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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某个错误的选择

第九章:某个错误的选择

第一眼。

第一眼,我就知道,她与众不同。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人,我却不禁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不对,不是这样。不是“似曾相识”这样模糊的词语。

我终究觉得不妥,于是开始思索。思索良久无果,但我终于还是潘然醒悟。

那并非是似曾相识。

而是揽镜自照才对。

这样的话,要说特殊也的确特殊。要说似曾相识也的确如此,毕竟那是离自己最近的人。

可是也同样因为太过遥远,才一时没有意识到。

总之,我对她抱有特殊情感是事实。

紫曾经这样评价“恩,因为你喜欢她啊。”

但是我们之间也不是那种简简单单就可以道明的感情。

对自己究竟是喜欢还是讨厌?倘若如此询问,我思索片刻,一定会选择“讨厌”那方吧。

我讨厌自己,的确如此。但同时,因为那是自己,所以也就毫无办法。

因为是自己,所以即使改变,自己最深处的东西也只会一如既往。在自己眼里看来,这也就如同什么都没有改变一样。

于是我苦恼着,于是我试图将自己埋到幸福之中来忘记苦恼。但不知为何,只要一看到那家伙,一度忘记的苦恼就仿若寻亲一般寻了回来。

看着那家伙,对自己的厌恶之情就会不自觉的喷发,但是,对她的感情却与这又有所不同。

……至少不会是厌恶就是了。

也是,我这样想到。毕竟我们终究也只是相似。

我们终究不可能完全相同,别的不说,单是性别就截然相反。

所谓的“镜中的彼此”根本就只是妄想。

因厌恶而逃避世界的我。

因痛恨而讽刺世界的她。

终究有所不同。

那么,你是怎么看的呢?

她对你而言,是什么人呢。

听到消息后,我在木椅上沉默了很久。

“是吗,要离开了吗。”

虽然早已知道,不过确认消息属实后,又有了另一番别样的风味。

偌大的公园里,仍旧空旷无比。

时间仍是黄昏。

我静静的等待着幽灵的回应。

对于她而言,原本这里就应该是想要逃离的地方才对。

虽然并一切都在好转,大概啦。但是在学校里,这家伙仍是孤单一人的事实仍未改变。

——很难再变回到“原来”了吧。

发生的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当作没发生过,就算是所谓的原谅,也会在心中埋下芥蒂。

就算是我,也只好这样认为。

伤疤——并非如此,那是仍未治愈的伤痕。

“心真那家伙,过去可不是这种人。”

紫曾这样说,只有在说这种事的时候,她才会敛起笑容。

“那家伙曾是承包人,我之所以成为承包人也只是因为她没有能力继续了而已,但是说到底,假如说那家伙是原版的话,我就是连模仿都做不好的盗版,嗯,就是这样,虽然你大概无法想象,但那家伙其实很强的。由于父亲是拳击手的缘故,心真她从幼时就已经开始锻炼。所以,心真很强,从小就是如此,高中时期的心真,可以说是即使对上成年男性也有不会输的自信。也正因为这些,心真她从小就开始被同性和异性仰慕,依靠。或许是因为心真那开朗外向的性格吧,但究其根本,人总是会依靠比自己更强的人,所以心真会被依靠,仅仅只是理所当然罢了。说到底,心真的性格也是基于她的强大才得以存在。那家伙单纯的要死,一般而言,单纯的性格在学校这个社会模拟器就会被完消灭大半才是,但不幸的是,由于那家伙从一生下来就是人生的成功组,不知挫折为何物的她根本没有改变的必要,所以她那单纯的性格才能够得以维持。”

她的脸上写着忧郁,以及其他不知名的情感,最终叹息一口。

“你应该知道?心真那家伙是单亲家庭。一般来说那种家庭的孩子应该比同龄人更为成熟,不过心真却没有因为这个而陷入缺爱的境地,虽然没有母亲,不过有着加倍爱自己的父亲,虽然偶尔会有不顺心的地方,不过大多数时期都称心如意。过着类似于侠客的生活,被人拜托就会出手相助。当然,情况紧急的话,她也会主动出手,用暴力的形式。那家伙是承包人,只要被拜托什么都会做。

心真并不是没有接触恶意的经验,相反的,由于一直被朋友拜托出手,心真接触过比一般人要多的恶意。但那只是来自对于心真来说是敌人的人的恶意。

心真并没有接触过来自朋友或者来自熟人的恶意过。

没有那样的经验。

或许只是偶然,不过考虑心真那豪爽耿直的性格,说是必然也不为过。

对于朋友而言,她是可靠的友人。

对于居心叵测的人而言,没有比心真更好利用的对象。

况且最重要的一点,只要对心真抱有恶意,就会被当成敌人。

心真对“朋友”与对“敌人”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方式。

虽然只是夸张的说法,不过对于她的同龄人而言,没有比她更可靠的朋友。

也没有比她更可怕的敌人。

所以心真并没有接受“朋友的恶意”的可能。

一直以来,心真的人生都是如此。

所以,那样的误会才会发生。”

