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你們也都知道,遊戲還沒有結束。
你們之後還得參加幾場遊戲,繼續減少生存者的人數,有什麼話想說的嗎?」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裡應該說【我受夠自相殘殺了】或【我不要了啦,拜託誰來救救我】之類的屁話。
算了,我從剛才的遊戲就知道,不能期待你們擁有這些常識了。」
「第二場遊戲什麼時候開始?」
「就快開始囉,第二場遊戲的對手馬上就要來了。
等他們來,遊戲就開始吧。」
神明眺望反方向的牆壁,那裡憑空出現一道單色的門。
「喔喔,他們到了呢。」
反方向的門裡,走出了兩個人。
一個是年過四十五的男性,大概是帶領修學旅行的教師吧。
另一個是不起眼的小胖妹。
二人的身後還有一個眼熟的身影,正是剛才在我旁邊的神明。
原先在我旁邊的神明已經不見踪影了。
「好、快點進行第二場遊戲吧。
你們的組別鬧得亂七八糟,遊戲進度落後其他組別了。
麻煩你們配合我真是不好意思,請你們盡快分出勝負。
對了,在此之前先來享受一下愉快的時間吧。」
神明話一說完,尖叫聲再度響徹整個空間。
這次有男女雙方的聲音。
「武田和香織倖存的組別呢,多數派的三人都還活著,所以這是三人份的尖叫聲。
魄力和單人的不一樣吼?好,趁緊張感飆高之際,我們開始第二場遊戲吧。
這場遊戲是團體戰,和泉和小林組,對抗武田和香織組。
說是團體戰,其實也沒有互助合作的必要啦。從隊伍裡選擇一位代表參戰就行了。
「代表輸了會怎麼樣?」
「這還用問嗎?代表和夥伴都要接受懲罰遊戲啊。」
「意思是,代表以外的人只能咬著手指頭乖乖等待結果?」
「沒錯,你們決定誰要當代表了嗎?」
我和小林幸村對看一眼。
從剛才的遊戲不難發現,她是個優秀的參賽者。
不過,我也注意到她不安定的性情。
不知道怎麼搞的,小林幸村以為我對她抱有好感。
這種出於誤會的行動,說不定在第二場遊戲也會發生。
「小林同學,我來當代表好嗎?」
「嗯,沒問題。」
小林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和泉和小林組的代表,就是和泉同學囉?」
「是啊,沒錯。」
「好、武田和香織組打算派誰呢?」
「就由我當代表吧。」
武田也沒和香織商量,就決定自己當代表了。那一組是老師與學生,骯髒的工作交給老師來幹也算妥當啦。
但他在決定前完全沒和香織交談,帶給我一種說不出的異樣感。
「既然代表都決定了,我就 來介紹第二場遊戲的內容吧。
名稱叫——咦、叫什麼啊?那種丟金幣決定正反面的遊戲?」
「Coin Toss?」
「啊啊、對了對了,叫CoinToss啦。
規則已經輸入你們手上的小型儀器了,自己確認一下吧。」
我們確認儀器上顯示的規則。
這次和剛才不同,規則一開始就全告訴我們了。
「那麼遊戲開始吧。
首先,你們決定誰來投擲硬幣、誰來猜測正反面。
我也可以隨便替你們決定啦,總之請先討論看看吧。
我給你們五分鐘時間,快決定要擔任哪一方吧。」
那位教師聽完神明講解,轉過頭對我說。
「和泉同學,我對你真的非常過意不去,現在情況變成這樣了。
我也是愛惜生命的人,今後還得引導無數的學生,家裡又有老婆和女兒在等我回去呢。」
「那又怎樣?」
想刺激我的同情心嗎?
