先学做人，再做学问，小爷从来不信这一套。
“那女侠你准备教我什么呢？”他适时捧哏道：“我不是说小看女侠，只是觉着术业有专攻罢了。我和幺妹共有七个先生，经史子集全部有专门的人负责，而且每位大儒都是胸中有沟壑的人物.....”
话并没有说完，但是他的意思已经呼之欲出了。
天师大人冷笑道：“如果你所有的先生都出了点小小的意外，哭着喊着要回家安享晚年呢？”
林清思脸色变得极其精彩。
他虽然嘴上对几位先生不甚尊重，但是内心还是有几分敬意的。这年头的读书人确实极有风骨，气节令人折服，绝不是后世郭沫若之流可比。
“女侠在开玩笑吧？”林清思强笑道。
“你猜。”
“哈哈哈，肯定是在逗我啦。”
“你还有一次机会。”
“.....”
林清思吐出了一口气，打蛇随棍地改口道：“先生，你这种行为着实不太道德，有点恶意竞争那味了。”
总算是卖出了第一步。
天师大人嘴角微勾，想必很是心情不错。
语气中没有半点情绪表露，天师大人趁热打铁道：“你要择一良日，斋戒沐浴，行三叩九拜之礼，视我为天、地、亲之外最亲近的人，尊为师父，而不是先生。”
这就是正儿八经的拜师礼了。
按照这个时代的风气，背弃师承者，必遭口诛笔伐，千夫所指。
林清思皱了皱眉，心思百转。
他没有给自己请回来一尊祖宗供奉起来的受虐心理，但是直接拒绝的选项好像也不太合适，于是谨慎道：“我可以回头看看你吗？”
天师大人抿唇，想了想，轻声道：
“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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