误会——她这样描述。

她这样描述幽灵被欺凌的原因。

仅仅只是因为一场误会。

“啊,不对,我说是误会仅仅是站在心真的立场说的。但是倘若站在一旁而言,没有什么好误会的,心真那横冲直撞般的行为确实伤害到了一些人,尽管她本人并没有那样的自觉。嗯,这样说明是不是太模糊了?那么,我还是把事件原原本本的告诉你比较好吧。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果然应该先把这个告诉你。”

那一天心真所看见的——

“是朋友被老师**的场景哦,老师是自己最不擅长应付的班主任,不,这些或许无关紧要?总之,如果你见到那个场景,你会怎样?小崇说不定会当作没看见的偷偷离开,然后再在私下把一切处理了吧?还是说会勇敢的站出来阻止他们?

总之尽管心真她感到很惊讶很悲伤,但她仍毫不犹豫的行动了。比起悲伤与惊讶,那时候支配她的是愤怒——说不定这么说比较合适吧。

在那样的关头,心真选择了依靠自己一直以来依靠的东西,也就是暴力。她并非喜欢使用暴力的人,但是在那种关头,她还是使用了最顺手的武器——也就是她自身。

心真她冲到两人之间把他们拽开,狠狠的一拳打上了恩师的脸,又一膝盖向下体顶去,总之那是的她并没有什么理智可言,攻击要害这种事她平时是绝对不会做的,那时的她只想用这种方法来保护住朋友而已。

但是,那仅仅只是误会而已。

老师与朋友之间,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他们是恋人,即使是老师与学生,他们也依然决定跨过那条线。

发生关系也是双方都同意了的。也就是说,虽然他们的行为有着许多的不当之处,但那仍是“爱”没错。

不是做到那份上也必须要阻止的事。

至少不是应该由心真用上那种暴力来解决的事情。心真并没有那样的立场,也没有那样的资格。

况且那也并不是第一次。

所以,心真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好不容易保护的朋友将自己推开,跑去护住自己拳下的‘敌人’。

她感到很不可思议,比看到老师与朋友做那种事更加感到不可思议。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那么只要误会澄清,就只是饭后甜点的添味剂一样的东西,就只是流传在学生间的八卦消息罢了。

并且心真也在这次事件中开始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说是成长了也不为过。

——但是,成长的代价实在是过为巨大了。

使用暴力的人是那个从小就有在锻炼的心真,攻击的还尽是不该攻击的部位。

更何况,心真她在那种关头,根本就不会考虑到下手的轻重问题。

最终,老师多处骨折,软组织挫伤之类的状况更是无法枚举,甚至还有老师下半生不举的传言。

并且,由于多方面压力的原因,不得不辞去工作,对外的说法则是长期病假。

虽说不至于是理所当然,不过矛头仍是对准了心真。

本应是受害者的那个朋友到处哭诉心真的暴行,况且学生原本就对“禁忌的爱”一类的词有所好感,自然而然的在她的口中,心真成了拆散他们的恶魔,之前同样用暴力帮助他人的事迹变成了单单的暴力行为。

由于一次的失误,心真她一直以来的光环消失了。

虽说并不是没有人帮心真辩解,但是作为当事人的心真,此时却一言不发。

此时的心真,在犹豫,在自我反省。

自己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是错的吗?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犯下了错误?

心真并没有为自己辩解。

辩解什么的,并不符合心真的行事风格。

更何况,她现在,并没有那样的心情。

明明之前还是朋友的人,现在却围着自己指指点点。

她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一切。

身体跟动不了似的。

变的什么都不想做。

感觉怎样都无所谓。

由于她的沉默,使原本相信心真的人也变的多疑起来。

若是自己没错,为什么不去辩解呢?

为什么不去说出真相?

所以——她大概是有罪的吧。

因为有罪,所以才保持沉默。所以才一言不发。

在心真恍惚的时候,站在她这边的人急剧减少。

所以——当她回过神来时,她的身边,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相信她的人,仰慕她的人,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之前的人生就像梦一样。

亦或者,现在,才是噩梦的开端?

心真戏谑着自嘲着。

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吗,由于之前种种的事迹,她并未被施以直接的暴力。

即使站在了心真的对立面,即使心真成了所有人眼中的恶人,他们仍畏惧着。

畏惧着名为心真的人的暴力。

所以,他们选取了冷暴力的方式。

有组织的无视心真的存在。

甚至还把她编入到“学校不可思议”之一。

无论如何,每个人都相信着,自己在做正确的事。

就像之前的心真一样。

看着他们,心真这样想。

啊啊,之前的我也是这样的嘛?

恍然大悟了。

这样的话,我就算迎来这样的结局也毫不奇怪。

就算突然被甩到了正义的对立面也没有奇怪的地方。

非要说的话,我只是比别人的运气差了一点。

看着开始无视自己的周围,她这样想。

曾经,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吗。

无所谓了。

随着名为“正义”的光环褪去,心真的性格,也有了巨大的改变。

即使被人搭话,也变的不理不睬。

闲暇时间喜欢一人待着发呆。

变成人们所说的“阴暗性格”。

发生这种改变,只是因为她不再习惯与他人相处了。

但是,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呢?

