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告，上弗伦德兰特男爵议会男爵，王国「红色」卫戍军团第7「战戟」大队荣誉参谋，莫德特·里·哈尔根男爵阁下，阿斯顿三世陛下已经允许您前往大厅叙职。”
那个站在主殿大门前负责传达国王指令的宦官声音尖细，非常难听。
他的脸上扑着厚厚的一层**，嘴唇像是小丑一般被用红色的食用染料勾勒出夸张的弧度，那混彩色的眼影除了涂的厚实，还被化妆人特意俏皮的向上拉伸，除了身上干净整齐的新世界面料、联合王国做工的衣服还算符合普通人的审美之外，这名宦官身上根本就没有正常的部分。
“明白。”
这人不人鬼不鬼的装束让莫德特不愿意与这人妖进行过多的交流，他礼貌性的颔首，权当是自己听到了宦官所说的回应。
宦官是帝国西部的特产，在帝国的其他地方很少见到，据说，这种独特的官僚组织是早期人类军政府为了提升政府效率而在整个中下层管理结构中推行的改革——为了避免这些小官们将太多的时间浪费在女人身上。
真是一招臭棋。
这么低声的嘟哝着，莫德特在对方那令人发毛的严肃目光下迈入了安特卫普中央城堡的心脏之中。
人类在尚未启蒙的蒙昧年代，有着游牧的特性。
他们的住房大多数都是用动物毛皮以及土胚搭建起的临时房屋，在一片地区居住3到4年后，这些临时房屋就会被推倒，人们会带走那些可以带走的建材以及可以重复利用的混缝皮革，前往下一处定居地。
所以，为了节约建筑材料以及节省空间，部族首领的房间往往与觐见厅合为一体，那些想要面见部族首领的来客，都会直接前往首领的房间。
当人类社会的生产力逐渐上升，狩猎与种植技术逐渐成熟，这种游牧的特性也逐渐转变为了定居的倾向，取代部族与首领的是领主与领民组成的社区以及一位被秩序教会认定合法性的国王。
但属于蒙昧时代的建筑风格仍然为一些保守的古老家族所喜爱。
拉莱什显然就属于其中之一。
这约莫普通房间5、6倍大的主殿其实就是阿斯顿三世的书房，在来客推开门后，他们的目光就能顺着魔法立灯与熊皮毛毯在大殿正门的前方找到阿斯顿三世的书桌，而那张弗伦德兰特都市邦联君主国的王座，其实就是书桌后的高背椅。
在莫德特的眼里，这间房间与普通领主的大厅没有很大区别，无非就是多出了许多装饰品与奢侈摆设而已。
并且，这里坐着的也不是那些格局较小的公伯们，而是弗伦德兰特的国王，拉莱什的掌权人。
“鄙人，上弗伦德兰特男爵议会男爵，王国「红色」卫戍军团第7「战戟」大队荣誉参谋，莫德特·里··哈尔根应召前来觐见陛下。”
虽然在正式场合中，男爵的名头被放在了前面，但上弗伦德兰特的男爵议会算是半地方自治体，并不是由国王亲自册封的，所以莫德特单膝下跪，以荣誉参谋的身份向阿斯顿三世行了一名军人在面见国王时的礼数。
“啊，莫德特男爵，你在我的耳边也算是有名人了——随便坐吧。”
那浑厚且中气十足的声音完全不像是一位早已经年纪过百的老者所能够发出的，莫德特也确实看见了阿斯顿三世那健壮到连自己也无法媲美的躯体以及完全看不出岁月痕迹的中年面庞。
看来这位食人者确实在新世界找到了旧世界闻所未闻的新门道。
稍稍感叹了下，莫德特起身毫无畏惧的与阿斯顿三世对视。
那坐在王座上的是自己的敌人，而自己现在正身处敌阵之中——灰衣男爵并没有忘记这一点。
“这可真是英雄俊才啊，你今年几岁了？”
阿斯顿的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浑厚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中，让人升不起恶意。
“到今年的女神祭前就是23岁了。”
莫德特平静的回应道。
“23岁？这可是年轻的很啊，与我这样的老人家大有不同。”
“哪里敢，陛下您可是全帝国都有名的「长寿王」，而且若非是这个名讳，今天我甚至会以为我见到了别的人；我可完全看不出您是位百岁的老者。”
这对话毫无营养。
莫德特知道如此，但他也不会蠢到直接不合时宜的干脆切入主题。
“过奖了，新世界的神奇之物数不胜数，我也只是运气好而已。”
笑着，阿斯顿三世站起了身。
“莫德特男爵，我听说这次你来面见我是为了你在王国军部内的荣誉参谋一职；怎么，你觉得这个位置不适合你？还是说你希望能直接进入军队发展？我听说你的战斗技巧不错，也有许多有意思的想法。”
莫德特轻轻的吸了一口气。
他敢于直接面见阿斯顿三世，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这一次的觐见是一次公开的觐见，若是阿斯顿三世真的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行动，那他应该是不会在这样一次公开的召见之中对自己下手。
基于这样的判断，莫德特才敢于铤而走险亲自来阿斯顿三世的面前试探他的口风，并希望借此机会收集更多的情报来为离开安特卫普后的日子做些准备。
但阿斯顿三世这样的几乎明示的行为却让莫德特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警告自己吗？警告自己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的确有在首都竞技场进行训练的——”
“不，我是指你击溃「鲁汶突击手」的战绩，我看了弗雷萨给我送过来的报告，就以一位无法使用魔法的人而言，你做的非常出色。”
这已经不是明示了。
这是直接摊牌了。
面对阿斯顿三世这样直白的话语，猝不及防的莫德特只能够选择沉默。
这是怎么一回事？阿斯顿三世难道已经不再被其他更重要的事情牵绊住手脚，能够腾出手来处理这件事情了？
这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莫德特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原本并不想去管多莉亚的事情，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我非常清楚，就算「那件事情」被她知道了，我也并不担心会被其他人知道——至少直到她找到一位她信任的人为止。”
阿斯顿三世侃侃而谈，而那件在莫德特的判断之中足以动摇他统治的「秘密」，似乎就在他的嘴边，随时都有可能被他直接说出来。
这到底是？
“但弗雷萨送过来了一份有关于你经历的报告，这令我提起了兴趣。”
听到弗伦德兰特的国王的这句话，莫德特清晰的感觉到了那沿着自己的尾椎向上升起的恶寒。
那家伙，不会——？！
“这年头，很少有人会对「混沌」这个词汇感到敏感了，就连我脑袋最最好用，想象力最为丰富的间谍总管也没能想到那个方向的可能性，嘿呀，这可真是个好时代。”
背后的汗水如泉涌般向外喷出，而后被灰色僧衣上的附魔法阵所吸收，但即便如此，男爵也未能感到一丝一毫的轻松。
阿斯顿三世活了远超百年的时间。
但光荣和平才刚刚持续了不过100年。
是啊，自己怎么一直都忘记了这个可能性呢？
“当年我公事繁忙，没能看到这份来自托马伯爵领的报告真是抱歉了，莫德特男爵。”
那个活了百年的老怪物的声音，在莫德特的耳中逐渐扭曲为可怕的魔音。
“有关你在军队中职位的事情稍稍推迟些时间再来讨论，先让我们来谈谈你的过去吧。”
“那个大坑，虽然没见过黑暗时代的蠢货们很容易误判为别的东西，但如果是我和你的话，应该能判断出来吧。”
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瞰着沉默不语的莫德特，阿斯顿三世笑着说道：
“是「鼠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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