不對,要刺激別人的同情心,他的態度未免太冠冕堂皇了。
「不好意思啊,可否請你們的組別在此棄權呢。
學生不能沒有我的引導,萬一我死了,他們要如何學習人生經驗?再者我有必需養育的家人,沒有我她們要如何生活下去?我也知道這對你們說不過去,但能不能請你們犧牲呢?」
「……你這話是認真的嗎?」
「當然啊。」
這白痴是怎樣啊?有哪個笨蛋會聽從陌生人的指示,乖乖地自我犧牲啊。看來這個神經病不是要激起我的同情,他是真的以為我會答應。
我正感到疑惑,身後有人拉扯我的衣服。
「怎麼了,小林同學?」
「他是教祖大人喔。」
「教祖大人?」
「八班的班導就是他,據說很擅長用恩威並施的手段,來掌握學生的心。
那個人擔任班導的班級,向心力異常強大,成績也日益精進。
還有啊,他好像會讓全班參加義工活動。
由於他的本領高超,後來被取了一個【教祖】的綽號,象徵他已經超越一般教師了。」
「我們學校還有這種人啊?」
「他很有名喔。之前我們學校不是有男生去拯救意外落軌的醉漢,結果被電車撞死的事件發生嗎?」
聽她這麼說,似乎真有那回事。
最近我看到不少媒體在校門前採訪學生。原來是出了那種事,記者才跑來收集學生悲傷的鏡頭啊。
「在事故中死掉的學生,就是八班的。」
「竟然有那種白痴秀才啊。」
所謂的八班,是特別升學班。
那些意圖考上名校的未來精英,犧牲自己去拯救一個無三小路用的醉漢,這怎麼想都不划算啊。
世人無不稱讚這是一段美談,但終歸是一時狂熱罷了。
說穿了,去救人的行動本身就是誤判。
然而,那件事在這種狀況下或許派得上用場。
我就用來刺激他一下吧。
「老師啊,你是八班的級任導師吧?」
「正是。」
「那麼,你沒有替學生犧牲的氣概嗎?何不效法你去世的學生,犧牲自己來拯救別人呢?」
「我當然有這種氣概。不過我要拯救的對象,未必得是你吧。就算你能在這場遊戲生存下來,也難保能在下一場遊戲倖存。所以,我想幫助比較有價值的學生。」
「有價值的學生?」
「例如那邊的小林幸村同學,她憑藉著罕見的才能,對社會做出了極大的貢獻。
我必需活下來,幫助像她那樣的學生。
我記得你是一班的和泉正宗同學吧?雖然你是考試全級第一的學生,但你並沒有參加社團活動,還整天宅在家裏,對社會沒有付出絲毫的貢獻。
完全不值一提,是個平凡透頂的學生。
在倖存人數有限的情況下,很遺憾只好排除你這樣的學生了。 」
啊啊、原來如此,他是抱持這種思想的人。
武田三小的,比起教師這個頭銜,你果然比較適合當教祖。
利用正當性作為武器,你是我最肚爛的類型。
陳腐的常識和世人揭示的正義是無法反駁的武器,他濫用那些武器逼迫別人服從自己。
對付這種人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別和他有任何瓜葛。
偏偏,這種人特別喜歡來找碴,你想遠離他,他還會把你當成敵人死纏爛打。
在我的觀念裡,正義是一種使用後也不會愧疚的大規模毀滅武器。
那種危險的東西不僅會破壞錯誤,連一些良善的事物也會毀滅殆盡,最後留下一整片人際關係的焦土。
「現在換我問你了。
和泉同學,為了我和我的家人,以及從今往後我要指導的學生,你願意在這裡死去嗎?」
「……確實啦,我沒有你這麼了不起。我的性格差勁、沒有朋友、對一切事物抱持消極的看法、不願也不屑相信任何人。
跟你這種人的犧牲相比,我死去對社會和家族的影響也不大。」
「那麼——」
「所〜以〜呢〜,我拒絕!」
「啥?」
「別人的幸福關我屁事啊?看了就讓人火大,幸福的人全都去死一死算了。
換言之,這場遊戲我絕不會拱手相讓!」
「……想不到我們學校有你這麼扭曲的學生,實在太遺憾了。
不過也幸虧如此,我終於下定決心了,你這種人還是在此犧牲吧。」
「反正你也沒打算讓我贏吧?廢話少說快點開始吧。我們的進度已經落後其他組別了,再聊下去也沒意義。」
「也對。那你希望投擲硬幣還是猜測正反面呢?」
「我無所謂,不管怎麼選贏的都是我。」
「你是什麼意思?」
「這很重要嗎?你就快點選你喜歡的一方吧。無論你如何掙扎,我都會踐踏你從今往後指導的學生,還有你和你的家人。」
「……那好,我就當投擲的一方吧,請你負責猜測正反面。」
「好啊,沒問題。」
「很好,你們決定了是吧?那就快點開始吧。想要確認規則的話,我一樣在【神明的房間】裡,歡迎來找我。
