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秋听到污染者扩散的时候，还在想着早上阳春面配小笼包的味道。
即便血腥味在顷刻肆意弥漫，还是让他没有放下思绪。
他还记得早上简用来切蒜瓣的还是“刃筛”。
就在三个小时前，凌晨时候刚刚完成了一场审讯。
毕竟还不是久经风浪的镇压官，哀求和痛苦的嚎叫还是会心生怜悯。
崖秋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疲累地摊在椅子上。
“帅哥，你的面。”有些俏皮的女服务员贴心地把面端了上来，看到了放着皮包的桌子，努了努嘴，示意清理下让个放碗的地方。
崖秋呆呆地看着她，笨笨地伸手去接。
服务员没多想，把碗递给了这位有些笨拙客人，就回到了厨房里。
这下端着面发呆的变成了崖秋。
幸好简这时候赶到了，拿走了桌上装着污染者血样的皮包。
“来吃个面把魂给吃没了？”
“英国人上个厕所这么慢？”
这句话有些地域黑的嫌疑，简只是皱了一下眉头，那白皙的脸全无红晕，崖秋只能从语气中听出她害羞了。
“女生上厕所都慢好不。”她的声音略微有些大，崖秋忍不住抬眼望了下，发现柜台小姐姐在低头噗嗤笑。
崖秋也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小声反驳。
“我姐姐就很快啊，除了拉肚子的时候。”
“你姐姐那是什么时候啊，十几岁的小孩子会不会补妆啊。”简长大了眼睛，明艳的眼影确实很漂亮。
“你也才十七啊。”崖秋看着他那年轻的副官。
简的喉咙像是哽住了一样，她张大着嘴巴看着崖秋，她在这一瞬间突然觉得苍凉。
骸的扩散改变了一切，在战争开始之前，她这样的女孩子还在学校里面努力地读书，崖秋长官也应该在大学里进修上课的高材生，或者是一个喜欢在宿舍打游戏的大男孩。
“不知道是不是过去了太久，我觉得刚刚那个女服务员就有点像我的姐姐。”
得了吧，你每天都能把漂亮的女孩子当成你姐姐，就像一个走丢的姐控小屁孩。
简就想像以前那样把这话说出口，但她今天不知道怎么就说不出来，默默坐下来听着他说话。
“我刚刚还碰到了她的手，我突然想到若是我真的碰到了我姐姐，我还能用这双手碰她吗。”
“用这双沾满了血的手，这双扼断了多少喉咙的手吗。”崖秋靠在椅背上，侧光照亮了他瘦削的脸庞，这个有些瘦小的少年，这一刻竟然有些像是垂暮将涸的老人。
简显然没有安慰人的本事，英国人血脉里的绅士精神，让她坐在了崖秋的边上，几乎是依偎在他的身上。
整个面店都像安静了下来，在所有人眼中，他们就是一对温柔的情侣，在乱世中也能享受对方的温存，那酸甜的气息，被臆想地快要溢出来了。
“如果什么都没发生该多好。”
“没有如果。”崖秋说。
“就在刚才，我的身体又裂开了。”简扬起她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柔柔一笑
“要不就让我死在这一刻。”
死在你的怀里。
这句话，简这个时候也没说出口
“二等镇压官，简因为失控被处决，二零四七年五月。”
崖秋将手指放在了简雪白的脖子上，感受着皮肤下的脉动。
下一瞬间，骨刺就能钉穿她的脊髓，瞬间的痛感会很小，刻意地避开大动脉，出血量也不会很大。
暗金发的少女突然伸了伸曲颈，双唇轻轻在崖秋左脸上一啄，长发拂得崖秋有些发痒。
简竟然在这时候脸红，这几乎是她不可能做到的，因为她的身体在裂开后，不会留存多少血液。
有红晕的简才像一个活人，粉黛红唇，姿容看不出她的英伦血统，优雅沉静的笑容却刻在骨子里，像是每个男人梦中的新娘。
.................
简等了很久，才再次睁开了眼睛。
他手指终究还是放下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这是温柔。
还是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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