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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这并不是“死”,而是重生】

【第十四章 这并不是“死”,而是重生】

卢晓曦瘫坐在地上,目睹了尤美蕙的离去。

“主人!……”

娜丽、阿希塔、罗米从树上跳下来,赶紧跑到了卢晓曦的身边,扶着卢晓曦站了起来。

四个人缄默不语。

大家都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小蕙她……”卢晓曦喃喃地说。

“她没死。”

这个声音将四个人都吓到了。

景深渐渐从远处走来,提着她的那把青霜剑,说道。

娜丽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景深。因为她们都以为,景深随着幻境的崩坏也离去了。

卢晓曦听见景深的声音后,也惊讶了起来。她慌忙地跑到了景深身边,抓住景深的手腕,问道:“你说什么?……”

“她没死,命大着呢。”景深用嗤笑的语气说道。

“那么,景深,”卢晓曦的眼神里充满着乞求,“你能把她救出来吗?你……”

“对不起,主人,我办不到。”

景深坚决的答案彻底粉碎了卢晓曦残存的丝毫希望。这个答案也让在场的所有人吃惊,但只有知道一切的罗米除外。

此时罗米看着主人的伤痛欲绝,也心软了起来。她不由得劝起了景深:“景深姐姐,你看主人都这个样子了,就不能……”

“并不是因为那些事情,罗米。”景深说道,然后望向了那栋房屋,“就算我想这样做,也无力而为。因为,启星云一定会在幻境,或者是二次结界里解决一切。”

大家知道了答案之后,也明白了景深如此答复的原因。

“并且,我知道,”景深继续说道,“现在能打败启星云的人,也许已经出现了。不是我,而是尤美蕙。”

大家听到这话,有些惊讶,但也没细问。

然而景深的瞳孔里,似乎有着另一种情绪。

景深猜的没错。

在厅堂内,启星云为了防止尤美蕙的同伙介入,设置了二次结界。

她将刚刚捕获的尤美蕙挂在了墙壁上的蛛网上,自己窝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和尤美蕙聊起来。

“好久不见,尤美蕙。”启星云说。

尤美蕙微微一笑,说:“嗯,小启,好久不见啊。”

“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叛徒。”启星云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但是,我没有变。就算你现在这样恨我,我也不会改变的。”尤美蕙说。

“你没变?哼,你没变吗?”启星云听到这句话,顿时觉得好笑,压抑着怒火质问起尤美蕙来,“你说你没变,那么,为什么星井还是死了?你不是也一样的爱着所有人吗?为什么又亲手杀了她?”

“因为你告诉我的啊,”尤美蕙说道,“人的爱,是有限的。就像你一样。有些事情,也是迫不得已才为之。”

“你……”启星云有些愤怒,不料尤美蕙却用自己的话来顶了回去,“好啊,星井也好,海茉莉也罢,不都是因你而死吗?你身上积攒了太多的恩怨了,尤美蕙。”

尤美蕙脸上落下几滴汗水,但是仍保持着脸上的笑容。

“嗯,也许吧。所以因此,你才会更加恨我吧。”尤美蕙说道,“但是,小启……你终究也会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你终究也会像我、像小莎那样,有后悔的那一天。相比我,你的身上的恩怨,也许要多得多。”

“闭嘴!!”

启星云被尤美蕙彻底激怒了,然而,她又平静了下来。她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尤美蕙,依旧那样沉着地看着她,不像莎可依那样惊恐万分。忽而,她先是冷笑几声,继而大笑起来。这寒冷的气氛,似乎丝毫没有动摇尤美蕙的心。

“现在,一切都该有个了断了吧。”她挺直地坐着沙发上,用自己的意念控制着丝线,说,“既然你都已经提到那个叛徒了,那你应该也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痛苦吧。你也想经历一次吗?”

