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的故事：没落的黑魔法（I）
传说中，黑魔法源自一千余年前。羽蛇神的降临为这个信封科学的世界带来了黑魔法与炼金术，这种超自然的力量打破了人们原有的世界观，从此黑魔法开始兴盛起来。这样的兴盛持续了千余年。为了纪念羽蛇神对人类的赠予，人类将羽蛇神降临的那一天定为羽神历元年一月一日。
拜伦·弗雷玛正是那个时代成长起来的法师中的一员。他拥有超绝的天赋，超凡的气度，得以成长为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九位法王之一，掌握着人类中最强的火元素魔法。当然划分法师层次的从来不是其掌握的魔法所具备的威力。事实上，由于黑魔法本就传自羽蛇神，至少对于第一代法师而言，所有人的师承都相同，以至于法术的威力便仅与魔力量多少与熟练度高低挂钩。
真正决定法师层次的是法师快速施法的能力。通常来讲，法师学徒与普通法师无法在不进行咏唱的情况下施展魔法，大法师能够瞬间施展低阶魔法，资深大法师则是中阶，达到人类极致的法王则是高阶，但对至高魔法也是无能为力。
人们因此将这个境界称为法神，隐晦的意思是人类无法涉足的境界。而按照无数代法师的实践证明，事实也确实如此——
从未有人做到过。
当然这么说也不算准确。因为魔物们可以。这其中的秘密便包含了魔物的秘辛……也就是他们不为人知的起源。
为了追求魔法的极致，九大法王利用其号召力，聚集了全球近半的法师，他们联合起来进行研究，却始终无法完成将黑魔法达到极致的夙愿，而时间却在一天天过去。他们为魔法而着迷，直到他们重新注意到时间的时候，他们却都已经垂垂老矣。
但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在这样的绝境下，以炎之法王拜伦为首的一众法师却发现了一种能让他们继续研究下去的办法。他们找到一种方法，能让自己的精神与魔力融合起来，最终形成一个稳定存在的能量场，永恒不灭。这种方式还能保有他们全部的力量、意识以及一些情感。在某种程度上说，这也算是完成了人类永生的梦想。
（关于魔物的诞生方式一定程度上借鉴了泽拉兹尼的科幻史诗《光明王》中罗刹的起源）
第一代的法师并不志在永生，因为那是炼金术师所追求的，他们所追求的是有朝一日能踏足魔法的极致领域。为了追求更进一步，当初参与实验的所有法师都以这种方式强化了自己的“灵魂火焰”，脱离了肉体，成为一种永恒存在的能量生命。而令他们惊喜的是，他们转换完成以后，他们的实力便直接更上一层楼，九位法王更是已经拥有了无需任何吟唱与准备便能施展至高魔法的能力。
这本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但是他们终究曾是人类，即使是变成了另类的生命，心中却依旧充满了对身体的渴望。他们在世界各地来去自如，时而现身，时而隐去，更能自由地附体和脱离几乎任何人类，对于当时的社会秩序造成了颇为严重的破坏。为了维护社会的稳定，羽神教派出了大量特殊作战人员，并携带了针对魔力制作的特殊驱魔剂。这种驱魔剂能够对魔力产生巨大的压制效果。
但当时所有人都没有把这当一回事。在他们看来，他们已经拥有了强大的力量，近乎不朽的寿命，甚至能免疫一切物理攻击和大多数能量攻——这样的他们对于人类已经是一种近似于神的存在了。在这样的自信下，即使他们分别统属于九大法王，却几乎都是单独行动的。
于是他们终于为自己的大意与肆无忌惮付出了不菲的代价。他们被逐个击破，全部擒获，囚禁在了被称为魔狱
的帕瓦纳大沙漠。那是整个界神星最大、最干旱、最荒芜的大沙漠，占地面积达到1200万平方公里，位于大洋中心，与西洲大陆接壤。羽神教在此处布下了封魔阵，令他们无法离开此处。
这些存在从此也被人们半是敬畏半是厌恶地称为“魔物”。他们的九位首领，曾经的人类九大法王，也从此被称为魔王，成为了一种禁忌。在后世的史书上，都将他们理解为亘古便存在的怪物，是恐怖、邪恶、贪婪的化身，近乎与恶魔画上了等号。
但是这些都无法阻止人们的欲望。魔物的力量太过于强大而令人着迷，即使有着被残忍杀死或是奴役的风险，依然有人对这力量趋之若鹜。无数个年头过去了，仍常能听到有人类闯入魔狱，换取魔物强大力量的消息传出。只是最终这些人大多非傻即疯，只有极少数真正得偿所愿。
直到很久以后，又一位不速之客来临，拜见了一位魔狱之王，并与其做了一笔交易。而真正的故事，也是由此开始。
这一天，拜伦和往常一样，接受着近千魔物的朝拜。这些魔物是清一色的火属性魔物，每一个都拥有着强大的火属性魔力。在通常情况下，他们呈现火焰的形态，并散发着炽热的高温。拜伦同样维持着一团火焰的原始姿态，享受阳光的普照。是的，也许是被囚已逾千年；他早就已经不再为自己的处境而愤怒了。
