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里待会，散散心。”莉莉亚斯站在街道旁，对驾驶座上的伏云说道。
再次见到罚部的成员，莉莉亚斯的心情十分复杂。既有故人相逢的喜悦，但不能以原本身份面对他们的烦躁感也像藤蔓一样紧紧地缠绕在她的心上，所以她现在想一个人独处一会，安静地想些事情。
“好，我和青衣回去收拾点东西就回来，别离开这附近就行。”伏云点点头，就关上了车门，保时捷倒行着驶入车流。伏云看得出莉莉亚斯内心的不安，也明白此时给她一些时间是最好的选择。反正他此行只是回去收拾一些东西，不会很久。在会议结束后他们已经接受了伊芙琳的建议，搬来希尔顿酒店和他们一起行动，只要在这附近，莉莉亚斯的安全就有保证。
莉莉亚斯看着保时捷的尾灯消失在夜色里，嘴角微微翘起，没想到伏云那家伙看上去那么没脑子，察言观色的本事还不赖嘛。她转身走进了酒店，凭记忆找到VIP电梯，按下了顶层键。
电梯门一开，莉莉亚斯就看到一副和她来时完全不一样的光景。统一制服的男人们以小队的形式地在过道里来回巡逻，每个人都满脸肃杀，风衣下藏满凶器。莉莉亚斯倒是没有对此表示惊讶，之前在下楼的时候就发现酒店最上面被伊芙琳包下的几层都是这副样子了。罚部毕竟是属于二小姐阵营的人，除了他们伊芙琳也有着自己的部属，长老会里支持大小姐的长老虽然不多，但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人员金钱武器伊芙琳都不缺，要不是怕太过引人注目，为了保险伊芙琳肯定会选择把整个希尔顿酒店买下来，布置成自己的堡垒。
但和诺曼比，伊芙琳目前掌握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在向天台门口的看守人员出示了伊芙琳给的顾问名牌后，莉莉亚斯打开了天台的大门。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狂风卷起了她的头发。莉莉亚斯捂住头发抬起头，一架涂装成导游直升机的意大利产“猫鼬”轻型武装直升机正缓缓降落在酒店天台的停机坪上。莉莉亚斯避开那些举着狙击枪的监视人员，走到一个黑暗的角落，眺望着夜幕下灯火如星空般璀璨的K市。数架装备着激光设备的小型无人机围着灯火辉煌的希尔顿大楼绕着圈，像被亮光吸引的飞蛾。
难怪伊芙琳自信地说只要呆在这里，就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原来除了罚部的人，她还做了这么精细的部署，莉莉亚斯看着角落里一架被涂装隐藏得很好的“刺蛇”对空导弹想道。但莉莉亚斯旋即皱起了眉头，这也是她最想不通的地方。既然才到K市不久的伊芙琳都能布置出这堪称铁墙铁壁的防御体系，那扎根此地多年的诺曼又怎会让人如此轻易地入侵他所在的芬里厄大楼？就算芬里厄平日里是作为办公大楼而存在的，但毕竟是诺曼常驻的地方。
思来想去，能想到的合理解释只有两个。一是诺曼把芬里厄当作了剿灭克莱因残部的陷阱；二是诺曼的巢穴其实在另一个地方，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诺曼很可能会将绯转移到那个地方。
那诺曼的巢穴会是哪里呢？望着向天空边境连绵而去的灯火，莉莉亚斯一点头绪都没有。
“莉莉亚斯小姐，你在这里干什么呢？”一个清脆的声音把莉莉亚斯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在一瞬间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让它尽量变得自然，然后才转过头面对身后的少女。
“没什么，只是看看夜景，伊芙琳小姐。”
今晚的伊芙琳换了一身花纹淡雅的连衣裙，素面无妆，一头棕发编成马尾垂在胸前，像是一下子脱去了大小姐的外壳，变成了一个邻家姑娘。莉莉亚斯知道伊芙琳以前很喜欢这样的衣服，只是父亲失踪后要主持家族一些事宜，这样的装束未免有失威仪。现在她又穿得和过去一样了，莉莉亚斯的视线忍不住恍惚了一下，将她和五年前那个草坪上遇到的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重叠了起来，
“莉莉亚斯小姐？”伊芙琳挽起被夜风吹起的发丝，有些奇怪地看着莉莉亚斯。