可是,每個人同樣只有一次提問權,能提問的也只有代表,隊友不妨睡午覺等待結果吧。」
語畢,神明隨即消失了。
我望向後方的牆壁,那邊果然悄悄冒出一扇單色的門,上面寫著【神明的房間】。
尋問神明規則的房間,無意間被稱為神明的房間了。
「我想快點去神明的房間,讓我先去沒關係吧?我都把投擲的機會讓給你了,稍微禮尚往來一下吧?」
「……也好,你就去吧。」
我打開門進入【神明的房間】裡。
「唉呀、這麼早就來啦。」
「我不想浪費時間,直接讓我提問沒關係吧?」
「當然了,請說。」
「那我就問了,我的問題是——」
我從【神明的房間】出來,這次換武田進去了。
不到三分鐘,武田從【神明的房間】回來,他用冷靜的語氣對我說。
「和泉同學,你準備好了嗎?」
「啊啊,準備好了,開始進行遊戲吧。
投擲硬幣是你的職掌,快點投擲吧。」
武田拋起硬幣,夾在左手背和右手掌之間。
硬幣被接住之前的迴轉速度頗快,照理說武田本人也不曉得硬幣是正面或反面。
「好,和泉同學,輪到你猜正反面了。
是【正面】或【反面】,你選一邊吧。」
「我選【反面】。」
我果斷地答道。
沒有必要猶豫。
武田稍微鬆開雙手偷看硬幣,接著再次合掌,雙手翻轉一百八十度。
「啥?餵、你在幹什麼啊?」
「和泉同學,很遺憾,是你輸了。」
「輸你媽,我在問你,為什麼你把手翻過來?」
「你仔細看清楚規則,上面沒說不能翻轉手掌喔。
規則是【硬幣的正反面,是投擲者宣告開示後,打開左手背和右手掌才決定的】。所以,我可以先聽你的答案,再用這種方式翻轉結果。」
「荒唐——」
「我跟神明小姐確認過了。
沒錯吧,神明小姐。」
「是的,沒錯,沒有任何問題。」
「好了,和泉同學。
等我宣告開示,這場遊戲就分出勝負了。
只是在此之前,有件事我不得不管一下。」
「……什麼事?」
「神明小姐,我想追加一條規則。」
「什麼規則?」
「這場遊戲,可否多增加一位倖存者呢?那邊的小林幸村同學,她被喻為超高校級的演員,受到全世界的期待。
她在這裡死掉,對世界和戲劇的藝術分野都是極大的損失。」
「不要咧。」
「這樣啊……」
「可是呢,念在你有創意夠噱頭,我就追加另一條規則。
贏得遊戲的代表,能夠犧牲自己的伙伴來拯救另一個人。
簡單說,遊戲的勝利者有權選擇,要讓小林同學或香織同學活下來。」
「喔喔、那真是太好了,我贏了就讓小林同學活下來吧。
香織同學,不好意思,我要在這裡跟你道別了,你願意接受對嗎?」
「咦、啊… …」
「香織同學,你跟八班的同學比起來,也是特別有奉獻情操的人。所以我深信,你一定會同意的,你說呢?」
武田執拗地勸說香織。
香織卻不願答話。
說句實話,平時我對這種狀況毫無興趣,畢竟跟我無關,我也懶得去管。然而,此時此刻我不能置之不理。
「香織。」
「咦?」
「我們來做個交易吧。如果硬幣是反面,我就讓你活下來。」
「不過……」
「剛才那傢伙說的話,已經形同要放棄你了。你想活下來,就不能讓我死!」
「沒用的。
香織同學捨己救人的精神,在八班裡也是首屈一指的,這次的遊戲她也甘願為小林同學犧牲。因此,第一場遊戲和她同組,真是再好不過了。」
他是說五人裏犧牲三人的遊戲。
對啊,這傢伙也是犧牲其他學生才倖存的。
「我有件事想問你。」
「喔喔?請說?」
「第一場遊戲裡,我對付的是自己的同班同學。
想必第一場比賽,是把同班的人聚集在一起吧。
你的對手又是誰?」
「如你所料,是八班的學生喔。
他們二話不說,就把勝利讓給我了。
這話或許有自賣自誇的嫌疑,但八班的學生在我的指導之下,各個都擁有慈愛的高貴之心呢。」
「高貴之心?也是啦。
犧牲自己來拯救班導,八班的都是這種神經病嘛。」
「他們不是神經病,那才是人類該有的樣貌。他們是自願讓我活下來的,為了報答心地善良的他們,我不能在這裡死去。」
「媽的,這就叫神經病啦。
你班上的學生,全是被腦子有病的教祖洗腦的可憐蟲。
你給我聽好了,你的班級是所謂的特別升學班,學生都預備考取國立或高難度的私立大學。
他們既不參加運動會、也不參加文化祭,是個很封閉的班級。
在這種封閉的環境裡,他們從早到晚不停唸書。
不對,他們也沒機會唸書了。
總之,他們待在封閉的環境裡,才會盲目聽信你的說辭,對你產生類似信仰的感情,最後無條件相信你說的話、實踐你的教誨。」
「無聊的想像啊。
哪怕你說的是事實,這也和遊戲無關吧?」
