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自困惑不解,手机铃声却很不合时宜地响起。
“糟糕!”
所谓町长的派头,就是入则斗室之间运筹帷幄,推杯把盏觥筹交错;出则拉横幅坐专车,即使五百米开外也要握着方向盘去,防灾广播全町环绕立体声宣传选举事项。就差了下车处一路直达目的地的崭新红毯,总之处处显得高人一等就是了。
午夜时分,亲沢区下町,河原宅邸再度迎来了贵宾。
“あなた(贵方)……”
家主作为一方建筑业大佬,整天不是在熬夜爆肝就是在喝酒应酬的路上,即使对从虚掩后门溜进来的某人会也下意识地用上敬语,只一瞥,已是满目骇然,手中一瓷杯黑咖啡无声倾覆——泥点印染外套、穿孔毛边领带、乱草披风刘海……
“这是什么情况?”
“如果方便的话,先给我件西服外套吧~”
于千钧一发之际接住咖啡杯不令其荼毒地毯的他,显然不愿多谈。
“真见鬼!”
三番五次发动座驾,未果;跑去自动售货机那想买杯水,怎料想那家售货机也是个给钱不出货的吝啬鬼葛朗台;无奈只能穿着极不适合远走的尖头皮鞋步行向亲沢町下;过道口时中川精肉店那飞驰而过的货车溅了他一身泥点子,走过一段无灯的林下小路竟激起寒鸦无数,航向全失,只一径众星捧月般绕着他的手电光乱转,其中运气不好的一喙在他领带上正着,扯出了两公分见方的大口子,在七窍生烟的同时也险些对天骂起娘来。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万幸的是,并不只他一人迟到。河原社长手下那群“酒囊饭袋”这次一反常态没有提前挤满座席,刺身、寿司、章鱼烧、天妇罗、小炒、寿喜烧、糯米团等菜品琳琅满桌,只不过贵客未至,也不见他家小子,当家主母百无聊赖都开始擦起玻璃杯了。
“怪事!怪事!”
“还有更怪的呢。不单是我们的电动冲击钻,好像也包括所有自动售货机,汽车点火器…”
“那明天一早要给祭典送生鲜的司机岂不是都抓狂了?”
“已经抓狂了,说不定还要我们当人肉搬运工呢!”
“不——是——吧!”
未见其人,已闻得遍野哀鸿。
“いただきます(我开动了)——”
光顾着大快朵颐的一干小弟活像饿死鬼投胎,酒过三巡,已是个个面红耳赤。至于宫水町长,自然毕恭毕敬地又给大票仓河原土建老总满上一杯清酒。不论多年深交、也不论招商引资、更别说修缮基建赢得众口传扬,单论明日的盛大庆典,本身便当浮一大白。
“门入、坂上的票已经内定是你了;亲沢本是我的地盘,自然更不用多说;平场目前已收买了商店街和糸守高校领导层,届时一定会为俊树君摇旗呐喊…”说到这里,禁不住苦笑:“目前唯二不买账的,只有宫守、下渊这两区了。”
“宫守区我自有分寸,不过下渊……”再度为他满上一杯清酒。
“糸守町不是四面环山吗?三面都有环路,唯一柏油路网中断的只有东南角下渊区。”河原社长非常不客气地接过来一饮而尽,“这也是我们一直以来争不到他们那里选票的原因。它通过峠道(盘山公路)连接平场,但是近在咫尺的亲沢宫守却始终不通。”
“因为竜滝(龙瀑)?”
“那里地势陡然高企,然后就是百丈深潭,放战国时代都是天险般的存在,现在你要是修桥打隧问题倒不大,只不过我们这里进行的开山工程总是被投诉噪音,而且下渊居民觉得修路会破坏竜滝风水,三天前,宫守爆发的小规模请愿也正是为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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