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沉默着的士兵长按着琉橙的指示,将马车从妖精之森向内的方向驾驭前进。
和妖精之森边缘交界森林处的兽群暴虐不同,内部那闭不见天日的幽静氛围。
恍如隔世般的切换让人觉得有些不适应。
但在内部没有了凶暴的兽群,也就代表着这个地方不在魔物潮流迁徙的路径上,或者说露比娅·艾德华尔率领《大剑》骑士团的退治任务已在这个区域成功执行了。
无论如何,对那些不如琉橙来得那样强的人而言,现状之安宁定是他们从九死一生之险境脱离的证据。
能随着马车的缓步前进观赏那如浅梦般的景色,有些泛白而树叶营造出别致景象。
传闻在这种地方有秘法妖精居住,仅以如此景色,即便那只是没有证据的猜测也足以引人遐想,何况秘法妖精之存在并非杜撰,反而让这片带有神秘色彩之树林如今的空悠悠显得有些寂寞了。
但景色遗留下来,只要行者能安心欣赏的话,那么即便已经没有了此地原来的住民,如此空灵的森林也仍会有它存在于此地的价值。
只是此行能安心欣赏景色的似乎只有琉橙一人。
除去两名一直低着头的士兵长——只是目光时不时扫了下前方的路。
本该替主人好好工作的女仆如同一蹶不振,九死一生之下又有琉橙身份的豹变,起初喋喋不休地向琉橙问个不停却又被回以刀剑冷冽,如此反应也是不出预料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行进的车轱辘,反复摇晃之下,拉碧丝·奈德芙莲便是一个激灵醒来了。
少女的记忆只到出云死在琉橙面前的那一瞬间,不知为何会在当时睡着的拉碧丝只是抓着琉橙的手。
「我说啊,琉橙……刚才的事情一定是谎言吧?」
「该不会你也在骗我,其实你不是魅魔,而且王姐也没有——」
没有了之前作为王女的威严,只是像一个普通的少女那样对心爱之人说出担心的话语。
但那份心爱之情却没有得到应有的体恤,琉橙只是缓缓地看着窗外。
「事实如此,拉碧丝·奈德芙莲。」
「如果您当时不把我留下来的话,我就打算跟在后面直至时机恰当再把您掳走。」
「但现在看来好像不用那样做了呢。」
没有回应那份情感的话语,让车内的空气显得有些沉闷了。
拉碧丝只是撅着脸不停在琉橙身上出气,沉闷的氛围就这样持续了几个小时。
本来料想到可能会遭遇到同样在区域内其他势力的巡逻队,没有遭遇上需要再发生战斗的情况,也算是足以让人宽心了。
马车就这样持续前进,直至到一片有月光簇簇淌下的林区,马车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包围。
两名光杆士兵长紧张得下马拔出了剑,但见琉橙若无其事地从车上下来。
「是我,石怀。」
这话让两名士兵长和瑟瑟发抖的拉碧丝都摸不着头脑了,正当他们想着那会不会是什么代号或者化名。
黑衣人中像是头领的角色上前一步,就此揭去了他黑衣的兜帽,露出了亲切却有些惶恐神色的脸。
「喔!看来计划成功了啊。」
其余的黑衣人则私底下交头接耳,说着些什么“真的是魔法吗”、“看起来就和真人一样”之类只有片段的话。
没有理解这些话的拉碧丝·奈德芙莲,却心有惊恐不由自主,只是像妹妹依偎着年长的姐姐那样,摇着琉橙的手问道:
「他们说的是什么?喂!别不说话,快回答我啊~!」
琉橙没有回话,只是低着头沉默着携众人往黑衣人来的方向前进。
越是前进,天顶漏下的月光就越来越多,最终来到一片在妖精之森梅露露内开拓出来的临时营区。
营区内的树木被砍得差不多了,听着大约三十来辆的马车——规格上应该说是棚车。
载重量如货车的棚车被珍贵的驯服魔兽牵引,这种规格的牵引力只有军队才会使用,而且除了黑衣人之外,还有近百人全副武装的士兵,这让拉碧丝一行开始好奇这群黑衣人的身份了。
但毋容置疑,谜团最大的自然是那个魅魔。如果魅魔的样子是魔法变化的模样,那么面具之下的人物该不会……
随着步行来到目的地,是在四周搭设起警戒线和帐篷布设置成的简易棚房。
里面有几张简易的家具,以及摆在中央最显眼的大桌子,上面放有地图和一些用他国文字写的文件。
在拉碧丝一行看来,这里显然就是被称为“司令部”的地方了吧。
而像是司令官——也不太对的人物,就在里面等候着众人。
见这人,拉碧丝一行都睁大了眼。毕竟这人正是他们虽未见过但已然知晓其影响力的丰壤巫女。
无论是相貌、身材还是那副说话的语气,除了丰壤巫女伊西丝外绝不可能是其他人。
伊西丝见到琉橙,然后又看向琉橙身旁的拉碧丝·奈德芙莲,于是莞尔一笑。
「呵呵~你就是传闻中的《清莲》啊,但怎么成了小怨妇的模样,还是说你身旁那人又罪孽深重了?」
没有待众人理解这话之深意,琉橙便率先一步上前,一个响指再接一个转身步。
仅是刹那的功夫一人就变成了两个人,就像是遭到了均分那般,年长的少女变成了两个较为年幼的个体。
其中一人扎着双马尾有些晕乎乎的样子倒坐在地上,这人第一印象就有的精致、绮丽以及娇小,让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一名出身贵族的11岁少女。
而至于另外一人则是红发齐刘海、色泽如跳动的火焰那般饱含热情引人注目,同样精致的绮丽和娇小,但服饰、打扮和气势上都有些不太一样。
但如果要具体说明的话,便是在拉碧丝·奈德芙莲以直觉而论,这个红发的小鬼头才更像是琉橙。
然而随着个体的一分为二,那些魅魔的特征都不可思议地消失不见了。
若这么一说的话,先前黑衣人说的“魔法变身”就是听来十分可信的结论了。
但大费周章做那种事情又有什么意义,还是说必须要那样才能发挥出实力吗?