「怎麼會無關呢,你那種小家子氣的邪教,也只有在特別升學班那種封閉的環境裡才管用啦。
所以,一旦碰到足以破壞價值觀的巨變,洗腦就會被解除了。」
沒錯,當環境轉換或發生衝擊的巨變,洗腦就會解除。
現在正是絕佳的時機。
我對香織說。
「香織,你真的無所謂嗎?」
「咦?」
「為武田而死,你就心滿意足了?你長到這麼大,是為了當他的犧牲品嗎?」
「我……」
「你一直是別人的墊腳石吧?你一直忍受這種待遇對吧?你知道自己價值卑微,所以放棄了很多希望吧?身邊沒有一個人重視你是嗎?就這樣結束你的人生,你甘願嗎?就算你慷慨就義,別人也只會覺得【那傢伙死一死也沒差】!這就是你被生下來的意義?不是吧!現在告訴我,你到底想怎麼做!」
「我……、我長得又醜又笨,也沒有任何優點,但我還是想活下來!武田老師!我想活下來不行嗎!」
香織淚流滿面地大叫,武田冷冷地鄙視她。
喂喂、教祖大人,怎麼可以這樣看自己的學生呢?老師不能用這種看臟東西的眼神,來看待學生吧?對於被歧視我有豐富的經驗,我說的準沒錯。
「怎麼會不行呢?當然行啊,香織。」
「……和泉同學?」
「他憑什麼叫別人犧牲啊!虧他好意思說這種蠢話!所謂的犧牲小我啊,是不敢違抗命令或壓力的人想出來的藉口!所以才為別人犧牲時間、犧牲勞力、犧牲金錢、犧牲安穩、犧牲性命。」
「這都是高貴的情操。」
「是啊,有夠高貴的,那你去對犧牲者的家人說啊。
你之前不是有學生死掉嗎?你去對他們的父母說【您的小孩為他人犧牲,真是太好了呢。】如果犧牲是值得崇尚的事情,你一定說得出口吧!」
「這……」
「我敢斷言!這種犧牲自我以求別人幸福的社會,絕對沒有人能得到幸福!大家必需先替自己的幸福著想才行,等自己真的非常幸福了,再思考如何分享幸福給別人就好!自己過得不幸福,卻整天祈求別人的幸福,那種人要不是瘋子,就是不肯努力獲得幸福的廢物!大多數人都屬於後者!他們知道追求幸福很辛苦,所以就讓別人追求幸福,然後當成自己的事情來慶祝,根本和寄生蟲沒兩樣!因為寄生在別人身上很輕鬆嘛!判斷和思考全部交給別人來做就好了!犧牲自我能帶給別人利益,順便獲得感謝嘛!被人感謝很爽是吧!不過,這樣的生活方式只有空虛!一輩子就是別人的墊腳石,什麼也不是!香織!你想怎麼做!你要把自己的夢想和希望都推給小林幸村,自以為完成了很了不起的事,其實在旁人眼中一無是處地死去嗎!還是你要生存下來,靠自己的雙手努力完成夢想!如果你有心改變,現在是你唯一的機會!你要靠自己的意志站起來,把武田的硬幣翻成反面!」
洗腦順利解除了。
最好的證據,就是香織緩緩起身了。
她頂著滿臉的鼻涕和淚水,直接沖向武田。
她試圖衝撞武田,卻被間武田輕易躲開了。
武田的眼神像在看垃圾一樣,一腳踹向跌倒的山田腹部,房裡充斥著香織的呻吟。
「香織同學,我真沒想到你是如此低俗的人。你除了奉獻之心以外別無所長,但好歹還知道自己有幾兩重不是嗎?現在事情弄成這樣,實在太令人遺憾了。」
「我不會放棄的!」
香織抱住武田的腳,武田不為所動。
他緊緊護住手中的硬幣,以不會影響重心的姿勢,冷靜地持續踩踏山田的身體。
香織依舊不肯放棄,十指牢牢抓住武田的褲管,決意死纏爛打到底。
「真拿你沒辦法啊,香織同學。
為表達我對你這份執著的敬意,我就在此結束這場比賽吧。
神明小姐,我要宣告開示。」
說完,武田鬆開雙手,給我看他右手中的硬幣。
硬幣——是【正面】。
給我看完後,武田也把翻出正面的硬幣拿給香織看。
緊接著,武田的態度驟變。
「是正面啊,正面!是我贏了啊!只有我贏了!你這平凡的醜女!去死!去死!我要在這裡拋棄你了,你這沒用的無腦蠢豬!」
痛罵香織的聲音迴盪房內。
「怎麼樣啊,和泉同學!是正面喔!失敗的你要在此死去了!你處心積慮的演說一點屁用也沒有,現在你是什麼心情啊?」
你的變化也太大了吧?
號稱教祖的人物,在一連串的性命危機之下,性格也會扭曲到這個地步嗎?不對,這才是他的本性吧。
事已至此,他的本性浮上檯面了。
沒差,我要說的只有一件事。
「多謝你了。」
「……謝我什麼?」
「這下我就沒有罪惡感了。」
我一說出這番話,小林馬上吐嘈我。
「和泉同學一開始就沒有這種東西吧?」
「你沒資格說我啦!剛才那場遊戲,你害黑組的自相殘殺,這件事我可沒忘!應該說,我印象深刻到無以復加啊!」
「嗯,記得就好。」
這種乖違的感覺是怎樣?