说着,丝线也渐渐缠上了尤美蕙的脖颈。尤美蕙忽然感到一阵疼痛,头晕目眩,几乎要窒息了。她尝试着发出呻吟声,但都断断续续地,闷在了喉咙里。

“不知道此时的你,会不会也像那个叛徒一样,发出痛苦的求饶声呢?”启星云用手拄着自己的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残忍的刑罚。

此时的尤美蕙,也的确像当时的莎可依那样,在身体与心灵的交杂痛苦中,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等待死亡的降临。

“看你到底能坚持多久呢,叛徒。”

“你……”尤美蕙吃力地,想把自己的遗言说出口。“你……你会……后悔的……”

月色依旧惨淡。

此时外面的人对里面的情况束手无策,只能静静地,坐着等待希望。

罗米看着所有人,大家的神情都那么悲伤,似乎什么都垮塌了一样。她忽然想到了自己,也许此时,她能发挥一些作用。

她独自在月光下站了起来,把手伸向夜空。

“愿以天地之精华,赐我无穷之宝藏。解心之红者,罗米。”

大家都很惊讶,不知罗米要做什么。

大家更惊诧的是,罗米手中的武器竟然是一只口琴。

“小米?……”卢晓曦有些惊讶。

罗米没说什么,只是再次坐下来,然后静静地再度吹起了那首自己唯一会演奏的曲子。

另外四个少女听到了那耳熟能详的旋律,尽管演技不佳,但是都被那曲子感化了自己的心。

卢晓曦更是边流着泪,便默默地对着口型唱了出来。

似乎一切都回到了过去。原来曾经,自己是那么不珍惜那个疯疯癫癫的少女。不,也许不是疯癫,而是一种天真吧。

“你就是任务吗?”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心中能不欢笑。

“我们怎么可能把你白白送过去!你以为忘掉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吗!白痴!”

——旧日朋友岂能相忘,友谊地久天长。

“主人,起床了啊!!!!!!”

——友谊万岁,朋友,友谊万岁。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吧?为什么,我们会保护着你,以及你的那段记忆。”

——举杯痛饮,同声歌颂,友谊地久天长。

“如果你相信奇迹会出现,那么,我就会在你身边,一直都会。”

——友谊地久天长……

现在想来,卢晓曦都有一种悔意。

原来她曾经是那么爱我,而我呢……

我……

我似乎也是那么爱着她吧。

琴声悠扬,飞传至高空中。

景深望着天空中的明月,微微笑了起来。

她似乎又想起了那个人。

然而此时的景深也彷徨了起来。

自己对于那个曾经痛恨的人,到底是什么态度呢?

诚然,那是一个愿意去爱所有人的少女。

即便她曾经做了对不起景深的事。

那个少女,也许正处在最后一刻,也在深深地爱着所有人吧。

只是还有另一个人。

那个人曾经也与自己有着羁绊。因而,那个人,景深也难以割舍。

即便嘴上说“我们是敌人”,但是那个人确确实实曾经在景深的心中代替了米亚。

景深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肩,在孤寂的月光下,听着罗米的琴声。

屋内。

忍受着剧痛的尤美蕙,在冥冥中也听到了琴声。

启星云也对这琴声有些惊讶,但是仍不慌不忙地坐在沙发上,安之若素。

尤美蕙身上的疼痛忽觉减轻了些。听到了琴声的她,似乎也知道了同伴们此时都在等着她。然而她的身子忽然放松了,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

一切的时间,都在这悠扬的琴声中,流逝着。

在某一刻,尤美蕙忽然觉得自己进入了梦境。自己的身体不再伴有苦痛,忽然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在自己的脸上。

咦?泪水?

尤美蕙很惊讶。

她睁开双眼,忽然明白了,自己在另一个世界。身后是一闪虚掩着的庭院的门,面前便是一片光芒四射的世界。

这个世界充满了阳光,无比耀眼。

“小蕙姐姐?”

尤美蕙还未对这个世界看得透亮完全,就听见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着她。

似乎好久不见了,尤美蕙心里有着一种无比激动的情绪。

“小……小茜?”

尤美蕙转过头去,看着茜草,穿着白色的长裙,在微风的吹拂下,等待着她。

她毫不犹豫地跑了过去,然后在茜草的身前蹲下,紧紧地抱住了她。

“小茜,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尤美蕙问,“我……死了吗?”

“也许吧。但是,这并不是‘死’,而是重生。”

茜草的语气,似乎跟往常并不一样。

“你……你真的是……小茜吗?”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的。但是,你我如今都有了另一种身份。”茜草说道。

“你我?……”

尤美蕙有些迷茫,忽然,她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竟然也是和茜草一样,一身纯白色的长裙。

“我们现在是……什么?”尤美蕙看着茜草的眼睛,问道。

茜草微微笑着,说:

“我们啊,是神使。”

“神使?”

