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蹲在陌的身旁,心灵的窗户并未展露出她的所思所想,在陌和她对视的瞬间,两人的眼神产生了异样的碰撞。
随着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缓,陌开始浏览最近的记忆:
现下的时光里,陌一直看不到属于自己的闲暇之日,他总有一种危机迫近的感觉,以至于直到现在,他都深陷于一场漫无目的的逃亡之中。
陌正如此思索着,同时,一只巨兽已撕碎了他的内脏……
恐惧渗入了陌的骨髓,迫使着他睁开双眼。他的视线逐渐明晰,眼中却尽是迷离。很快,他便忘却了那触目惊心的噩梦,随后,他离开了杂货店,继续逃亡……(梦境详见《插曲①》)
陌正身处没落的爻区,又一次,他走上这支离破碎的街头。半个月前,他初到爻区,这半个月里他经历的不算太多,但相比半个月前,此时这座“鬼城”少了点儿诡异,却又平添了几分危险。
陌悄声行走在宁静的街区里,同时,他正小心翼翼地躲开地上腐烂的的残肢和凝固的血迹。
忽然,水花声打断了陌平稳的步伐,他没有再踏出下一步,而是屏住呼吸,静默地呆在原地,开始细观变数。
水花来自陌前方的另一条街,也就是下个拐角后面的街道,这可能代表有人正沿着那条街逐渐向陌靠近,而雨后路面留下的水洼暴露了那人的行踪。
陌沉默了3秒,街角毫无动静。
第5秒,陌提高了警惕。
第10秒,陌仍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他开始悄悄走向那个拐角。
第11秒,拐角的窗边,陌看到窗帘后一个人影一晃而过。
第15秒,陌听到重重的敲门声。
陌在确定对方没有发现自己后,悄悄从拐角的墙边露出半只眼睛,看向那阵敲门声的来源。他开始窥探的同时,越来越响的敲门声干脆变成了撞门声。
陌看到正在撞门的是一个强壮的成年男人,从他所戴项链上那个熟悉的图腾可以看出,那人是废渣的巡逻兵。陌转头看向自己身后那条布满血腥的街道,那个巡逻兵要干什么,陌几乎已经心里有数了。
几次强横的撞击后,门的另一头传来清脆的开锁声,接着,门扉被屋中的人推开了。陌看不到迎接来者的是谁,细听之下,却能听到一个孱弱而衰老的嗓音。然而,陌听不清那阵如蚊虫振翅般的话语。
那名巡逻兵一进屋,陌便不再需要躲藏,他随即走出拐角,仔细看了看刚才那人到底进了哪里。那是一间普通小屋,门正半掩着,陌隐约能从半开的门缝中瞥见巡逻兵和另一个孱弱的身影。
陌不想再去想那个男人接下来会干什么。现在,他想安静地走过这条街,不加犹豫的那种。
因为,只要他去想,负罪感与无力感便会趴满他的肩膀。陌迈出第一步,如是想到。
在两次亲手杀人后,自己已经模糊了杀戮的界限,在这不对等的取舍间,仍充满着矛盾。陌如此考虑时,已跨出了第二步。
陌即将跨出第三棒时,内心闪过了一句低语:
“你应该把你找借口的本事用在别的地方。”
稳稳走完这三步后,陌扭过头,此时的他,正站在小屋的门前……
同时屋内正发生着另一个故事。
“求您了,我不会再做这么肮脏的事了……”一个孱弱的中年女人似乎正向面前强壮的巡逻兵哀求着什么。她那没有底气的声音很虚弱,但仍在极力表达自己的立场。
巡逻兵坐在屋里的椅子上,漫不经心地听着她的发言,随后用轻蔑的语气说道:“这个交易没你想象的那么肮脏,你取悦我,我不会杀你,不会抢你,还送你食物让你活命,老娘们儿,你赚了,看看外面满大街的尸体,你的福分够大了!”
说罢,巡逻兵开始解开自己的上衣。
饥饿与干渴如两只处心积虑的恶魔,在此时也开始在女人的耳边发出诱惑的低语。她迟疑了,但她没有妥协。
“我不——啊!”她还想说什么,但她的话瞬间就换来一枚撞向她脸颊的重拳。
很显然,这个“交易”是单方面的,并不存在谈判这个环节。
那一拳几乎要将她打翻在地,她勉强稳住了身子没有倒下,抬起头时,她憔悴的面庞上又多了一处淤青。她没有再开口,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疑问,接着,是诧异。
巡逻兵并未发现女人眼神的异样,只是单单看出她老实了不少。而此时,巡逻兵的身后,一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正将食指竖在嘴边,向女人示意“嘘——”。
神秘人一身黑衣,他面具上诡异的纹路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同时,他的右手,正拿着一把匕首。
女人呆愣着原地,她不知所措的双眼只能盯着巡逻兵身后的神秘人。
“快,别磨蹭,过来!”