和小林幸村對話,總帶給我某種強烈的乖違感。
彷彿我們的立場和前提,有什麼重大的不同。
算了,這些事之後再思考吧。
現在要先擊潰武田。
話雖如此,勝負早就決定了,也沒有其他事可做。
武田也失去了耐心,開始催促神明。
「神明小姐!快點公佈結果,讓新和泉同學接受懲罰吧。
他這個人根本不懂反省,很遺憾只好把他廢掉了。」
「嗯,啊啊〜,已經夠了嗎?我看你們玩得很熱鬧,有種難以介入的氣息,所以才特別顧慮你們的說。」
「是的,已經夠了。」
「和泉同學,你也沒問題了嗎?」
「啊啊,沒問題。」
「是喔,那就公佈結果吧。
結果是正面,和泉賭的也是正面,勝利者是和泉和小林組。
好了,和泉同學,剛才武田老師追加了一條規則。
我問你,你選擇的生存對像是小林同學沒錯吧?」
「嗯,照舊就好。」
「這樣啊,那好吧,請和泉同學和小林同學前往下一個舞台。」
「嗯嗯,走吧。」
和泉帶領我和小林,準備前往下一個空間。
武田急忙叫住神明。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不對吧!他宣告的是反面啊!」
「是啊,他是宣告反面沒錯。」
「這代表他賭的是反面啊!為什麼會變成他賭正面!」
「沒什麼理由啊,規則就是這麼定的,和泉同學按照規則,宣告他賭的是【正面】。
武田老師你也按照規則,做出了開示的宣言,硬幣也確定是正面。因此按照規則,是新井同學獲勝沒錯。你們按照規則非死不可,有什麼意見嗎?」
「當然有!和泉同學確實宣告他賭反面!他賭的是反面硬幣是正面,贏的人是我才對好不好!」
唉〜蠢啊〜。
想不到事情的發展,完全如我所料啊。
「你啊,被我騙了啦。」
「我被你騙了?」
「這場遊戲,你認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啥?」
「我在問你,你認為這場遊戲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不是你——」
武田的臉上浮現訝異的神情。
沒錯,這傢伙犯了一個致命的誤解。
「你也發現了吧。
沒錯,這場遊戲在無名解說完規則後,就已經開始了。我去確認規則的時候,也宣告我賭的是正面了。」
「啊啊啊……」
「之後,我對你說【開始遊戲】對吧。
可是,當時遊戲早就開始了,我的宣告也早就結束了。」
「這樣我穩輸的不是嗎!你作弊!神明小姐!我提出比賽無效之訴!」
「太難看了吧,教祖大人。
嚴格講起來,這個計劃只有在你想殺我的情況下才有效果。
到頭來,下達最後判斷的人是你喔。」
「嗚嗚…… 」
「更何況,我知道你當我是路邊的垃圾,我也篤定你會用這種卑鄙的手段。」
「唔……、你有什麼證據——」
「我不需要證據啊。大家看我的眼神多半是【這傢伙是誰啊?好礙眼喔,怎麼不去死一死呢?】你的身份如何根本無關緊要,反正你也是【看不起我的人之一】。
而且以防萬一,我還特地讓你知道,是個多沒有生存價值的人渣,你一定會不擇手段生存下來吧。
被人稱為教祖就自我感覺良好,要誘導你這種人一點難度也沒有。」
「呃、可是,這不對啊。
關於我被你誘導一事,我就承認好了。
但你不是說服香織同學翻轉硬幣嗎!如果香織同學成功了,你也會死吧!」
「成功個屁啊?那種情況下,香織的行動絲毫沒有成功的可能吧?不管香織採取何種行動,你只要做出打開雙手的單純動作就行了。
我不信任你這個人,卻也不認為你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那你的演說用意是什麼!」
「讓你以為我已經心慌意亂的演技啊。
當時我要是毫無做為,你必會懷疑我有設下圈套對吧。
因此我慫恿山田,用她來分散你的注意力。
再者,我策動山田背叛你,是想證明你的思想、主義、主張、功績全部是對學生洗腦才成立的。
當然啦,其中也夾雜不少我的真心話就是了。」
「你〜〜〜〜〜〜!」
武田蹲在地上苦惱沉吟,香織看著武田懊悔的模樣,靜靜地尋問我。
「和泉同學。」
「怎樣?」
「你說硬幣是反面,就要讓我活下來對吧?然而你賭的是正面,意思是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我活下來?」
「嗯,完全沒有。」
「小林同學,你也發現了嗎?」
