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客厅中，高垂的吊灯照亮仅有三人的室内，细微的黑暗藏在角落中，躲在三人脚下。
忽如其来的道谢让气氛有些僵硬，乔晓殇看了眼玄关处的大门，生出了离去之意。
有时候道谢也是一种道别。
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乔晓殇将要起身之际，特斯拉向他伸出了右手。
“特斯拉。”
青葱玉指。
望着伸来的娇嫩小手，愣住的少年想起了很久以前在书上看到过的描述。
手是人的第二张脸，即便天生就美，也需要花费功夫保养。
手漂亮的人，一定是很注意自身对外形象的人。
乔晓殇看了看特斯拉此时的打扮。
和不拘小节，看起来有点像假小子的天然卷不同，红发少女的两根马尾辫梳理得异常整齐，用漂亮的黑色蝴蝶结扎起。
她的相貌有别于爱茵的慵懒随意，很有精神，戴着一副红框眼镜也依旧活力满满，不缺乏朝气。
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吊带百褶短裙，最外面披着一件白大褂，与脚下蹬着女式皮鞋的白丝双腿互相映衬，颇有干练却又不失可爱的美人的气场。
“干嘛啦？不知道让女孩子等是很失礼的事情？而且总是盯着人家看，揍你哦？”
如果不开口，双马尾一定是一个很完美的人。
这点和天然卷差不多。
“乔晓殇。”
乔晓殇伸出了手。
特斯拉温柔不温柔他不清楚，但他现在知道，她有自己没看见的那一面。
“你最近怎么了？稍微提一下就没什么精神的。”
像是认识了许久一般，特斯拉自然的问起了乔晓殇的近况。
她其实挺会看气氛套话的？
乔晓殇脑海里冒出了这一不靠谱的念头。
“最近挺倒霉的……”
打消了突兀离去的念头，原本有些抵触的少年将自己的近况又重复了一遍。
与之前说给爱茵听的一模一样。
一旁的天然卷也和先前一样安静的听着，偶尔在笔记本上记下一两行小字。
她会怎么写？
阐述完近况的乔晓殇心中暗自想到。
“世事多因忙里错，好人半自苦中来。现在能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可不多，你还挺厉害的嘛。”
红发少女并没有吝啬自己的赞许。
乔晓殇搔了搔脸颊，有些羞赧。
“谢谢，特斯拉对神州的古训很熟悉吗？”
“一点点吧，平时研究遇到瓶颈的时候，多了解一下这些东西有助于平稳心境，更容易放宽心。不过我更喜欢印度哲学。”
印度哲学，这算是科学式佛系吗？
“明明是最死脑筋的那个。”
爱茵忽然补刀，特斯拉顿时破功，跺着脚又叫了声“鸡窝头！”
“整天宅在家里的家伙没资格说我！”
“咳咳，别误会，我可不是死宅。”
天然卷一脸严肃的向乔晓殇解释道，后者理解的点了点头，选择了包庇“高达同志”。
言归正传。
爱茵看了眼自己的笔记，向乔晓殇询问道：“说出来以后感觉怎么样？”
“唔……挺开心的？”
乔晓殇看了看红发少女，和察觉到的她对上了视线。
“又干嘛？”
“没，就是觉得特斯拉的样子很适合戴眼镜，很好看。”
少年露出了宛如拂过青青草原的春风般的清爽笑容，特斯拉的心情指数顿时上升十个百分点。
夸女孩子漂亮，首先要从她的着装开始夸起，而且最好不留痕迹。
“哼，本小姐天生丽质，怎么样都好看。”
欢快摇摆的尾巴都快露出来的少女略过不提，乔晓殇微笑道：“可能是因为有意识倾诉的缘故吧，说出来以后心里面比之前轻松多了，有明显的如释重负的感觉。”
“之前和我说的时候就没有吗？有点伤心啊。”
爱茵揶揄了一句，乔晓殇脸色微红的白了她一眼，无话可说。
他可不想被特斯拉电成焦炭。
“从刚刚的谈话来看，你的心理状态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不过说到底，我和特斯拉都不是专攻心理学方面的。
身体那边倒是能给你安排一下更完善的检查，剩下的，要帮你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吗？”
果然是没有结果吗……
乔晓殇思量片刻，刚要拒绝，特斯拉便插话道：“让他先试试和那个系统沟通一下呗。”
“这……不太好吧？”
爱茵还没说话，乔晓殇便已经迟疑了起来。
奇遇那种东西好是好，但谁也不能保证他现在听到的声音是不是幻听。
最重要的是，那道声音除了声音以外就没有别的了，并没给乔晓殇带去任何实际意义上的变化。
【……】
咦？
怎么又有股很无语的感觉？
“有什么好不好的，现在从假定幻听的角度出发没找到实际问题，那就先当真的试试呗。沟通一下收集情报，也好为下一步做准备啊。”
“科学家说这种话真的没问题？”
“探明未知，追求真理，这是科学家的本质。再奇幻的东西也有存在的可能性，不怀着这种心情去看待未知，迟早会被狭义的眼光束缚住前进的脚步，懂了么？笨蛋。”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虽然我很赞同特斯拉博士的意见，但不得不说，她才是最死心眼的那个。”
“鸡窝头！你又污蔑我！我那叫坚持不懈！”
“……”
又吵起来了。
乔晓殇看着陪自己到现在的两人，哑然摇头。
“那我先试试吧，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是不是奇遇已经无所谓了，比起那种虚无缥缈的幸运，他更在意此时陪伴自己的人。
她们觉得有可能，那就试试吧。
——尽管自己看起来就跟傻子似的。
少年闭上了眼睛，意识沉入思维深处。
‘在？’
【……您的问候方式挺别致的】
还真的回话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听。
‘不好意思，不习惯这种说话方式，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
接下来要说什么呀？
想了想，乔晓殇决定从基础开始。
就像特斯拉刚刚对他那样。
‘我的名字是乔晓殇，你呢？’
【后宫……】
‘停！不是那种识别名一样的东西！是日常交流用的名字，名字！’
后什么太羞耻了，听着就让乔晓殇有种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名字——】
宛如机器一般的无机质声音顿了顿，【您可以叫我蕾安娜】
蕾安娜——
“唔……”
“怎么了？”
“出问题了？”
“没事……”
忽然眉头紧皱的乔晓殇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对投来关切眼神的两女回以笑容。
“没什么，可能是不习惯思维对话吧，精神太集中，头有点痛。”
“还真的对上话了？不错嘛。”
乔晓殇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先继续。
‘蕾安娜小姐，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无机质的声音带有明显的性别特征，乔晓殇没有搞错的话，称呼其为“小姐”应该没问题。
【无妨，如何称呼我是您自身的问题】
‘那就好，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上啊？’
【我受呼唤而来】
‘呼唤？是谁在呼唤你？’
【你】
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的乔晓殇默然片刻，奇怪地拧起了眉。
‘我们应该不认识吧？我不记得我有认识叫蕾安娜的人。’
【这与认识与否无关，是你的遗志在呼唤我】
遗志……？
‘死者生前的愿望，我？’
【是的】
“……这个玩笑不好笑，今天也不是四月一日，蕾安娜小姐。”
遗志即是死者生前的愿望。
乔晓殇的遗志，也就是死去的他的愿望。
这个玩笑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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