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白色茶会
嘭——
巨大的撞击声回荡在昏暗的走廊之中，陈旧的家具轰然倒下，红木的碎片还在淋漓尽致地表现着自己，在半空之中以慢动作回旋着。
身着女仆装的殿红的身体剧烈向后翻滚出去，随后便沉重地砸在了平滑的墙面上，伴随着脱落的碎片一起没入了狼籍的残骸之中。与此同时沫溪和安宫佑的身影却如风驰一般瞬间从走廊上掠过，丝毫没有被眼前的事项所打动。
“幽悦大人，那两个武姬已经突破到了第二层了，计划不变么？”
被残骸掩埋的殿红颤抖着从碎片之下爬起身来，麻利地拍去黑白相间的女仆装上沾染的秽迹，从口袋中掏出了通讯器轻声汇报。
“按照原计划执行，所有人立刻回到我这里，立刻——”
宽阔的欧风客厅之中，坐在轮椅上的幽悦兴奋地观赏着沫溪和安宫佑华丽的身姿，细致的脸颊上始终保持着怪异的笑容。
“真是太美妙了，姐姐，她们两个还真是强呢！单单使用体术就能突破到这里——”
“幽悦，这些不都是你设计好的剧本么？虽然她们的实力确实凌驾于那个黑色的之上，但我绝对不会允许她们伤害到你……”站立在轮椅背后，一直默不作声的莉莉西娅突然激动地从后方抱住了幽悦，双手不停地颤抖着，可以看出，她似乎比毫无行动力的幽悦还要紧张。
“真的，只是想要请她们喝杯茶而已……”
一切已经混乱到偏离了本应所处的轨道，谁也不知道事态究竟会以怎样的结局收场，但是，所谓游戏的布局者，显然已经乐在其中。
15分钟前，老宅外
古朴的欧式洋馆在午后的阳光中散透着一丝寂寥与幽静。砖红色的外墙经历了几十年风雨的洗练，已经褪去了本身的光泽，中世纪欧式的红木窗户则很好地反映了现在这位住户的品味。
虽然沫溪和安宫佑还不知道隐藏在灌木丛背后的门后究竟居住着怎样的人，但单从她们所看见的这些品味高雅的装饰和盆栽上判断，对方应该是个不会让自己失望的人，至少可以推断，这间老宅的主人是两个非常喜欢怀旧和复古的欧式女孩。
吱——
似乎提早预料到会有客人登门拜访一般，那扇一直紧扣的门扉突然向外敞开，随后，那个如同精灵一般的坐在轮椅上的谜之女孩便在她姐姐的推动下从屋中露出身体。挂在她脸上的，是诡异到不可思议的深邃笑容。
“没想到，住在我们对面的人便是武姬——幽悦可是又多了一丝认识——”
“你们是持名者？”虽然眼前的这种状况在沫溪和安宫佑的预期之内，但是她们还是感觉到有些惊异。一切仿佛一盘已经计划好的棋盘，她们就如同棋子一般一步步走入一个又一个的圈套。
“不，准确的说居住在这里的，既有持名者，也有武姬，如你所见，我们便是所谓的反叛者，是基于光影督察署和元老院而者之外完全独立的存在。”身材娇小的轮椅女孩笑道。
“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你觉得呢？我已经和你们当中的那个身材小小的黑色的女孩打过几次交道了，我们之间可是确确实实地存在着一桩交易。以此类推我觉得你们也会和黑色的一样很快与我妥协。”
“……和茵夏……开什么玩笑……”安宫佑有些懊恼，但她清楚，没有携带妖器的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如果因为激怒了持名者们而使事态升级，那她们一定会处于劣势地位，所以在愤怒爆发之前，她便抑制住了这种过激的情绪。
现在所有人的情绪都发生了偏转，对于安宫佑而言局势完全转向了不利于自己的一面，她有些心虚地瞟了一眼身后的沫溪，她不知道现在的沫溪究竟保持着怎样的想法。
然而，沫溪由始至终偏执地保持着她那招牌笑容，一点也没有将这场不利的文字游戏看在眼里。
“提问——既然我们已经来到了这里，那么我们便是客人，你应该不会介意告诉我整个事件的始末吧！我们已经被卷入进来，所以我们不想继续无知地懦弱下去了。”
“……我们或许可以谈谈呢！嘛……你们究竟能不能算是我的客人呢？又或是……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咔——
轮椅背后身着西服的莉莉西娅轻轻地叩了一个响指，围绕在周围的身穿女仆装的夜天使成员们便有意识地以一个弧形的阵势遮挡在了沫溪和安宫佑的身前。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条件很简单，我会在客厅里沏好上等的红茶恭迎贵驾的，只是，进门的方式可能要略显粗暴了——”
幽悦和莉莉西娅的身影渐渐没入了回廊的阴影之中。寂静的院子中只剩下了相互对立的两队女孩，一切嘈杂与喧嚣在此刻都嘎然而止。
……
咚——
对开式的客厅大门被粗暴地冲撞开来，伤痕累累的安宫佑搀扶着沫溪，一步一顿地从门外缓缓走入了客厅之中。衣着褴褛，雪白的肌肤上沾染着淡淡的血腥已经令人不忍的瘀伤，即便如此，这两个人依旧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了这里。
“欢迎来到我的宅子，今天的茶会，由我们来举办。”
又是一声响指，沫溪和安宫佑默默地抬起头，却发现刚才一路上所击倒的女仆全部豪无大碍的站在了圆型客厅的四周，顶多只是衣服被擦烂或是皮肤上留下了细小的伤痕。
