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洁白的光剑横在我的脖颈，宛如一条白色的长蛇咬住了我的脖子。
剑锋之锐利，剑锋之寒冷，竟让我觉察不到一丝痛感。
但是殷红的液体已经顺着蛇牙淌下，流过我的脖颈，流进我的风衣中，浸湿了我的内衬。
“为什么？”
“为什么要问为什么？”
“究竟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希望您永远不要记起来，这样，才不会轻易更改您的愿望。”
我低着头，咬着牙，不敢抬头看一下她的脸颊。
“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
“难道您想让我说您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吗？”
我咬破了嘴唇，舌尖传遍了一股让人厌恶的腥甜。
“那么，可要撑住了啊。”
剑脱离了我的脖颈，被提高，挥动了起来。
窗外一道闪电，又被满屋子的镜子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照在了女人的身上。
一瞬间，亮如白昼！
就在这个瞬间，我抬起了头，但是她的脸被笼罩在一片光耀之中，模糊不清。
唯有她随风飘动的头发，纤细的身体，与挥剑的动作，被定格在这一瞬之间。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剑锋所指的光芒，直直向着我的身体刺来！
“救命！”
我一个猛子从床上窜了起来，沉重地呼吸着，一边用手抱着疼痛不已的头。
我甩了甩头，看着四周墙壁上逐渐模糊的烛火，一个人蜷在被子中，出了神。
渐渐地，呼吸变得不是那么顺畅，直到我的脖子感觉到一股无来由的刺痒，我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我缩着身体，裹着被子，将头一下子扑进了被子之中。
黑暗，我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这片黑暗，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它是我的整个世界。
在面对黑暗的时候，我除了哭泣，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就这样哭了一阵子，刚刚那个吓人的梦境，似乎已经被我忘掉了。
但是无心入睡，或者说不敢入睡，想出去走走。
我掀开被子，穿上了衣服，走出了房门，走出了空荡荡的长廊，走出了宫门，看着天上的月亮，开始无目的地散步。
我向着祭坛的方向走去，想离月亮更近一点。
但是怎么，看到祭坛之上，好像有一个人影。
“那个是……”
我眯着眼睛，悄悄地向着祭坛走去。
斯盖芮蹲在那束冲天红光之前，眼睛有些空洞。
“安格瑞……”她伸出了手，摸上了那束红光。
掌心的刺痛没有让她收回手，而是将全身青色气流压入手掌，咬着牙，红着眼眶，抚摸着面前的红光。
“你在……干什么？”
“啊！”
像是受了惊吓的小绵羊，收回了自己的小蹄子，藏到了身后。
“伸出来。”
“唔……”
我走到了她的面前，盯着她游离的眸子。
紧张的小绵羊，不知道刚刚在背着我干什么坏事。
“大人……这么晚了……”
她把手又向着身后藏了藏，逃不过我的眼睛。
我迅速向她的胳膊一摸，顺势便揪过了她的手。
那触目惊心的烧伤：脱落的皮肤，渗出的体液，与焦黑的印记。
“你这是……”
“大人……我没事的……”
“你不是可以自己……”
我的话被她无奈的摇头打断。
“为什么？”
我连忙摸向风衣的口袋，掏出自己的手帕，缠在了她的掌心之上。
“魔火之所以称为魔火，就是因为它凌驾任何火焰。”
“这种火焰，没有人知道它的来源，但是只要是它所掠过的地方，无论多么坚强的生命，多么坚硬的防御，多么高超的法术，只要一碰，支离破碎。”
我唔了一声，仔仔细细地缠着她的手。
“大人……不值得……”
“你可别像那些古装剧里以后洗干净再还给我，然后咱俩就有了一段孽缘。”
斯盖芮红着脸低下了头：“知道了……那我不洗了……”
“你敢。”
“那我到底是还还是不还……”
“你重新给我一条吧。”
斯盖芮低下了头，看着我手中的动作，舔了舔嘴唇。
“但是你为什么要去摸魔火呢？”
“你不是……被他……”
斯盖芮的嗓音又一次传了过来，“就是因为想去克服，但是好像……有些冲动了。”
“克服？”
“对啊，克服，遇到自己害怕的事情，首先要去找人帮助，当然也要自己克服，不然，一辈子活在别人的庇佑之下，那将会是一种怎样的一生。”
我的手颤了一下，好像是触碰到了她的伤口，让她猛地抽回了手。
“你有很多害怕的东西吗？”
斯盖芮将手放在嘴边吻了下，向我点了点头。
“你怕黑吗？”
她又向着我点了点头，“超级害怕。”
“害怕到什么程度呢？”
“晚上睡觉……不敢灭蜡烛……否则寸步难行……”
我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大……大人？”
“完全一样，我也是我也是。”
我拉着斯盖芮在祭坛的台阶之上坐了下来。
“那你克服黑暗了吗？”
令我失望的是，这一次，斯盖芮却是摇了摇头。
我出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双手后撑，在地上躺了下来。
“那怎么办，每到黑夜，就会腿脚发软。”
“我始终相信一句话，我认为说的非常有道理。”
“什么话呢？”
斯盖芮一伸头，眯着眼睛向着我倒了下来，心满意足地把头压在了我的大腿之上。
我看着他满足的星星眼，摸了摸她的小黄毛，又揽着她的身体，抚摸着她的后背。
“害怕黑暗，是因为心中存在黑暗，所以知道黑暗的可怕。”
“我心中的黑暗是那段永远抹不去的经历，那……大人呢？”
她趴在我的大腿上，看着我的脸颊。
“大人的大腿好软。”
剩下的事情，我也没有再听，只是思索着她的话。
我心中的黑暗，到底是什么呢？
是那次被咬的经历，或者是在洞窟中的那条肉虫子？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我的心中埋下了黑暗的种子，所以……我才会怕黑……是这样吗？
大腿上传来了温润的呼吸，我坐了起来，看着趴在我腿上睡去的斯盖芮，笑着脱下风衣，给她披在了身上。
“怜香惜玉哦大人。”
女人握着镜子，看着祭坛之上的一幕一幕，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画像之上。
“说到底，还是因为您自己的罪孽没有赎清，所以啊，您还不能解脱呢。”
女人将手指拿了下来，扶着因为失血而发晕的额头，摇晃着站起，又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大人。”男人一个箭步，却被她伸手阻止。
“我躺一会，你先下去吧。”
男人行了礼，快步走出了房间。
女人偏头，看着镜面上的无数个自己，自嘲地笑了笑。
“黑暗，谁是黑暗，谁又是噩梦呢？”
她闭上了眼，同样，堕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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