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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五年前,某一天的夜晚。

天色晴好,月明星稀。城市在灯光点缀之下分外妖娆,人群彻夜不眠,所有人都在等待它的降临。少年牵着小女孩的手,两人登上楼顶的天台,天台上早已经聚集了一些人,所有人都在仰望着夜空。少年和小女孩在天台上找到一处空旷的位置,他把小女孩抱起来,让她到一个小箱子上,小女孩的身高刚好和其他人一样可以趴在栏杆上。

“哥哥,星星会落到我们这里来吗?”小女孩转过头来看着少年,稚嫩的声音中隐隐透出一丝不安。

“不会的哦,星星不会落到我们这里来的。”少年宠溺的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微笑着向小女孩解释,“星星虽然很大,但是在它掉下来砸伤人之前,我们就会把它给打碎。”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转头回去盯着明亮的夜空。人们开始对着天空指指点点,少年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看去,灰黑色天宇的一角出现了一个细微的光点,光点呼吸般闪烁着,逐渐明亮起来。

少年看着这颗流星,这一颗和其他的流星好像都有一丝差别。之前他听新闻里报道,这是几个世纪来第一次有这种大小的小行星进入地球大气层,要是发生在几十年前这样的事一定会引发社会的恐慌和动乱。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人类已经拥有了在它进入大气层之后将它完全消灭的能力。

天际的流星逐渐变大,已经很快从一颗星星变成了米粒大小的一个亮点。少年突然感觉到空间轻轻震颤了一下,远处的天宇似乎被刺破了一个小口,流星冲进了大气层。

他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低下头一看发现是身边的小女孩蹲下来躲在了栏杆后面,只露出眼睛盯着远方的流星。天台上的人群没有人说话,安静的有些诡异,少年心中闪过一丝紧张不安的情绪,他环顾四周,周围的人都盯着那颗流星沉默不语,偶尔有人低声议论。

没有声音,但所有人都在同时看到天空中的流星突然爆炸开来,少年从没有见过那样的光芒,梦幻般的蓝绿色。人群中传出一阵低沉的惊叹。爆炸之后天边的米粒光点分裂成几个,四散下落,但仍有一个小光点保持着之前的状态,变亮变大。

少年忽然感觉到了风,风毫无征兆地刮了起来,迎面而来的气流,正好是他们面对光点的方向。远处的山林中传来群鸟飞鸣的声音,少年从来没有在夜里遇见过。

“有一块碎片向我们这里来了。”人群中有人说出了真相,顿时天台上的气氛紧张起来,少年回头,看到有人惊慌地逃下楼去。但只是少数,大部分人仍旧在原地仰望夜空,故作平静的脸上都有一丝掩盖不住的不安。

“哥哥,我怕。”小女孩的声音颤抖着。

“有我在。”少年抱住小女孩,他感觉到她的小小身体在不停的颤抖。少年仰头看向上方,碎片照亮了半个夜空,他感觉到空气也在震颤,天空中回响着轰鸣声,好像碎片真的要落到他们的头顶。

这时候他们听见了另一种轰鸣,是某种飞弹点火发射的声音。少年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画面,从远山的那边如利箭一般升起的火光,流星在不到城市上空的天际与导弹相遇,少年再一次看到了神秘幽雅的蓝绿色,这一次的爆炸点亮了整个夜空,整个夜空都被染成了它的颜色,小女孩也不在颤抖,而是怔怔地望着蓝绿色的夜空。

人群一片死寂,整个城市在劫后余生之中全都一片死寂。人们在过去的一生中从未见过这样的夜空,他们中有清醒的人很快就意识到,在他们的余生里也再不会见到这样的夜空。

爆炸中,一片碎片飞向了远方,它是爆炸中幸存下来最大的一块,大约有一栋楼的大小,这枚碎片在夜色中毫不显眼,也再不能对人类造成威胁,他们甚至在爆炸瞬间就已经计算出了它的落点,自然人们也就没有关注它。

少年脸上重新绽放出轻松的笑容:“我就说没事的吧。”说完之后他牵着小女孩走下天台,背后是蓝绿的夜空。

一夜醒来,又是湛蓝的天穹,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巫澜在夜色中走到一栋高楼的楼顶,午夜的城市在寂静中沉睡,远处闪烁着的灯火弥散成阑珊的幻象。头顶的星辰在灯光的映射下黯淡退场,唯有一丝淡淡的翡翠色光融入黑夜,时刻提醒人们梦境已经入侵了现实。天台上刮着不小的风,巫澜的衣角在气流中微微颤抖,耳边除了风声听不到别的声音。巫澜走到天台边上,手扶着围栏看向下面的街道,整齐排列的路灯光把街道分成很多段。没有车辆,也没有行人,入夜之后的城市已经不再是安全的聚居点。

