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任笙筱之后，家里就只剩下了我和莫雨。
我把手中的箱子放到了地上，看着莫雨：“今天特地来我家，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吧？”
“没错。”
莫雨点了一下头。
“考研的事情？”
我问道。
现在，她应该只有这么一件事想和我说了吧。
估计，家里那边又出了什么岔子。
那个中年废物又喝高了搞了什么事情出来啊......
我叹了口气，坐在了莫雨旁边。
“我能够帮得上忙的话，会尽力帮的，先说给我听听吧。”
莫雨轻轻地点了点头：“爸爸他，要来这里。”
“......哎？”
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你、你爸他要来这里？他来干嘛的？”
莫雨的脸黯淡了几分：“他，不想我考研。”
“哈啊？！”我瞬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不想你考研？他在想什么啊！”
他脑子有病吧？
莫雨家境变成这样完全就是他的错吧？！
现在莫雨好不容易有机会改变自己的未来了，他居然还想阻止莫雨？
要不是我比他低一辈，我都想把他的脑神经抽出了来捋一捋了。
这种人是怎么当上父母的？
莫雨低下了头，没有回话。
看着她的头顶，我沉默了片刻，坐回了沙发上。
“......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我看着莫雨的侧脸，尽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心平气和。
她沉默着拿出了手机，打开了信箱。
里面存着寥寥无几的短信。
毕竟，现在很少会有互发短信聊天的人了。
莫雨属于特殊情况。
我看向了她手中的手机。
准确来说，是她和他父亲的短信记录。
爸：我要去你那儿一趟
莫雨：你来干嘛？
爸：退学！读什么研究生！现在有这么好的工作不干，非要去读书！
莫雨：爸，你又喝酒了吧？
爸：我已经买了车票了，礼拜日就能到你那，你准备准备，把东西收拾好。
莫雨：爸，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爸：我喝不喝酒关你什么事！你赚钱就行了！
爸：在我到那儿之前，把宿舍的东西收拾好！
莫雨：爸！你别开玩笑了！我不可能放弃考研的！
然而，莫雨的父亲再也没回过话。
“我，跟大伯，确认了。”莫雨见我差不多看完了短信记录，开口说道，“爸，确实，买了车票。”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是恐惧的颤抖。
我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他，以前打过你吗？”
莫雨的背抖了一下，紧紧地攥起了双手：“......常事。”
常事？
常事是怎样的频率？
两三天一次还是一周一次？
我不知道。
但是，至少是所谓的“动辄打骂”的级别。
搞不好......这个中年废物每次喝醉酒都会对莫雨大打出手。
这很有可能。
莫雨收回了手机。
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分灰暗的色彩。
我的心脏揪了一下。
“......你今天约我出来，就是想说这个的吧？”
莫雨闻言，无声地点了点头。
“......你，真的准备放弃了吗？”
我看着她的脸，沉声问道。
“不知道，但是......”
莫雨显然无法摆脱她爸爸给她带来的阴影。
我不由得想起了吕梦绮的妈妈。
莫雨现在的感觉应该跟那个差不多吧。
想要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却不得不屈服于现实。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她可能就真的要离开学校了。
虽然为了上班，可能还会留在这边，但是......
那样就太可惜了。
为了一个已经烂到了根里的废人而放弃自己的将来，这实在是太不值了。
可是，我一个外人，应该去管这件事吗？
即便我再怎么觉得可惜，这依然是莫雨自己家的家事。
我没有立场去插手的吧？
这种事，我不该管才对吧。
“前辈......”
莫雨轻声的呼唤把我从沉思之中拉了回来。
“啊，嗯。”
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我，怎么办？”
她的眼神之中出现了痛苦的色彩。
这也是我第一次在莫雨身上看到的东西。
当然是不能放弃的吧！......这种话，我说不出口。
对于外人来说，这种话就像是呼吸一样，随口就能吐出来。
但是，对于莫雨来说，这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事情。
想要克服从儿时就开始的恐惧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无论将来的莫雨有多大的成就，都不可能忘得掉那种恐惧感的。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问出了一个快要烂掉了的句子。
莫雨看着我，片刻后，垂下了头：“不知道......我，很害怕......很害怕，那个人。”
我的心脏又揪了一下。
和我想的一样。
莫雨正在屈服于自己的恐惧。
如果，在这个时候，没人能伸出援手的话，她很有可能就会放弃抵抗了。
可是，该是我去做那个伸出援手的人吗？
而且，我又能做些什么？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那种口才去说服一个人改变想法。
我根本什么忙都帮不上。
贸然提出帮助，只会让莫雨多出无谓的希望。
......不，等一下，还有一个办法的。
不需要什么口才也能说服她爸的方法。
可是，需要的不是我，是吕梦绮。
我咽下了一口口水，开口说道：“莫雨，实在不行的话，可以去找......”
“前辈。”
莫雨打断了我的话。
“可以，帮我吗？”
她抬起头，看着我。
她的脸近在咫尺，绝对不会超过五十公分。
与以往的淡然不同，没有现在的表情混杂着害怕、慌乱以及......信任。
对我抱有的盲目的信任。
我噎住了。
拒绝吗？
做不到的。
我没办法像露出了这样的表情的莫雨说出拒绝的话语。
“......嗯，我知道了，我会帮忙的。”
我点了点头。
莫雨的嘴角松开了一些，眼眶开始发红。
“啊！别、别哭啊！不至于高兴成这样子吧！我还不一定能帮得上忙呢！”
“不，前辈的话，肯定，没问题的。”
莫雨抿了抿嘴角，看着我，两只眼睛里还闪着泪光。
我不由得看呆了。
这样的莫雨实在是令人有些心动。
就在我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莫雨一把搂住了我。
“！”
我吓了一跳。
“一小会，就好。”
她收紧了胳膊泪水和粉底都蹭在了我的胸口上。
“......嗯，没关系的。谁都会有这种时候的。”
我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莫雨的头。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尽全力让你继续读下去的。
至少，我不能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啊！”
“谢谢，前辈......”
莫雨的胳膊又收紧了一分，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她的嗓子里传了出来。
我没有再说话，任由她在我的衬衫上蹭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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