「你覺得一個外行人的演技,騙得了我這位超高校級的演員嗎?」
小林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啊啊,是這樣啊。」
香織雙腿癱軟,整個人跪倒在地上。
說穿了,從頭到尾沒人對她抱有任何期待。
武田拋棄她,連我也利用她,她純粹是被現況玩弄罷了。
所以至少,我要代替她報復武田。
我對垂頭喪氣的武田說。
「餵、武田大老師。
請教一下喔,形同垃圾的我活下來了,而你卻非死不可,這是什麼樣的心情啊?你的人生被一個垃圾終結,請問你現在做何感想啊?」
面無血色指的就是這種模樣了吧,武田的表情充斥著無可比擬的恐懼。
這混蛋強迫別人去死,自己卻沒有做好死亡的心理準備呢。
他開始丟臉地搖尾乞憐,便是最好的證據了。
「不要!我不想死啊!神名小姐,求求你大發慈悲吧!還有學生和家人在等我回去!」
神明不會認同這種事的。
已有定見的我瞄了無名一眼,不料事情跟我想的不一樣。
餵、難不成——。
「也好,遊戲輕易分出了勝負,還剩下不少時間呢,我就破例賞你一個敗部復活的機會吧,這是最後的機會喔。」
「太、太感謝你了!」
武田喜極而泣,不曉得神明到底葫蘆裡在賣什麼藥?她不是說要減少生存人數,來守護奇蹟的價值嗎?結果還搞了一個敗部復活,怎麼想都違反了遊戲的主旨吧。
「不過呢,遊戲的內容我沒想到耶。
你們有沒有什麼好點子?吶、小林幸村,我很期待你的想像力喔。」
啊啊,是這麼一回事啊。
其實神明也沒有讓武田活下來的打算。
小林幸村在前一場遊戲引發了血腥殺戮,對那場表演極為滿意的神明,決定再次欣賞小林幸村獻上新的殘酷喜劇。
「那麼——」
小林對神明說悄悄話,內容我沒聽到。
至少是比肉搏相殘更加殘酷、困難的遊戲吧。
「喔喔,這個好!真是時尚又充滿青春氣息的酷炫選擇呢。好、遊戲內容決定了,你要認真聽喔。」
「遵命。」
武田用五體投地的姿勢答話。
「遊戲的名稱呢,稱為【交涉遊戲】。」
語畢,武田手上的儀器發出了光芒。
他拼命對神明磕頭跪拜,所以沒有註意到。
那應該是儀器對應新遊戲內容的訊號吧。
「我給你一個小時,你要說服別人讓你去下一個關卡。
當然,暴力行為是絕對禁止的,難度非常高喔。」
「是、知道了,真的非常感謝你的大恩大德,神明小姐。
呃,我、我還有家人要養,今後還得指引學生的未來,讓我活下來才是——」
「喂喂,你在對誰交涉啊?交涉的時候要看著對方的表情,展現你的誠意啊。」
「我、我不是看著神明小姐了嗎——」
「喂喂餵,誰跟你說交涉對像是我了?規則已經輸入儀器了,你好好看完。」
「這……」
「沒錯,你要交涉的對象、你要乞求原諒的對象,是跪倒在一旁的香織同學。
同時也是被你拳腳相向,已經奄奄一息的香織同學。
懂了嗎?你的交涉對像是對你恨之入骨的山崎香織同學喔。』
「香、香織……同學。」
「好啦,武田老師還沒確認過內容,我就把規則秀給大家看吧。」
神明彈響手指,我背後的牆上出現了文字。
「來,這是寬恕按鈕。依照規則,山崎香織以外的人絕對按不下去,你搶走按鈕也沒有用喔。
這樣好了,我先交給武田老師吧,你可以試著按看看沒關係。
你也不用怕按太大力,會把按鈕弄壞。萬一壞了,我也能任意複製。」
神明將「寬恕按鈕」丟給武田。
構造本身很單調,不過是在一個直方體上,多了一顆圓形按鈕而已。
武田小心翼翼地接住按鈕,倒地的香織斜眼看著武田。
「那個,香織同學。」
武田慢慢靠近香織。
「香織同學,請你先收下按鈕好嗎?」
香織沒有答話,武田把按鈕放在香織面前,和香織拉開一段距離。
過一段時間,香織始終不為所動。
後來她緩緩起身,拿起了眼前的按鈕。
她凝視著按鈕對神明說。
「神明小姐,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
「說吧?」
「這場遊戲無論勝負如何,我都沒辦法活下來吧?」
「那當然啊,這不是你的遊戲,而是武田老師的遊戲。
所以,你的死亡已經確定了,你唯一的下場就是在苦難中灰飛煙滅了。」
「……武田老師。」
「有、有何指教啊,香織同學。」
「看來,我是注定要死了。」
「這……是啊。」
「老師,我果然是個沒價值的人,是死是活都沒差對吧?」
「才沒有這回事呢。」
「你剛才罵我是平凡的醜女。」
「呃呃……」
「你還叫我去死。」
「同學,我跟你說,那是我一時失言啦。