尤美蕙不敢相信这一切。

“是的。你现在,就是神的一个分身,躯体为神所有。因为你曾经为神做了那么多事情,如今神将你救赎,将你最想要的东西——泪水给了你。”

茜草不紧不慢地说道。

“下面,你将跟随我去面见我们的神,让她将你在世界里曾留存的皮囊收拾上来,这样你便可以消失在平行世界了。”

“‘平行世界’?”尤美蕙听到了这个词,似乎又有些疑惑。

茜草也许早就知道了尤美蕙会如此疑惑,便会心一笑,然后转过身去,说道:“女神一直都在救赎着你啊,小蕙姐姐。

“想听真相吗?关于所有人的。”

忽然,在两人身边的一切,那个洒满光芒的世界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似乎是走马灯浮过的放映室,上面都是扭曲的图腾,让人觉得神秘莫测。

那些图腾映照在尤美蕙的瞳孔中,令她有些好奇。

身为神使的茜草,与身边的走马灯一同讲述起了所谓的“真相”。

“在这颗碧蓝色的星球上,存在着三个世界:现实世界,平行世界,和极乐世界。现实世界,就是我们曾经存留的那个世界;平行世界,是我们遇到了女神之后,被女神救赎来生活的世界;而极乐世界,便是你我现在所存留的世界。

“本来没有平行世界的。在平行世界诞生之前,人类死后,必然会坠入地狱。红音女神和白莲女神不愿看到人类在地狱中历经苦痛,于是创造了一个与现实世界完全一致的‘平行世界’,连人类的灵魂也同时被复制了一份,存在于这个世界中。但是,人类本来的意志,存留在现实世界中。在平行世界中的人的灵魂,是虚无的存在。

“所以,当人在现实世界中消逝了以后,人类的意志才会从现实世界的灵魂里,转入平行世界的灵魂中。这个过程,便由女神来协助人类完成,让她们仍拥有着自己的另一半灵魂,在平行世界里,完成自己生前未竟的事业,实现自己生前没实现的梦想。

“那么你也便知道了,自己在现实世界中,已经不存在了。

“女神一直都在救赎着我们,让我们过着像往常一样的生活,让那些灵魂从炼狱中脱离出来。她们以为,人类会对女神的邀请而感激不尽。

“然而女神没有想到的是,她们所救济来的灵魂,竟毫无保留的都走向了死亡。自然,消损自己生命的人类,是无法到达极乐世界的,他们只能沦入地狱。两位女神并不甘心,于是只好编造了善意的谎言,创造出了Unusualers,将自己的任何一份力量赐予她们救济的人,让人们知道他们是在为别人和自己战斗着,他们对于其他人而言是有多么重要。曾坚守下来这个职责的人,就算死去,也会被女神接济到极乐世界里来,从此永远生活在逍遥自在中。这一切都不停地轮回着,女神不停地救济着灵魂,灵魂也一直都在享受安逸。”

听到这里的尤美蕙,不知不觉地,心里有些惊诧。

身边的一切事物不停地变幻着,冥冥之中,尤美蕙似乎听见了渺茫的歌声。那歌声时有时无,令人神往,却又令人心伤。

“那么……所谓的任务呢?”

“任务们仍然是复制的灵魂,他们的本体在现实世界中仍然生活着。但是,女神在平行世界中,在他们的皮囊里注入了一些灵性,他们便不会像其他的灵魂那样麻木,也有了一些灵性。也就是说,其实所谓的任务,不过是虚幻的存在。只是,一旦任务真正死亡了,他们在平行世界曾经的记忆也将被清零,一切从头开始。”

尤美蕙此时忽然心头一颤,脸上也作出了惶恐的表情。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吧,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人类了。你将与神共存,享受着永远幸福的生活,这便是女神对你所做的贡献而赋予你的赏赐。”

尤美蕙身边,那个明亮的世界渐渐吞噬了这走马灯的场景,一切都恢复了。

极乐世界再度存在于尤美蕙的面前。但此时,尤美蕙却细细地思考了起来。

茜草走近了尤美蕙,向她伸出手,说道:“小蕙姐姐,我们走吧,去迎接你的赏赐。”

“赏赐?”