最后一个音节被喊出的同一个瞬间,巡逻兵的脖颈间已横起一道刃尖的寒光。
神秘人的话语透过面具变得低沉而沙哑。
“不要反抗。”
巡逻兵刚想起身却瞬间被神秘人手中的匕首制住。此时巡逻兵已不敢再动弹,而匕首的锋刃也稳稳地横在他的脖子上。
神秘人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不要反抗。”
室内的气氛凝结在冰点之下,没人再插话,也没人再轻举妄动。女人仍在不知所措,她的脑中正反复咀嚼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试图看清状况。而巡逻兵则在绞尽脑汁地思考脱身的方法。
神秘人再次开口:“我不杀你,离开这里,做得到吗?”
巡逻兵听到这话,知道他们之间还有周旋的余地,他很确信,只要自己起身,就有机会把身后的家伙碎尸万段。
“行,别杀我……我、我滚。”
听到这番怯懦的发言,神秘人移开了匕首,巡逻兵即刻准备起身。
突然,神秘人伸出左臂紧紧勒住了巡逻兵的的脖子,他再向后猛地一用力,巡逻兵直接被拽下椅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此时,乱了阵脚的巡逻兵开始下意识地奋力挣扎,在他试图扳开神秘人的胳膊时,神秘人已趁着这个他无法还手的时机,举起了匕首……
寒刃落下,但神秘人没有下杀手……
'“咚!咚!咚!咚……”屋里传来好几声沉重的闷响,每一声都是神秘人用刀柄猛击巡逻兵的头部所致,每一击他都尽可能使出最大的力气。
数次重击后,巡逻兵被敲昏了。
神秘人松了口气,胳膊却依旧勒住巡逻兵的脖子不放开,接着他的视线从巡逻兵身上移开,他抬头看向表情呆滞的女人,说:“拿绳子来。”
神秘人废了一番功夫,最终把巡逻兵绑在椅子上。然后,屋里能和神秘人搭话的,只剩这个女人了。
她的目光撞在那副沉默的面具上,不知所措的心中又多了几分胆怯。面对这位毫无预兆的神秘来客,女人没有选择开口,而是屏住呼吸,悄悄地向后退去。
而神秘人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有食物和水,如果你有钱的话,和我换。”
疑虑中,女人完成了今天遇到的第二个不公平的交易,最终,她拿到了一些食物和水,在清点完手中的钞票后,神秘人留下了最后的忠告:“这里不安全,最好躲在被搜刮过的房间里,有尸体更好。”
说罢,神秘人离开了。
直到神秘人彻底跨出门外,她的心中仍藏着许多疑问,其中包括他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有钱没命花的地方拿食物换钱……
神秘人停在了下一个街角,冷风中,陌摘下了面具。这下,陌算是知道,什么叫做“一回生,二回熟”了。
这个特别的插曲结束,他自己也深知自己在这个“有钱没命花”的地方换了一沓废纸。没办法,他相信这是自己的想法。现在,陌只能继续按照地图去探索前方的街区,寻找能够生存的变数。
而且,是在水和食物不够的情况下。
……夜晚,陌吃掉了最后的面包,在一条暗巷里,他简要地记下了这段逃亡时的插曲。
之后的街区里,几乎翻不到多少能吃的食物,也没有遇见多少幸存者,地板上的蹿过的老鼠倒是个头越来越大了。
后来一如往常,他一边探索街区,一边向爻区边缘靠近。
直到不久后,他喝完了最后的水。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手脚无力的症状越来越明显了。
他最后的记忆画面是他坐在一家已被掠夺过的空酒吧里,他的精神开始恍惚,他提起笔想要在日志里记下当天的经历,然后,因为体力不支,他闭上了眼睛。
不久前的刚才,陌伴着颈间的冷汗睁开了干涩的双眼,此时他正躺在地上。他坐起身,开始环顾四周,周围人来人往,但似乎没有多少人留意苏醒的他。而他的身侧,正蹲着一个少女,她正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
回忆如一股猛浪般在陌的脑海中冲荡着,在几十秒的回味后,如梦初醒的陌看着眼前的少女,问道:“你是谁?”
少女用善意的语气回答道:“初次见面,我叫陶洁。”
异世篇•3〔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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