现在还很安静。巫澜这样想着,好像还有一点熟悉的感觉,五年前巫澜和妹妹一起站在这样的天台上看着那颗流星落下,那晚的夜景盛大得像是世界性的烟花表演,然后世界也就此改变。他不再去回想那些事,戴上无线耳机:“这里是8号,我已经就位了。”

“晶化兽向你和6号的方向来了,很快应该会出现在你们附近的街道上。”频道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之后一切又陷入沉寂,巫澜继续等待,耳机里电流的声音重复到让人有些浮躁。街道上出现了另一个人,巫澜看着那个男人走到路中间,对方在马路中央灯光汇集处站定,对方抬起头向楼顶看了一眼,巫澜向他做了一个手势,只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到。

远处隐约传来金属之间摩擦碰撞的声音,其间夹杂着尖锐刺耳的兽吼,他们等待的东西从拐角的阴影中冲出,四足着地落在那个男人前方的地面上。巫澜和那个生物之间相隔约有百米,他还从未近距离看清过这样的动物。“晶化兽已经到达8号和6号所驻守街道。”他一边说着,下方的男人和晶化兽已经开始了战斗,男人和那个四足的异兽一次次错身而过,利爪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淡绿色的刀光,和男人手中的武器撞击在一起。

“再见。”巫澜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他左手伸向身边的虚空,在夜色掩映之下楼顶如翡翠般闪烁了一秒。但异兽忙于一次次扑咬抓挠眼前的男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远处的威胁。巫澜手中光芒闪烁,空气中的微尘向他聚集,在他面前凝集成淡绿的水晶。这些水晶在他的手中迅速拼接,变成一把弩箭。

男人大吼一声,猛地冲向异兽,异兽同时向前扑击。男人的武器与异兽利爪死死咬合,双方僵持在路灯明亮的光下,就像舞台剧上的对手戏。巫澜抬起手中的晶化重弩,瞄准下方的异兽,扣动了扳机。一道明晃的闪光划过夜色,冲进剧场的舞台,将异兽的左眼击穿。

异兽在嘶吼中向后倒去,男人乘机向前再出三剑,伤口中洒出绿色的血液。它瘫倒在地上,失去了战斗和逃跑的能力。男人看着它侧身躺倒,被巫澜一箭击穿的左眼已经变成淡绿色的混沌。

“这里是6号,晶化兽已被我们制服。”男人收回自己的武器,向电台频道中说道。

“收到,ACR的回收部队已经前往你们那里了,在他们到达之前请继续守在那里。”频道中传回少女的回复。

男人答应了一声,他走上前蹲下去查看这只身长和他身高相同的异兽,这只晶化兽已经看不出它之前最初的样子,应该是到了晶化的最后阶段,它的皮毛已经十分坚硬,关节处长出绿色的水晶,爪子和牙齿也被晶化,如刀刃般锋利。“真是的,尽管被水晶强化了,你的智商也没有比之前增长多少。”男人站起身,一辆卡车停在他们面前,车身上印着黑色的三个大写字母“A.C.R”。

“为什么又只有你一个人呢?”司机和男人并排站在一起,看着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把这头晶化兽在板上锁好,搬进车厢。司机看着男人在路灯和车厢的阴影下点上一根烟,他突然有些好奇。

男人抽了一口烟,把烟圈悠悠吐在空气里,两个人看着这些烟雾在灯光下升腾,最后完全消散。男人看向远处的楼顶,那里的翡翠色光芒早已消逝。“我也没见过他几次,他总是打中了就走,要不是他打的总是挺准的,我早就换人了。”男人又吐出淡青的烟雾。“你要是真想见到他,这次就把钱全部打到我账上,你就可以如愿了。”

“可惜我不负责这行,我只是个开车的司机。”司机笑了一下,打开车门上车。男人让开一条路,卡车从他身边经过。男人仍旧站在那根独孤的路灯下,直到他抽完那支烟。随后走进了阴影中,除了地面上洒下的绿色的血迹,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等到明天早上,这些血迹也将会完全散入空气中。

巫澜在一片漆黑中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凌晨一点。他拿出钥匙打开门,客厅里的灯还亮着,少年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他安静的走进房间,轻轻地把门关上。小萝莉正趴在沙发上,睡着了的样子。“这孩子怎么又不好好睡觉。”巫澜走上去把她抱起来,扔到她自己的房间里去。突然怀里的小东西不小心动了一下,巫澜停下脚步盯着她,小萝莉又装出睡着的样子,一动不动。巫澜捏了捏她的腿,感觉很僵硬。“你装的一点也不像。”巫澜在小萝莉耳边小声说,说完他看见她的眼皮轻轻颤了一下。又过了两秒小萝莉睁开眼睛看着他,眼神中有些幽怨的感觉。

“人家只是想等哥哥回来而已。”巫澜把小萝莉放下来,小女孩双脚落地之后小声嘟哝了一句,巫澜再看向她的时候她又坐回了沙发上,目光所及已经落到了别处。巫澜不再管她,他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然后走进厨房准备几小时后的早饭。小萝莉在沙发上舒服地趴下,纤细的小腿轻轻摩擦着绒布坐垫:“我都已准备好啦哥哥~”

