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希阿姨,斯塔亚出事了。”西娅面色焦急,声音有些颤抖。压抑着声音,仿佛害怕惊扰别人。
蒂特蕊希,将手中正在处理的报告放在桌子上,随着西娅来到了斯塔亚平时喜欢待的图书室。
斯塔亚正在地上抱头喘息,很痛苦,始终强忍着不发出呻吟。
蒂特蕊希连忙抱起斯塔亚,查看状况。
“不用担心,只是脑部的魔力强行透支了。”蒂特蕊希的话语让西娅紧张的情绪得到缓解,自己也松了口气。
手指冒着绿光,缓缓轻揉着斯塔亚的太阳穴部位。斯塔亚的痛苦明显得到了缓解。
……
“斯塔亚,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可以进入你说的那个书库。”蒂特蕊希的神情极其严肃。
“以后也不要轻易进入书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永远不要再次进入书库。”见证者,蒂特蕊希的第一反应,不对,是更深一层的管理者,随即而来的是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她是“最强”,这也意味着法尔娜的书库对她开放程度更高。蒂特蕊希对管理者了解仍然不够,她只知道,纪元战争是数千年以前的管理者一手造就的。她也更为清楚,法尔娜的书库不是人类可以驾驭的存在。那是一个潘多拉魔盒,希望与毁灭并存。她不希望斯塔亚背负如此沉重的东西。
现在还不晚,只是刚刚开始。只要不在打开书库,一切就都可以挽回。法尔娜不会允许没有求知欲之人成为书库管理者。
但另一方面,蒂特蕊希不愿过多干预属于斯塔亚的人生。她也无法预知未来之事。也没有杀死斯塔亚以外的手段保证斯塔亚不会走上管理者的道路。
她所能做的不过是尊重斯塔亚个人选择的前提下给予提醒。
“海威叔叔和亚斯叔叔也不能吗?”
“西娅也不可以,特别是你海威叔叔。绝对不能让他知道。”那个人对法尔娜的书库持有着令蒂特蕊希担忧的执念。她无法否认那执念。因为解除咒诅不存在比法尔娜更好的途径。但她更不希望海威做出让其自身悔恨之事。
“斯塔亚,你渴望成为英雄吗?”
斯塔亚面对蒂特蕊希突然的发问感到困惑。此刻他只觉得蒂特蕊希的怀中待起来很温暖。
“斯塔亚,你记住英雄也只是引发人们心中奇迹的勇者。能够坚强活下去就是勇者,你只要成为勇者就足够了,一定不要追寻那缥缈的奇迹,知道吗?”蒂特蕊希并不清楚再次出现能够连通法尔娜书库的见证者意味着什么,但此刻的她有强烈的预感。斯塔亚将来的道路必定充满荆棘。
“能拜托你一件事吗?将水之泪交给我的女儿,多莉丝。”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活下去。多莉丝是个善良的孩子。无论你遇到何种困难,她一定会向你伸出援手。
“好的,蕊希阿姨。”斯塔亚接过,蒂特蕊希从手上取下的一个相当漂亮的戒子。银环之上镶嵌着泪滴型的蓝宝石。
斯塔亚将戒子收好后,不知何时出去的西娅端来泡好的红茶,倒了一杯,递给斯塔亚。斯塔亚漏出苦涩的表情,将那难以下咽的红茶喝了下去。并不是斯塔亚不喜欢这奢侈品。习惯穷苦日子的斯塔亚绝对没有认为如此贵重的东西给自己喝简直是浪费,逃难的城主留下的贵重物品不在少数。只是西娅姐姐宛如没有味觉一般,冲泡的红茶失了醇香多了腥甜与苦涩,更像血的味道。这是用量与调制出问题才会出现血腥草本来的味道。
