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未曦的生活似乎没什么变化,那些女生经常来找她些小麻烦,方树也是一如既往的在她耳边滔滔不绝,只是未曦的成绩却一落千丈,一下子由前十落回了五十名,而后又从五十名落到了的百名以外。班主任找她旁敲侧击的谈了好几次话,可未曦始终不开口说一句话,班主任无奈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换座位时,大家似乎都不敢坐“灵异女”曾经做过的位子,即使未曦只能落在后面选座位,她还是能坐到以前一直坐的那个座位上。而“灵异女”的同桌也只有方树自愿担当了。
未曦深知自己被“排挤”的遭遇和方树密切相关,可又摆脱不掉他。她想着这个学校只有方树一人叫他“林未曦”,因此也不好推辞自己的同桌。
某次历史课上,老师在讲清朝历史。方树又开始了他的高谈阔论。
“你不知道吧!康熙其实是个小矮子,只有一米五几,而且脸上天生就长了麻子,哪有电视上演的那么帅!”
未曦低头不吭声。
“其实和珅和纪晓岚是好哥们,而且论才华和珅其实比纪晓岚有才得多,而且人家长得又帅,又年轻,乾隆当然会比较喜欢和珅!”
未曦仍旧不出声。
方树奇怪,虽然未曦平时很少搭话,但她知道未曦一直认真的在听,特别是在他讲这些稀奇古怪的历史故事,未曦还会偶尔惊讶的“啊!”一下。能让未曦和她搭话,这让他很有成就感。
而最近,未曦却越来越少出声,可以说是几乎没理过他。他收起了调笑的语气,眼睛直直的凝视着未曦的发帘儿,淡淡道:“林未曦,我看过你的考试卷了,里面好多题明明你会做,却故意做错,你这是为什么?”
未曦听到这话身体颤了一下。
方树微微一笑,又回归了本性:“呵,你想瞒过我的眼睛,太鄙视我的智商了吧!你这家伙故意让自己成绩变得很差,你为什么要这样啊?”
未曦吞了吞口水。
方树继续戏谑道:“我知道你这人比较奇葩,怎么做事也这么独特啊?”
未曦捏皱了自己的裙摆,终于温吞吞的发出声来:“因为……”
“什么?”方树没听清,把左耳凑向未曦。
“因……因为,……照片……太丑……”未曦鬼使神差的冒出这么几个字。
方树先是愣怔了一下,而后终于理解了未曦的此番话,忽然呵呵的笑出声来。
这一笑更加让未曦惶恐,身子抖了一抖,他这是笑什么啊?
方树想着好笑,这家伙居然是为了不上自己的照片贴上公告板,才故意考差,这做法也太独特了吧!
谁知方树这一声清晰可见的“呵呵”,让平时温柔可亲的历史老师终于忍无可忍,快步走到他俩面前,用他一贯幽默且带有讽刺的语气说道:“怎么,你们小两口真是感情好啊!每次一上我的课,就开始在底下开小会,那个开心啊!这回又有什么开心的事,说来听听!”
未曦很无辜,平时都是方树一人不停地在讲,自己根本没吭声,今天就说了这么两三个字,居然就给老师逮着了。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各科老师以及班主任的耳中,各科老师听到历史老师的这一番调侃也纷纷和班主任调侃起来,说这俩孩子的确关系好啊,这段时间一直坐在一起不说,方树居然没把人家小姑娘弄哭,平时像个自闭症少女似的小姑娘居然还和人家方树整天有说有笑的。
班主任听众老师们这么一说,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转眼一想立即就亢奋了,终于给她想通未曦成绩一落千丈的缘由了,这不是早恋了吗!
她到是从没考虑到未曦要从一个自闭症少女的形象一下子跨越到一个早恋早熟少女的形象上,这得是一次多么高难度且有技术含量的跨越啊!