厨房里巫澜打开柜子和冰箱,有些尴尬的嗤笑了一声,小萝莉应该没有听见。巫澜走进客厅:“那好了,快回房间去睡觉吧。”

小萝莉坐起来看着他,同时张开双臂。

“嗯?”巫澜抱起手露出一副不解的样子。小萝莉鼓着嘴继续张开手,一副“来抱我”的样子,巫澜从她脸上的表情读出了其他傲娇萝莉的种种要素,以后是不是应该不要她看那么多小说和动漫作品了。巫澜一边想着,一边无奈的走上前去把小萝莉抱起来,小萝莉乘势用双手环过巫澜的脖子,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巫澜低下头就看到小女孩雪白的后颈,再往下从领口直接看的一清二楚。兄妹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巫澜才闻到小萝莉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这孩子不但做好了明天的早饭,甚至还自己洗了澡。

巫澜把小萝莉抱到床上轻轻放下,小萝莉坐在床上抬起头看着他。“你还有什么打算吗?”巫澜在床边坐下,和小萝莉对视。小萝莉慢慢爬到他的身边:“哥哥。。。今晚就在这里睡觉好不好。”巫澜脸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小萝莉趴在他身上蹭着,露出乞求状。巫澜看着她不知是不是故意蹭掉了吊带,露出一边的肩膀。

“你今晚是不是又看什么兄控动漫了。”巫澜伸手摸摸她的头,把小萝莉的衣服整理好。小萝莉看着他却还是有一些失落的样子,巫澜于是小萝莉抱进怀里开始例行夸奖,“小苏今天很乖哦,自己洗了澡还准备了明天的早饭。现在已经不早了哦,快点睡觉吧。”说完在小萝莉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哥哥晚安。”

“晚安。”巫澜站起身,把灯关掉,走出去的时候顺带带上了卧室的门。

ACR驻南霖市基地。

即使在最深最暗的夜里,这里依旧是城市中最明亮的一处。从高空俯瞰,基地就如同一头匍匐在地的金属巨兽,高处数不清的探照灯射向夜空,同时也把基地周边照的如同白昼般明亮。如果在迷雾缭绕的寒冬,雾气如帘幕般低垂,站在基地前抬头,都只能看见巨型堡垒的上半部没入白雾之中。而在晴朗的天气也只有在空中才能一窥它的全貌,可以去想象一座一千米高的金字塔,然后把它上半部分的五百米削去,剩下的五百米高台就是基地的主体。银白色的墙面上散布着观察窗口,探照灯,炮孔。抬头可见的墙面上同样是黑色的巨大字母“A.C.R”。

基地位处城市中心,以便于在任何情况下对城市各个角落发生的异变进行支援。而同样,城市各处异变平息之后的回收物也被集中到ACR基地进行研究和调查。标着ACR标志的卡车沿着道路径直开到基地正前方,直到紧闭的入口处,卡车在巨大的钢铁怪兽前面渺小的像是蝼蚁。身份检测瞬间完成,入口大门开启,卡车驶入明亮的殿厅内部。

明亮的廊道内,谭炎和他的女助手一前一后沿着廊道走向尽头的房间。“这次在南霖市被捕获的晶化兽也已经送到了,据我们的队员目测,这一只应该是已经到了晶化的后期,离完全晶化应该只差最后一步。”女助手一边看着平板电脑上新收到的内容一边加快脚步跟上谭炎的步伐。

“我不相信那些人说的什么【完全晶化】,也可能是我的思维还是太死板了,我不相信有机生命能够完全无机化。”谭炎走到房间门口,从白大褂的口袋中取出一张黑色晶卡,在一旁的卡槽上划过。门后面是一个大厅,大厅中央还有一个隔离舱,舱内正是被巫澜射穿左眼的那头晶化兽。

隔离舱外还有几个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谭炎向他们点了点头,脱下白大褂递给助手,换上和他们一样的防护服之后,工作人员打开舱门。谭炎走到这头晶化兽旁边,它已经奄奄一息,ACR仅仅是为了保持研究时的活性才将它的生命延续到这个时候。谭炎见过很多头晶化兽,这一头确实很不一样,它的牙齿和爪子等体外骨骼已经完全晶化,关节部分也有突出体表的水晶。谭炎伸手在这头晶化兽的身上抚摸,隔着手套传来一种粗糙的质感,他用手按压了一下,不出所料地没有按动。

“谭博士,您觉得如何?”女助手的声音透过两层防护服传到他的耳边,听上去有些不太真切。

“先准备解剖吧,给我们硬度更高的刀,现在的肯定不行。”谭炎右手拿起台子上的解剖刀,在晶化兽的腹部猛地一刺,只留下了一道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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