人啊,有時會說出一些違心之言。
在那種狀況下我也很混亂,才會不小心說出傷害你的話啦。」
「這句話才是違心之言吧?」
「怎麼會呢——」
「不過——」
「咦?」
「不過,一直心懷怨恨也不好。
憎恨別人,也只會導致冤冤相報的下場。
所以,必需有人忍氣吞聲,直到死都得忍氣吞聲。」
「那你——」
「老師,我願意原諒你。」
香織對武田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把按鈕丟進漆黑的洞穴裡。
「啊、不好意思,我不小心弄掉按鈕了。」
香織的笑容更加扭曲了。
「啊〜啊,弄掉那就沒辦法了。
按鈕是能隨意複製啦,有需要嗎?對了,這個問題是問武田老師的,只有玩家可以提出申請嘛。」
「……有勞了。」
武田氣若游絲地說道。
方才香織丟掉按鈕的行為,怎麼看都是故意的。
不管武田如何掙扎,香織是死也不會按下按鈕的。
她是要折磨武由的心神,來報復至今受到的傷害吧。
武田在香織腳邊放下【寬恕按鈕】,又一次拉開距離。
他的態度就好比對待一隻討厭人類的野貓。
「香織同學,我求你了,請你按下按鈕吧。」
武田討饒,還下跪磕頭。
香織蹲到武田面前,伸手拍拍武田的肩膀。
「新聞不是常有這種事情嗎?殺人犯說【我要背負被害人的人生活下去,好好補償我的罪孽。】你不覺得那種話對被害人很失禮嗎?被害人聽到一定會很生氣吧?可是,死人沒辦法生氣、沒辦法說話、也沒辦法說出自己的想法,所以犯人才能若無其事那樣講。」
「是、是啊。」
「這就是所謂的,人死無處訴淒涼對吧?」
「是、是的。」
「然而,現在這種狀況該如何解釋呢?已經沒有生路的死人,竟然還可以說話、生氣、憎恨、殺人。因此呢,武田老師——」
「請、請說?」
「這就是我的回答。」
香織又把按鈕丟進洞穴裡。
「媽的——」
武田起身要毆打香織,中途卻停了下來。他怯生生地看著神明的表情。
「好啦,我知道。
不用可憐兮兮地看著我,我也知道你想說什麼。
剛才我也說了,按鈕要多少有多少。
來,新的按鈕拿去吧。」
神明把按鈕丟給武田。
武田撿起按鈕,戰戰兢兢地交給香織。
香織接下按鈕又丟進洞穴裡。
「神明小姐,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
「說吧?」
「接下來我……不對,我們要接受的懲罰遊戲,是受盡苦楚而死的類型對吧?」
「啊〜,我不能告訴你內容耶。
根據規則,我不能對有機會受罰的人透露懲罰內容。
只是呢,所有的懲罰遊戲都會遭受比死更痛苦的感覺,敬請期待啊。」
「我知道了。」
話一說完,香織走到黑與白的邊界,臉上盡是沾滿眼淚和鼻涕的醜陋笑容。
「武田老師,好好享受你的痛苦吧。」
香織的身體倒向黑色的區域,猶如被吸進黑暗一樣消失了。
也不曉得那裡面有多深,幾秒後我們所在的狹窄空間,響起了沉重物體落地的聲音。
沒錯,過了幾秒才聽到聲音。
幾秒的自由落體,足以移動一段很長的距離了。
換言之,那是會摔死人的高度。
一時間寂靜支配了我們的空間。
剛才還在我們面前的人,跳入那個漆黑的場所了。
這個事實帶給大家不小的震撼吧。
過沒多久,小林幸村打破了沉默。
「神明小姐,遊戲沒辦法繼續了吧?再拖下去也是浪費時間對吧?」
「啊啊,也對,那我們走吧。」
神明觸摸牆壁,牆上開了一道新的門。
「等等啊!」
「休想。」
神明果斷拒絕武田。
「我說過【這是你最後的機會】而你也同意了。
所以,我不會再救你 了,就算你想出有趣的遊戲也一樣。
你再怎麼掙扎也非死不可,你百分之百會死在這裡。
啊啊、對了,香織同學跳崖自殺了,你可得確實參加懲罰遊戲喔。
不然我辛苦準備懲罰遊戲,豈不是白費功夫了嗎?」
神明輕彈手指。
武田眼前多出了純白色的柵欄。
「那道柵欄無法破壞,也無法扭曲。
這跟材質沒關係,是我宣告了這個事實的意思。
你要垂死掙扎也沒差啦。」
神明不屑說完後,從門口進入通路,我和小林也跟在後頭。
我們一進通路,後方的門馬上消失了。
「對了,武田會怎麼死啊?」
「啊啊,被掉下來的天花板壓死。」
「是喔,還蠻乾脆的死法呢。」
「嗯、啊啊,他還沒有完全死透喔?那個天花板一開始掉落速度很快,到了中途就會減速。我記得在剩下三十公分時,速度會變很慢吧?」
「有多慢啊?」
「時速五公分。這個標準很剛好,淺顯易懂對吧?」