蒂特蕊希接过西娅给她满的茶,喝了一小口,皱起眉头
“西娅,有空,我教你泡茶吧。”
“斯塔亚,斯塔亚,我来看你了。”急匆匆赶来的海威·亚特兰还穿着战斗时的铠甲,血迹斑斑,显然只是被随意的擦拭过。这是斯塔亚到着两个个月以来,海威第一次来看他。
斯塔亚享受着现在的这种状态,突然觉得这也许就是幸福的味道。斯塔亚第一次觉得被人关心是那么的令人开心。
“蕊……蕊希?”意料之外的人,让这个俊郎的男人差点被门坎绊倒。
蒂特蕊希没好气的撇了一眼,不搭理他,可能那不稳重的表现让她有些不高兴,转而对西娅说
“走,我现在就教你泡茶。”
随后,几个卫兵走了进来,帮海威脱下了满是血腥味的盔甲。应该是离开的蒂特蕊希的指示。
……
海威感到很不自在,他很少和小孩单独相处,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蒂斯丽告诉过他,薇娅喜欢听故事,故事,对,他确实有个好故事。是关于海魔蛤的故事。那可是他年轻时的得意之作。
海魔蛤是一种脆弱而又坚韧的生物。
脆弱躯体,经不起海浪的冲击。
在波涛汹涌的岸边觅食的他们会倾尽一生铸造保护身体的壳。
海魔蛤总是成对出现,它们一生只会有一位伴侣。
生来怯懦的它们,很容易变得消极,忧郁寡欢,个别极端的个体甚至会封闭外壳等待死亡。
一旦封闭外壳,暴风的怒吼,海浪的威胁都会远离。包括伴侣的呼唤,难以传达的呼求。
“……”
“……”
“叔叔是想让我发表对故事的感想吗?”
“虽然有些幼稚,但算是个不错的故事。”
“幼稚……幼……”
斯塔亚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啊,不,我没有说叔叔幼稚,所以请不要看起来那么受打击。”
海威是一个坚韧的人,百折不挠的那种,男孩子一定都喜欢关于英雄的话题,英雄……
“从前有一条巨龙……”
“这回是勇者打倒巨龙了吗?”
“是英雄,不是勇者……啊,不是,我不是说英雄和勇者有什么区别,我是说英雄和勇者不一样……也不对……”
“……”
“……”
“叔叔不必太过于在意我的感受,不用勉强的……”
斯塔亚远超年龄的成熟,让海威感觉不是滋味。孩子的天真,是一种无可替代的宝物。令海威欣慰的是斯塔亚来时的木讷已被稍显的活泼所取代。至少能够流利的与他人进行对话。
“叔叔是想讨论英雄的话题吗?”
“我这正好有个问题,能请教一下叔叔吗?”
海威甩开令他老脸通红的尴尬,表示没问题。怎么说,他也算的上知识渊博。
“蕊希阿姨问我想不想成为英雄,那怎样的人才会被人们称为英雄呢?”
“我们假设一种情景
一个父亲面对自己孩子和别人家的孩子同时落入水中,他救哪个才会被人们称为英雄?”
“不能两个都救吗?”
“无法同时进行救助,这是一个能力有限的父亲,无论选择救哪个,都不会被称为英雄,反而会遭到唾弃。”
“那么换一种情景
一个陌生人面对两个落水的孩子,他救了其中一个,他会被人们称之为英雄吗?”
斯塔亚放弃了回答,认真的聆听着。
“不会,他只是做了人们认为他该做的事。”
“那么再换一种情景
一个陌生人,拯救了掉到水池里的两个幼童,他会被称为英雄吗?
“不会,因为那是谁都可以做到的事。”
“那么再换一个情景,
一个陌生人,拯救了两个掉到波涛汹涌的海里,他会被人们称为英雄吗?”
“他会被作为英雄认知,却不会留存于记忆。”
“同样的场景, 那个人拯救了两个孩子,自己却丧失了生命,他会被人们称之英雄吗?”