当然,这也是众多校园里的一个共同现象,学校里那些排挤和欺负同学的现象无论多么猖狂,却很少很传进老师们的耳朵里,而关于早恋的现象的一颗小小的苗头都能立即被老师们捉住。
不过未曦这事儿委实难为班主任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成绩好的同学也会成为被排挤的对象。
于是当天下午,班主任立即棒打鸳鸯,把未曦和方树调开了。班主任亲自下谕旨,这回方树是再不会做回未曦身旁了。
班主任自以为又做了回明智的决定,但心里还有点担心未曦,下课后又找了未曦谈话。
“未曦啊!老师知道这么做可能会让你心里不好受,你本是个懂事又爱学习的好孩子,这件事也不要想太多了,你以后好好学习,老师相信你!”班主任自知老师对学生的信任是多么的重要,因此时常把“老师相信你”这句话挂在嘴边,用以鼓励学生。
班主任早已料到未曦的无动于衷,但她肯定猜不中未曦此时的想法。她连开头都未猜中,又怎会猜中结尾。
那时未曦心里只是想着自己总算是解脱了,拔除了方树这跟源头,那些人便再无缘由来找自己麻烦了吧!
终于,再没有人会来打扰她了,再没有人会介入她的世界了,她又可以和那些人划清界限了。
彼时,未曦并不知道,不一会儿,一件事彻底的摧毁了她这个想法,她再次跌入谷底。
班主任的谈话结束后,教室里已闹翻了天。
未曦走向教室的时候,吵闹声就已从前方传了过来,教室里好像有许多人在起哄,起哄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却听不清晰。她刚走到教室门那儿,就听到里面传来极响亮的吼声——“你再给老子多嘴!”
未曦一脚迈入教室门的时候,一个人影就冲了出来,正好与她相撞。紧接着教室里就传出一片“喔——”的喝彩声。那人立刻与她拉开距离,撇过头,绕过她,又迅速的走远了。
这会儿,未曦才反应过来,刚才她撞上的那人是方树,刚才吼的那一声似乎也是方树的声音,之所以没立即认出来,是因为未曦从未听过方树用过“老子”这个称呼。这让未曦十分诧异,她一直觉得方树真是个讲文明的孩子,因为很少见过这种从不说脏话的男生。
她一进入教室,就听见一个女生的抽泣声,抬头看见教室中央一个女生不停地在那儿抹眼泪,而她旁边的课桌和椅子都凌乱的摆着,那好像是方树的位子。
这回她终于听清了那些人在起什么哄。因为,她一走进教室,就有个人极尖锐的喊道:“方树喜欢‘灵异女’!”
时间倒回到未曦还在办公室和班主任谈话的时候。
教室里,方树再次被调到了一个女生的旁边。他很郁闷,老师不知道他一和其他女生同桌,就又会惹麻烦吗?还偏偏又把他调到一个女生旁边。他突然起身,说了句:“我不要和你同桌,我要换座位。”
刚说完话,立马被吓了一跳,眼看着他那个新任女同桌眼眶红红的,似乎马上就要掉眼泪了。这回他还什么都没做呢,这家伙怎么就要哭了?
之前被他呛过的男生甲这回终于找到报仇的机会了,立马大声调侃道:“你当然不想和别人同座啦!还舍不得你们家‘灵异女’啊!”
方树还没来得及给反应,声旁的女生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给方树弄了个措手不及。
紧接着男生甲立即抓住机会,带头起哄道:“方树喜欢‘灵异女’哟!”
这一声喊,教室里瞬间就闹翻了。方树现下彻底毛了,动作粗鲁地推开桌椅,走向男生甲,上去就给他一拳,没等男生甲反应,就大吼一声:“你再给老子多嘴!”
然后,迅速冲出教室,撞到了一脚迈进教室门的未曦。
未曦自然不知道这场闹剧的缘由,但总算没愧对女主角的名号,压轴出场赶上了个尾声。
听到那人一喊,未曦立马又低下头,直径走回自己的座位,埋头看书,这场闹剧一到尾声,那群起哄的人看着主角一个跑了,一个闷不吭声,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就又纷纷收声。
只是可怜了那个到现在仍旧眼泪巴巴掉的女生,自始自终她都是一个人唱独角戏,无论她哭得多大声多哀伤也没人来安慰她。于是她也只好收声,继续默默地抹眼泪。
这件事发生后,未曦便有了不祥的预感。那天放学后,未曦本想快点儿回家,谁知刚起身,就被一女生拦了下来。这女生看着怪眼熟的,她提着一空水桶,扑闪着无辜的大眼睛对未曦说:“那个,今天本来是方树和我一起做卫生的,可是他提前走了。你看,你能不能帮我去打水啊?”