神明自豪地說道。
最後三十公分,用時速五公分的速度處刑。
意思是神明要花上整整六個小時,徹底把武田壓成碎肉。
也不知道武田何時會嚥氣,總之要過很久才會慢慢爆漿吧。
我可不願想像那種骨肉逐漸碎裂的觸感。
「算了,沒差。對了,遊戲總共有幾場啊?」
「我也想知道呢。」
「神明小姐也不知道嗎?」
「不是不知道,而是我沒有決定。
簡單說,遊戲的目的是嚴格挑選生存者。
所以選出最後六位參賽者後,再來就是最後一場遊戲了。
順帶一提,目前包含你們在內共有十八位生存者。
在最終遊戲開始之前,還得再殺十二人才行。可是呢,你們真的很不錯。
和泉正宗,你不信任別人的缺點,在這場遊戲裡變成了難能可貴的優勢。
小林幸村,你冷靜又殘酷的想像力和判斷力,更是炒熱遊戲氣氛的必備要素。
有你們參加遊戲,我實在很高興。」
「那敢情好。」
我給了一個有氣無力的答復。
獲得這種稱讚,我一點也不開心。
「小林同學,我記得你是演員對吧?你的冷酷是本性,還是演出來的呢?」
「你說呢?」
小林以曖昧的笑容說道。
「她平常是什麼樣子啊?同班的和泉同學應該知道吧?」
「知--道才怪。」
好險好險,萬一小林知道我對她沒興趣,搞不好互助關係會產生裂痕啊。
「小林同學畢竟是名人,平常也不可能冷漠待人嘛。」
「啊啊,這麼說也對喔。
那麼,和泉同學是頭一次見識到小林同學美妙的本性囉。」
「……是啊,沒錯。」
「那太好了,鬼門關前走一遭也算值回票價了嘛。
好,再來談談和泉同學的本性吧。」
「我的本性?」
「小林同學,你對和泉同學的印像如何?看了和泉同學至今的表現,你有何感想?」
「嗯〜。」
小林雙手環胸,陷入沉思。
依我在班上的立場,是不可能有正面評價的。我是被捲入這場遊戲裡,才終於有了活躍的機會,過去的我跟死人沒兩樣。
不過,小林的回答出乎我意料之外。
「我想想喔,他那種詐騙的技巧很令人著迷呢。
不把別人當人看的陷害手段,看起來也十分暢快。」
「是喔?」
「是啊。
我之前就听說,和泉同學是這樣的人。
實際所見,果真不同凡響呢。」
「你聽說過?」
「嗯,你在去年的文化祭,用卑鄙的手段擊敗職業水準的將棋社成員對吧?我聽朋友說的。」
「啊啊、那件事啊。」
「撇開那件事不談,和泉同學也是不太光彩的名人喔。
就好像大家都往同一個方向走,偏偏只有你一個人唱反調。
任性、自私、旁若無人、狡猾。
正因為你是這種人,我才特別尊敬你喔。」
尊敬?現在小林幸村口中,冒出了很不得了的字眼。
「不受他人的意見影響,堅持貫徹自己的意志,被孤立也在所不惜。
我認識的人當中,只有你具備這種堪稱魯莽的勇氣。
大家都說這樣不好,我卻很敬重你這一點。」
真想不到有人這樣看待我。
別說被人討厭了,我在其他人眼裡根本就不存在。
若非被捲入這場遊戲,沒有人願意看我一眼的。
我一直過著如同雜草的人生,小林的話語異常深得我心。
「所以呢,和泉同學,請你盡量不要背叛我喔。
我想和你互助合作,一起生存下去。
我們攜手合作的話,這間學校應該沒人能贏過我們,我們是最強的。」
「啊,嗯。」
「咦?你的反應好冷淡喔。
啊啊,對吼,和泉同學不習慣接受別人的好意,才會有這種反應嘛。」
「……好意?」
「對啊,抱有好感的意思,我對和泉同學抱有好感喔。
好了,和泉同學,遇到這種情況你該採取的正確反應是什麼呢?」
正確反應?
突然問我這個,我怎麼知道啊?過去我遇到的始終是敵意,我都不記得自己最後一次接受好意是什麼時候了——至少在我記憶所及,從來沒人對我抱持好感。
換言之,我得用新思維來思考了。
一般來說,別人的好意是值得開心和感謝的事吧。
那我該回答的只有一句話。
「……多謝?」
「嗯,你合格了。」
小林舉起雙臂,做出一個大大的圓圈。
這光景對我來說太新鮮了。
「小林同學。」
「嗯?」
「謝謝。」
「呃、不用道謝了啦。」
「嗯,也是。」
是啊,沒必要講第二次。
可是,我莫名地想再講一次。
根據我的觀察,第一次答案恐怕無法讓她滿意。
那麼,第二次我是基於何種心情呢?我要好好思考這個答案,當我得出結論——也許就能慢慢地稍微改變我的生存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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