尤美蕙轻声地吐出了这句话,却不乏轻蔑之情。

茜草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尤美蕙竟是这种态度。

“只有到了这里,才有资格领取这种‘赏赐’吗?”尤美蕙反问道。

“有什么不好的呢?从今日起,所有的痛苦都将不复存在,这个世界只有欢乐……”

“那么,所谓‘平行世界’里,仍然有人存在于痛苦中吧。”尤美蕙打断了茜草——此时她认为面前的人已经不是从前的小茜了,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尤美蕙望着极乐世界的天空,那片天空蓝的无比彻底,没有一片云彩,就像是刚出炉的蓝釉般的颜色。

“那些灵魂是为了‘快乐’而来的,但是在新的世界里,他们感受到的仍然是苦痛。正因如此,他们才没有顺遂女神的心意,宁可堕入地狱,也不愿精神再受折磨了。”

尤美蕙似乎明白了什么。然而茜草一脸惶恐地看着尤美蕙,反而是她有些不知所措。

尤美蕙回头看向那扇虚掩着的门扉,毫不犹豫地向它走去。

“小蕙姐姐!!你……你要做什么?!”茜草慌忙地叫着。

“我要回去,拯救那些人。”

“不可以!!”茜草立刻上前抱住了尤美蕙,大叫着说:“那是神使的叛逆!叛逆者……叛逆者会遭受惩罚的啊!”

“那又如何呢?”尤美蕙苦笑道,“我,从来不都是一个‘叛逆者’吗?”

尤美蕙立刻扔下了茜草的手,然后一步步沉重地,迈向那扇门。

她没有顾身后茜草的泪眼,那个人并不懂她此时的心意。

刚刚迈进那扇门的一刹,尤美蕙便坠入了深渊。

在坠落的过程中,她的眼里满是泪水。

泪水从眼眶中脱出,悬浮在空中。尤美蕙只是觉得自己的身子渐渐沉重起来。此时她不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那个虚伪的世界,还是炼狱。

此时她回忆起了——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第一次看到星井的迎接,海茉莉、启星云、莎可依的笑容,与同伴的第一次战斗,与她们的第一次胜利也是后来的反悔,第一次见到启星云如此暴跳如雷,第一次见到朋友反目,第一次见到曾经的那个任务的苦痛,第一次叛逆,以及后来自己亲手杀掉了旧友,看到了启星云时的惊恐,也深知难逃一劫的惴惴不安……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的命运无疑是比别人更为曲折的。

是啊,让我来救赎她们吧。

从今天起,我……

我要代替女神的位置,做一个真正能救赎她们的人。

在平行世界里,那残酷的刑罚依旧没有停止,那琴声也依旧悠扬着。

启星云依旧委在沙发里,外面的人也依旧在等着——即便她们不知,自己等来的会是敌人,还是自己的同伴。

此时的尤美蕙忽然恢复了意识,但是,那种窒息的感觉已经不复存在了。

她猜想,似乎自己神游在极乐世界的时候,平行世界的时间只过了几微秒;又或许,时间倒退了一些。

她很惊讶自己竟然身体没有了感觉。也许此时的自己已经不再是人了——早就不是了,应该说,已经不是普通的灵魂了。

尤美蕙先是试探着动了动手指——活动自如。接着她挣扎了几下。

这一幕倒是把启星云惊住了,也许尤美蕙是她见过的第一个可以在这种刑罚下能活动的人。

启星云坐直了身子,然后从沙发上起来,愣愣地站着,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诶……”

启星云的眼睛都要脱框了一般地注视着尤美蕙的举动。

那一刻,在外面苦苦等待的所有人,也发觉了屋内不寻常的动静。

那栋房屋,开始闪烁起金色的光芒。

景深被这刺眼的光芒惊吓到了。对于二次结界,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只是觉得不妙。

她急忙站了起来,跑到主人的面前,然后把着自己的宝剑。

但是景深并不相信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她便问道:“阿希塔,你看到了什么吗?”

“我……”阿希塔犹犹豫豫地,似乎不敢说出口。

“相信自己见到的事物,些许有些帮助。”

景深的语气中带着几许鼓励。阿希塔便鼓起了勇气,说道:

“景深,你能设立结界吗?等下二次结界爆破,可能会有很强的冲击波,我们有可能躲不过。”

“知道了。谢谢。”景深给了阿希塔一个温柔的眼色,说道,“大家退后。”

“嗯?”四个人不禁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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