已经不相信身处现实的拉碧丝·奈德芙莲,只是呆呆然地看着这个比她还小的红发少年(?),怔怔道:
「你——是谁?」
这也正是拉碧丝一行人都想知道的事情。
红发少年(?)没有卖关子,只是用着那种坦然得恍如陌生人般的口吻进行回答。
「在下为传闻中的“红发魔导士”石怀。」
「用“传闻中”这种说法可能显得十分失礼,但若各位中有谁关注赛·希尔法一带的事态,定能知晓藐小如在下。」
闻此话,拉碧丝一行再度睁大了眼。
正如所有身负实力的魔导士都惯用的事务性语气,就算只是孩子的样貌,事到如今已不会有人怀疑那身为魔导士的事实。
然而拉碧丝·奈德芙莲却只是低着头咬着小嘴唇,双手紧揣成小拳拳,身体微微颤抖。
这位情绪看起来有些要命的小公主,随即甩了红发少年一巴掌。
「大骗子!……」
话虽如此,却是下一刻又向前扑了上去,将红发少年紧紧拥在怀中。
才看到拉碧丝那清丽的脸庞早已成了泪人儿。
「呜呜……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呜呜……」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石怀,只是默默道:
「对不起……」
第一次见那样作风冷酷之人也会道歉,这让伊西丝感到十分惊讶了。
听到了石怀道歉的拉碧丝又啜泣了好一阵,似乎要耍性子。
「我不听,我不听~!」
但又以只有石怀才能听到的音量——
「为什么不带着人家到天涯海角……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人家已经讨厌了那样的生活了……」
那哀伤得如雪花轻轻飘落的话语,才让石怀明白他到底骗了什么。
石怀之所以讨厌三次元的女孩,理由便是如此。
甜美而忧郁的灵魂,只是注目一次就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只是一朝深情注视,下一次的移开双目又要待到什么时候呢?
想到这里,石怀只是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才是缓缓开口:
「有人在为你可以好好生活而默默祈祷,我只是回应那份祈祷才这样做的。」
显然这并不是拉碧丝想要的回答,以至于泪人儿越哭越厉害。
「骗子!骗子……大骗子~!」
少女的嘤声让帐内的空气越来越让人难受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拉碧丝的女仆手里像是拿着什么的样子,忽想靠近两人。
然而在靠近之前,石怀空出来的那只手却已不知何时拿着已经上膛了的弩,冷冷地指着女仆,道:
「但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如果就连这种事情也不得不勾心斗角的一个环节,所以我才会讨厌不是游戏的世界啊。」
顿时惊得不敢动弹的女仆,结巴道:
「大、大大人,您、您您在说什么?」
即便如此,女仆仍在小步小步地靠近,似乎有侥幸心理的样子。
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拉碧丝,下意识想把石怀那只拿着弩的手压下去,无疑是想劝和的举动。
但石怀却不为所动,红发少年(?)的眼神又开始变得冷冽了起来,指尖已经搭在扳机上了。
「把你手上拿的东西展示出来,不许再靠近一步,不然我就扣动扳机了。」
「小婢只是、只是,拉碧丝大小姐的手巾——」
这个解释没有问题,石怀也知道这个解释没有问题。
但因为第二形态觉醒的解除,石怀的《猎人直觉》才恢复为了发动的状态。
一根大大的索敌线从这个女仆身上发出,可疑得让石怀的铁弩绝不移开丝毫。
「刚才装上的是狩鸟用的快速箭,弹射的底端有火药作推进,虽然仍射不穿人的骨骼,但是——」
「——如果对准这里的话,又会怎样呢?」
便是这样,对准了女仆的眼眸。
然而即便如此,女仆仍旧向前,弩箭也随即射出,刹那间距离扎破角膜只有咫尺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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