这女生这么一说,感觉方树之所以提前走是她的责任,所以得由她来代替方树做卫生。未曦想着好像还真有她的一点责任,于是便欣然接过水桶,走向洗手间。
走到洗手间面前时,未曦看着半掩着的大门有点纳闷,但没多想,就伸手推开了门。瞬间,只听见“哗啦”一声,一大桶水从她正上方泼下来,连带着水桶直接扣在未曦的脑袋上。身后突然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整个人向里扑倒在地,然后听见“嘭”的一声,身后的门就又被人关上了。门外传来一句恶毒的话语:“我看‘灵异女’她只配呆在这又湿又脏的厕所里!”
又是陈萍萍!未曦认出这声音。
她这才想起刚才给她递水桶的女生和那天塞给她排球的女生是同一人。她即刻从地上坐起来,取下扣在脑袋上的水桶。看着紧闭的门,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立马去开门,心猛地一沉,门果然被锁上了。这次她可是从哪儿都翻不出去了,除非她在墙上打个洞。她只好以手捶门,一遍叫着:“开门啊!”因她从没大声说过话,一开始只发出了很小、如同呻吟一般的声音。
她意识到这样不会有人听见她的声音,而后她提起一口气,用尽最大的力气,喊出声来:“开门啊!”她从不知道自己竟可以发出这样大的声音。没人回应,她只能继续喊着。
“开门啊!”
“有人在吗?开门啊!”
她喊声一次比一次大,最后几乎破音。一直不停捶门的双手此时已经青紫得发疼。但始终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难道人都走光了吗?她要在这里困上一晚吗?该怎么办?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未曦突然觉得脱力,象是断了线的木偶一屁股坐到了洗手间冰凉刺骨的瓷砖地上。全身上下早已湿透,而此时,湿冷的凉意好像直接透过了她的肌肤,浊蚀着她的骨头,直达她的心尖。
“哈哈,你们听到她喊声了吗?真是鬼嚎!”
未曦头靠着墙壁,听着外面忽然隐隐约约传来模糊不清的这么一句话。
她站起来,透过窗户,看见窗外本是空荡的操场上赫然围坐着一圈人。是她们!她们居然还没走!
未曦紧紧握住了双拳,她似乎都能听到手上传来像关节错位了一样的“嘎吱”声。
如果可以,她真想直接从这里跳下去,然后把那群可恶的女人狠狠的揍一顿。
可如今自己在五楼洗手间,要是跳下去估计骨头都要散架了,哪还有力气去揍她们。但是她不甘心,她才不要真的这么被关一晚上。
校园里早已空荡荡的了,因此刚才操场传来的那句话才能被远在五楼的未曦听到。
未曦又将实现移回厕所内,这时,她忽然发现洗手池旁边立着一根废弃的铁水管。
她想也没想,拿起那根水管,立刻就往门把手上砸去。
“哐当——哐当”不知砸了多少下后,未曦终于发现把手有些松动了。她甩开水管,向后退了好几步,而后急速向着门猛冲过去,门被未曦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这么一撞,还真给撞开了。可见未曦当时已经临近暴走了,她这么瘦弱的一个女生得花多大力气才能把这门给撞开啊!
用力过猛,门被撞开后,未曦直接扑倒在走廊的地板上,但她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痛,或者说她已经来不及去感受这疼痛,因为她有更迫切的事去做。她嗖地一下就从地上跳起来,接着冲下楼梯,奔向操场。
此时,那群女生正起身,准备回家,谁知背后竟被人猛地一扑。
“啊——!”一声尖利的叫声响彻了整个操场。
未曦把陈萍萍扑到在地,然后就开始各种抓啃拳打。旁边的那几个女生当场就给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陈萍萍就这样被未曦猛地一顿打。直到陈萍萍在叫喊与呻吟间叫唤了一声:“给我打啊!”
之前还傻愣在一旁的女生立马围过来,未曦那时气急了力气暴增,但她力气再大也是一个人,如何能敌得过人家五个女生,形式立刻就逆转,变成未曦被围攻。
未曦现在想想,她不得不佩服陈萍萍的领导能力,都被打成那样了居然还能誊个空出来指挥手下。
她想着自己也许就会被这么打死了,居然渐渐地没了气力去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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