当然，他们其实一直都很纯粹，作为一群追求魔法极致已经到了狂热地步的家伙，他们在任何地方都能靠着研究魔法度日。只要能完成梦想，他们即使失去自由也在所不惜。最关键的是，他们寿命无尽，他们可以等，更等得起……事实上，他们已经能够差距的封印的些微松动了。
“拜伦大人。”正当魔狱之王享受着日光浴，汲取着其中的火元素魔力时，终于有一团橙色的火焰破空而来，在拜伦的面前停下，变化成了若隐若现的人形。
“又有人类来了——浑身上下察觉不出一丝魔力的家伙。他声称要拜谒您，因此我等并未阻拦他。您要见他吗？”
“哦？已经有七百多年没有人类来过了吧。”最高的沙丘上，原本行红色的火焰慢慢膨胀起来，很快就变得有原先的两倍大小。它的颜色渐渐变紫、变蓝，最终完全变成了耀眼的天蓝色。蓝色火焰在跃动的同时发出有节奏的心脏跳动声，就好像……有生命。
当然，它确确实实是有生命的，即使不是常人所认知的那种生命。
“让他来吧。从他的身上，我应该能够嗅到外面的气味吧。我也很久没有感受过外面的气息了。”
拜伦看向远方。当然，按照魔物的视角，根本没有什么前后左右上下，他们能够同时看到自己任何方向的东西，并且能够看得很远，无视障碍。因为当他们看见一个人的时候，所看到的并不只是人们的身体，还有人们的“火焰”。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火焰”，即使是利用禁忌的炼金术与他人更换了身体，本质的“火焰”依旧不会改变。这意味着魔物们从来不会认错人。
现在，那个人来了，是一个年轻人。是的，魔王能够看得出来，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火焰”上，那都是一个绝对意义上的年轻人，现在，那个年轻人走了过来，他穿过一簇又一簇咆哮的火焰，面不改色。尽管身上没有一丁点魔力，但是那毫不动摇的“火焰”证明了他确实毫无畏惧。
年轻，勇敢，而且很自信。魔王想。只是面前的年轻人终究很弱，因此也不知这份勇敢，究竟是真的无惧，还是因为无知。如果是后者的话，魔王恐怕还是得对他大失所望了。
短短的路程仿佛走了数年的时间。待他终于来的魔狱之王的面前时，原本兀自平静燃烧着的蓝色火焰突然扑面而来，却终究在即将烧到他的瞬间猛然散开，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屏障挡了下来。火焰很快又收了回去。
拜伦，这位魔狱之王终于再次开口了，尽管他能看到眼前年轻人心中掠过一闪即逝的恐惧，但年轻人那故作镇定的表情依然勾起了他的兴趣。
“小子，你不害怕吗？”
“怕，当然怕，怕得要死。”年轻人点点头，可语气却像是开玩笑，“但我想与您的身份和地位，想下手早就可以下手了——您的任何一个部下都可以轻易将我烧成灰烬，根本不必脏了您自己的手。而我现在能活着站在您面前，显然……我想，这应该就是证明您不想杀我。当然我也只是赌一把。幸运的是，我似乎确实赌对了。”
“哈哈哈哈……好一个赌对了。”蓝色的火焰中传出张狂的笑声，“可既然是赌博，那么自然有赢家和输家。那现在本座说，本座就是想看你露出恐惧的表情，惊慌失措地后退，从而找个借口把你烧成灰烬，你怎么想？你要知道，这样算来，本座可就赌输了。若是输了，本座自然会很不开心，气得想杀了你。”
“您又在开玩笑了。我听说过，魔狱中的魔物们很是重视‘赌品’，愿赌服输是最大的美德。我想您身为魔狱之王，众魔物的表率，必定更是具备这样的品质，否则如何能服众呢？况且，我这次来，并不是和您赌博的。我希望能与您做一笔交易。”
“交易？”魔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有资格做交易么小子？这里是本座的地盘，你既然进来了，就没有自己的立场可言。况且，这里的交易向来是先收款后交货的，若是本座收了费又反悔，你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你真的敢交易么，嗯？”
“当然。我虽然也很担心落个一穷二白，但还是希望能相信一下魔狱之王大人的信誉的。况且我也没什么别的可留恋的，情况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那么，小子，你想要什么？你又能给本座什么？”
“我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伟大的魔狱之王。我可以向您献出我的身体，并带您离开这座单调乏味的监狱。而我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