“你究竟想要怎样？”沫溪依然保持沉着地坐在了桌前，端起桌上的红茶轻轻抿了一小口。似乎对茶叶的口感非常满意。“多亏了你能弄到这么珍贵的茶叶呢！”
“果然印度原产的红茶很合你的胃口呢！”
莉莉西娅贴心地将茶杯举到了幽悦的唇前，细心地喂她喝下了一小口，在此过程中除了幽悦之外的其余夜天使们都保持着严肃的神情。
“既然你们都这样诚心地登门拜访了，我想你们身为那个黑色的伙伴还是可以信任的吧！如你所见，我除了坐在轮椅之上和你们说着话，艰难地扮着笑颜，其余一切都无法通过自己的手去完成。用人类的话来说，这和瘫痪的废物没什么区别不是么？”
幽悦的眼神突然变得忧郁与迷茫，但她的目光驻留在客厅中55英寸的液晶电视屏幕上时，沫溪和安宫佑随即也将视线转向了那里。
在电视上显现的是一个昏暗的铺满了白色瓷砖的旧房间，房间正对着镜头的位置上摆放着一把平凡的椅子，只是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女孩，全身缠满了绷带，额头和胸口的绷带上甚至泛起了阵阵血丝，每改变一个动作，女孩都要拼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完成。
“记录0021，第七次试验结束非正式备案……如你所见，试验已经成功进入了第七阶段，新生的5只实验造体已经脱离了女王体的控制，进入了皿内培养的阶段……我不知道这样下去我还能够活多久，所以我想要在还能够说话的时候记录一些仅存的真实。这份录像的录制完全是我自作主张，我将她寄给了姐姐，我所奢求的，仅仅只是在我离开之后，姐姐你能够记得曾经我存在于这个世上……咳咳……”
缠满绷带，抑郁地等待着死亡的女孩，分明便是幽悦，而且和现在的幽悦比较，外貌相差并不是很大。
“这是……什么？”
“简单地去说，应该算是那个利益链的根本原因吧！你所看见的，便是元老院和光影督察署之间协同研发的影灵的女王试验体——幽悦。所谓影灵，便是非自然诞生于世界上的特殊造体，以时间作为食物的超级怪物。元老院和光影督察署的高层曾在两年前联合开展了名为“影灵计划”的造体试验，目的是能够有效的找到一种完全臣服于权力者麾下的战争机器，用于替代武姬和持名者新贵族阶层，以达到彻底控制两个世界的目的。而拥有着类似于塑造生体结构能力的幽悦，很不幸地成为了影灵计划的女王试验体，被强行以满负荷的压力塑造出了5头影灵试验体——这便是这几年间世界上所发生的几件重大案件的罪魁祸首。而完全被作为牺牲品抛弃的幽悦……”
莉莉西娅痛心疾首地为沫溪和安宫佑介绍着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但当她要谈及到幽悦的遭遇时，幽悦微笑着用食指挡住了她的唇。
“我……身体其实早已经陷入了超负荷所带来的重度腐烂，如果不是姐姐使用物理时间回流的能力来维持我的身体，我早已离开了人世。元老院将我作为女王试验体是因为我自身的体制是人类与光影的融合，即为能力与补给为一身的特殊存在体。现在我是逃出了试验机关并被姐姐保护起来，但是艾善的情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艾善？艾善她到底……”
“无论是她出身的体质也好，能力的相似度也好，她与我的资质基本上大同小异，现在影灵计划已经进入了正式运作阶段，为了维持这种状态的开销元老院的那帮人一定会捕获艾善以替代我之前的位置。”
“这大概就是你和茵夏达成交易的原因了吧！”沫溪没有过于感到吃惊，虽然她已经信任了她眼前的这一群女孩，但是还远未达到真正了解对方意图的阶段，所以这一次她果断反客为主地进行了提问。“因为你知道，茵夏那个孩子除非死了，否则绝对不会放开艾善的手。”
“所以黑色的太固执了，即使在不利的情况下也要坚持着自己去完成任务，我们不能容忍影灵计划的正式投入，所以艾善是我们唯一的大牌。为了保护艾善，我需要你们从与茵夏不同的方向支援她们，并不断地消耗元老院布置在落海市内的侦搜部队“300人监察会”。
“不需要你刻意去强调，茵夏和艾善都是我们三科的伙伴，即使不用你说我也会援助她们，只是你究竟有什么计划？我们可是什么情况都不了解……”
“现在这个阶段我让茵夏和艾善不断地参加着试炼，表面上完全放松对外界的警惕，目的便是引诱“300人监察会”全体出动，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将他们全部歼灭，为艾善的脱逃制造间期。毕竟对手都是一群擅长于侦察的精英，只要他们还在落海里，我们便完全暴露在对方的监控之下。所以……”幽悦轻轻地将手攀到沫溪的脖子上，在她耳边轻声低语着。
茶会，依旧在安静与祥和之中继续着。
但是，新的纷争的最后一名舞者已经在无意之中步入了名为战争的残酷舞台。
战争，并非客意地去伤害着他人，只是在和平变得卑微的时候，战争才会成为专职杀戮的审判工具。
这，便是夜幕之下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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