“他会成为英雄,英雄的本质是面对牺牲,其次是抛弃自我的抉择。成为英雄不一定会死亡,但有时候牺牲自己却是成为英雄的一种途径。”
“只是这种途径非常不可取。”
“而且他们的行为具有相同的本质,他们无疑都是可敬佩的,得到的却不是一样的评价。英雄即是英雄,我们多数情况下只能成为自己心目中的英雄,而不是人们眼中的英雄。”
海威陷入沉默,好像勾起了不愉快的回忆。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很朴素的水晶吊坠,随处可见的小块水晶石和由金子打造的链锁的普通组合。
被注入魔力的水晶石散发出光芒,影射出一个小女孩的睡脸。
“她真可爱。”斯塔亚忍不住发出赞叹。
“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小伙子你眼光不错啊!”那是绝对会让亚斯感到欠揍的骄傲语气。
“喂,你该不会想要吧,这可是我的宝贝。就算你用那渴望的眼神看着我也不会给你的,除非……”
“除非?”
斯塔亚只是很惊异那水晶石的功用,而不是想要,但此时更正海威的误解会造成另一种误解。再者,斯塔亚是真的觉得女孩令人怜爱。
“你告诉我,你蕊希阿姨让你把什么瞒着我。”海威只听到了最后那一句,虽然他很好奇什么事值得蒂特蕊希特意叮嘱斯塔亚瞒着自己,但他不是那种追究别人秘密的人,他只不过是想为难为难斯塔亚。这个吊坠虽然很宝贵,但给斯塔亚也没什么问题就是了。
“……”
斯塔亚看起来真的有要的意思,海威想,这孩子不会这么点大,就开始为自己找老婆了吧?海威被自己不切实际的猜想给逗乐了。看着斯塔亚的纠结,海威不禁更想逗逗他。而自己多日来紧绷的精神状态也稍微得到了点放松。
“好吧,我告诉你,但你不能让蕊希阿姨知道是我告诉你的。”
纠结半天的斯塔亚似乎下定了决心。
“喂,小子,你这样随便打破和别人的约定好吗?”
“叔叔你……不是你想……算了,我又没答应蕊希阿姨,所以也不算打破约定,那叔叔你是听还是不听啊……”斯塔亚知道蕊希阿姨是为自己着想,但不能瞒着海威叔叔,斯塔亚的情感告知着自己。倘若蒂特蕊希没有特别提到海威,或许斯塔亚也不会在意,但此时的斯塔亚意识到了那一定对海威有什么特殊的意义。面对拯救自己的存在,斯塔亚难以缄口。
……
海威神情恍惚的走出图书室,对端着茶水回来的西娅的行礼也无心顾及。
罪恶感在体内翻腾,呕吐感冲击着味蕾。将自己无法完成的事寄托于一个年幼的孩童之身,无能至极,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耻。对一个孩子下跪,是自己的想要减轻罪恶感的私心,是对斯塔亚的愧疚使然。他始终觉得自己以救命恩人的立场向斯塔亚寻求帮助的行为极为卑劣。但身为一个父亲,一个丈夫,海威·亚特兰丝毫不后悔自己的行为。
西娅有些担心的看着远去的海威,急忙进入图书室,看到斯塔亚只是有些茫然的看着手中的水晶石吊坠,西娅放下再次悬起来的心。
“我重新泡了红茶。”西娅并没有完全按照蒂特蕊希教的技巧。因为她觉得论口感,还是自己研制出的方法更佳。
西娅的声音将呆滞的斯塔亚拉回了现实,他才意识到自己正不自觉的往手中的棱形水晶石输送着自己少的可怜的魔力。他记得自己刚才输送的那一面好像是记录面。摇了摇有些疼痛的脑袋,斯塔亚不在纠结什么。
喝着少了点苦涩,仍旧保有腥甜气息的红茶,斯塔亚认真的看向西娅
“西娅姐姐,你能教我怎么提升魔力吗?”
西娅会一点魔法,就在刚才她还向蒂特蕊希学了给斯塔亚缓解痛苦的那个叫做“静息”的魔力调节魔法。
西娅除了自己在森林中迷路的记忆,其他记忆相当模糊。
为了让总是沉默寡言,面无表情的西娅笑起来,斯塔亚付出了相当多的努力。其中第一步也是最艰难的就是先让自己面带笑容。
也因此,斯塔亚在西娅心中相当重要,西娅时常为自己过于依赖年龄比自己小的斯塔亚而感到沮丧,所以斯塔亚能够依赖她,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高兴。
“当然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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