“啊……对不起，稍微有点走神了。”莉莉亚斯迅速定下心神，把视线偏转开，心中暗骂自己不冷静，口上却貌似随意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个。”伊芙琳伸出手指，一架无人机就凑了上来，碰了碰她的指尖“这上面有监视设备，我看到莉莉亚斯小姐你一个人在天台，就想上来和你聊聊。”
见莉莉亚斯沉默不语，伊芙琳就当是默认了地走到了她身边。不得不说伊芙琳身上的确有着领导者的气质，那种不居高临下，却让你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事的气质。莉莉亚斯在心底笑了笑，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爱哭的小女孩也该长大了。
莫名的苦涩。
“莉莉亚斯小姐，你今天在会议上说得很好呢。”伊芙琳偏过头，望着莉莉亚斯真诚地说“即使是我，也无法在面对罚部的人时还能保持那么自信。虽然名义上是上下从属的关系，但那些人都带着桀骜的气势，真亏莉莉亚斯小姐能说出让他们信服的话呢。”
“也没什么，其实我也很紧张。”虽然嘴上这么说，莉莉亚斯却在心底却很不以为然地哼了一下，要是身份没变了，那群家伙敢出声我早就一巴掌过去了。
“你刚才，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呢。”伊芙琳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低落，双手扶着了栏杆，裙裾在夜风中摇摆“要是他还在，现在也不会这么乱了。”
莉莉亚斯的心一紧，像是被一双无形地手牢牢攥住了。她不去看伊芙琳，免得她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努力地挤出一句话：“有这样的人吗……”
“有的，就是罚部的老大。”伊芙琳突然语调变得轻快，带着少女的调皮，像是在介绍一个亲近的朋友“你以为宗介先生是罚部的部长吧，其实不是，他们的部长其实是个很不正经的家伙。”
这丫头……莉莉亚斯苦笑了一下，心情也不知不觉地放松了：“是吗，是个很不正经的人啊……”
“是啊，很不正经，经常自说自话就跑走消失不见，直到自己想回来才会回来。”伊芙琳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所以有时候想他出现他也不会出现，就像现在一样。说起来他也算我的老师呢，这么不负责的老师真是很难见到了。以前他负责教导我和妹妹，最后选择了帮助我妹妹，想让她登上家主之位。但是他对我也很好，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有时候就是纠结不清的，他两个学生都想保护，结果就是自己活得太累了。”
伊芙琳顿了顿，然后接着说，她的眼眸如光流转：“虽然这个想法有些自私，但有的时候我也会想，为什么塞西莉亚可以，我就不行呢？为什么没有选择支持我呢？但是有些事就是没有理由的，比如他想保护塞西莉亚，我就想和他一起保护塞西莉亚，这也是没有理由的，所以我才会来中国。结果来的时候，别人却说他已经死了。”
莉莉亚斯没有接口，也没法接口，只是听着伊芙琳慢慢说，看得出她有很多想说的话，而这些话都是她作为千面时听不到的。这个女孩不知为何选择自己当作倾诉的对象，明明“莉莉亚斯”这个身份和她接触没几次，难道说自己暴露了吗？莉莉亚斯转头看着伊芙琳，居然发现她的眼睛有一点点晶莹的东西。
“很莫名其妙的话是吧？抱歉对你说了这些。”伊芙琳偏过头，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可能是觉得你和他有点像吧，所以才和你说这些，不过想想也是我的自说自话罢了，如果不想听就请你忘掉吧。”
“伊芙琳小……”
“你也别叫我伊芙琳小姐了。”伊芙琳打断了莉莉亚斯的话，掩饰般地揉了揉眼睛“听起来怪累的，你叫我伊芙琳好了，我叫你莉莉亚斯。毕竟之后都是合作关系，这么疏远的称呼也不好吧？”
“我随意。”莉莉亚斯像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手掌却悄然握紧。
“那以后多多指教了，莉莉亚斯。”伊芙琳笑着伸出手，莉莉亚斯愣了一下，也伸出了手和她轻轻一握“你也是……伊芙琳。”
夜色又暗了一些，一些难以名状的情绪在夜空里挣扎，像是搁浅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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