“你带本座出去？”魔王语气中带着嘲弄，“即使古代的法网们也做不到带我等任何一个出去，就凭你吗？而且本座若是出去了，本座的族人怎么办？”
“我有特殊的方法，伟大的魔狱之王，但是最多也只能带一个魔物出去。而您如果出去了，也能够更好地搜寻力量，更快地解救您的族人。魔狱之王，还请您听听我的小小要求。”
“那就说出你的来意，小子。本座拥有无比的耐心，也从不食言。只要本座力所能及，本座便不会拒绝；即使要花上再长的时间，本座也必定完成承诺。”
“那么，伟大的魔狱之王，请您聆听我的困扰。”年轻人行了个礼，“我拥有特殊的体质，身体中注定无法储存魔力；我曾经尝试过政治、科技、文学，但是无一例外地失败，因此我明白我没有政治天赋，更没有文学或是科学的天赋。我一无是处，确实是区区一介凡人——也许都比之不上。所以我别无他求，更无生存的念头。我只希望您能代替我生活，加入法师学院，慢慢展现出一位……大法师的实力便足矣，也就是成为一位大法师，令我的母亲也能为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而感到哪怕一点点的自豪。”
魔王沉默了。一阵风吹过，挟带而来的确实魔物们刺耳的嘲讽。
“呵，他把王当成什么了。一个废物如此低级的愿望，竟然也配让王亲自动手？”
“连我等都能轻易完成的任务，让我亲自动手？实在是让王掉价！人类小子，你是在嘲讽我等么，嘲讽我等不过是区区的阶下囚吗！？”
“这是对王的侮辱！大人，让我杀了他，这样平庸的人类小子，根本就没有拜谒您的资格。”
……
魔物们其实真的很纯粹，至少比人类纯粹……至少在他们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绝对仅仅是出于对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王，被一个人类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方式贬低了身价。拜伦心中清楚地明白这一点，但他也不能让魔物们继续这样下去了。
于是魔王终于开口，制止了群情激愤的魔物们：“到此为止吧，他并没有侮辱本座的意思，你们不必如此。梦想与理想是每个人都拥有的，但幻想之物与现实的距离对任何人而言皆是一道鸿沟。人们总将理想分为高远或是平庸，然而不同的理想之间莫非就真有高低之分么？也许在人们眼中有，但那终究是他们未曾认清何谓真正的理想。
“面对一个看似平庸的理想，人们总说立下志向者平庸，或是没有上进之心，然而这个理想莫非真就平庸吗？当然不是。就像一个一个人希望能拥有一个或许并不富裕，但至少生活上能过得去，称得上圆满和睦的普通家庭。这是个看上去很平凡的愿望，可平凡理想背后的意义却和它的平凡一样令人脊背发凉。那就是事实上，无论王公贵族，还是黎民百姓，能拥有这样一个家庭的……还真是寥寥无几。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看轻任何人的理想。因为也许你们唾手可得之物，是他们穷尽一生也难得到的。”
魔王静静地看着眼前众多的魔物，魔物们先是静静肃立，随后竟集体落下，发出整齐划一的“受教”的回应。
看到眼前这一幕，魔王重新转向眼前的年轻人：“你的理想确实很平凡，但它却同样高贵——也许比我更高贵。所以，孩子，我接受你的交易。我愿意亲力亲为。我为能有机会完成你高贵的理想而自豪。孩子，我真的很欣赏你，即使你确实平庸，但能够如此在我面前不卑不亢地讲出那个看似平凡的理想，你便有资格成为平凡者中的高贵者。那么我便再次重申与你的交易吧……你献出你的身体，将我带离此处，我会让你亲眼见证自己的成功，并且在你活着的每一天里，竭尽所能完成你的每一次要求——我相信你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年轻人愣住了，这显然不是最初定下的协议，但魔王却将它修改成了这样——对于年轻人几乎是巨大的赠予。这完全改变了魔王在他眼中原本极尽贪婪邪恶的形象。他感到欣喜若狂，便连忙单膝跪地行礼：“谢谢您，伟大的魔狱之王。”
拜伦大概也笑了，那蓝色火焰的跳动尽显雀跃：“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尹超凡。”
“好，那么超凡，记住本座的名字。本座的名‘拜伦·弗雷玛’，乃是初代炎之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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