偶尔心真也会这样想。

偶尔,她也希望会出现一个可以帮她摆脱目前的情况的人。

偶尔,她也会突然非常厌恶自己的性格,自己的现状。

也会希望改变自己。

但是,她依旧什么也没有做。

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仅仅是因为感到不好意思。

原本也是开始拥有独立意识的年龄。

过着类似透明人的生活。

每一天只是呆呆的注视着这个没有自己的教室。

原来我不是不可缺少的啊。

这样想着。

但总之,她并没有得到答案。

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这个问题,她并没有得到答案。

所以,你知道了吧?心真被欺凌的理由,以及,拯救她的方法。”

紫她,露出了有所期待的表情。

可是尽管如此,发生的仍然发生了。

心真她造成了无法治愈的伤口,我曾想办法解决,但我发现自己根本无计可施。

我无法改变这个排斥心真的环境,甚至连我自身都不得不成为了他们的一员。

但是,如果是新的环境,就是另一回事。

如果是可以把以前的事通通不算数的新环境的话,就算重新建立人际关系也不是不可能。

就算回到我所不知道的,她的全盛期也有希望。

“你就在新环境里好好努力吧,这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才对。”

对啦。就是这样。

你应该也这样想吧?你应该也如此希望吧?比起这里,应该还有很多地方可以接纳自己。你应该也不想留在这样一个无法容纳自己的地方吧?

可是,我不甘心。

“也难怪。”我点点头 尽管我并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可是,大家都是如此。即使不甘心也没办法,这就是世界,即使不甘心也只能生活下去,别无他途。”

我到底在说什么?从刚才开始,我说的都是什么狗屁话?什么生活,什么世界!根本没有人想听这些吧!仿若从刚才开始,我的嘴就只是机械的动着,说的话却完全是毫无意义的大道理。

这种话根本不会有人想听吧。

我这样想着,叹息。双眼却仍注视着前方一如既往的夕阳。

多少---有点变化了啊。

比起之前,有着明显的下沉明明时间和以往差不多。也就是说——

冬天,正在到来吗。

我还能有多少次机会看到这片黄昏呢?突然间,我这样想。

倘若她不在,这里真的就只是一个破败的公园而已。

倘若她不在的话,我大概不会再到这种地方来了吧。毕竟爬山很累。

其实你跟本不在乎我离不离开吧。

幽灵像是赌气般的说道。

“.......也不是。”

但是,还是离开比较好吧。

---这个时候退场,也是为了她好吧。

到了新的环境,心真她才可以回到过去的状态——不,是重生才对。

现在的心真,经历过一次众叛亲离的心真,会做的比以前还要好。

而我,也可以结束每天都要来这里这样的麻烦事。

“况且我也没有能力为他人的人生负责。”

这只是场面话。

但是,说不定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吧,我这样想着。

我如此,期待着。

期待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人。

那么,至少在最后,做些什么吧。就算是难得的行善也好,为她做些什么吧。

但是,我又能为她做些什么?

想不出来。就算是一句送行时的甜言蜜语,也被我哽在喉中。就算是平日里所说的轻浮言语也连一句都想不起来。

我连一件能为她做的事都没有吗?

冷静的察觉到事实后,我只觉得——

空落落的。

明明我应该没有做什么不合自己原则的事情,可正因什么都没做,我的心中才感到格外的空虚。

总之,说点什么吧!

使出你最擅长的戏言来拖延时间。

做出我们享受着最后的美好回忆的假象。

但是,几欲开口,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我们彼此沉默不语。

我们周围的空气变得凝重无比。

凝重的,就好像一切都停止了一样。

唯有夕阳还在缓缓下沉,唯有时间仍从我们身旁穿过。

“真是遗憾。”

最终我缓缓开口。

说出的语言却,无比无味。

遗憾是吗?

最后,竟然想要以这种无聊的话来作为结束吗?

这句话就和你本人一样无趣。

喂,你是这样想的吗?

明明还没努力过。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这样的你,有什么遗憾的?

所以,我才这样问呐。

幽灵如此嗤笑,但是能从笑声中听见的,却只有愤怒。

你啊,为什么希望我离开?

不要找借口,不,退上个一万步,至少不要把我当作借口。

问问你自己吧——你为何,希望我离开?

所以,你希望她离开吗?

已经厌倦了吗?

我如此自问,但是,这还真是个讨人厌的问题。

“答案——是否定。”

与那些无关,与幽灵的成长,幽灵的机遇,幽灵一直以来的遭遇一类的事无关。

这只是纯粹的我的想法。

我并不希望幽灵离开。

“况且我也不讨厌‘一个人’的时光。”

也不讨厌落日。

也并不讨厌这个破败的公园。

这种论调到此为止。

也就是说——

即使至今以来,我并未刻意为了改善幽灵的状况而做过什么事。

也不代表我讨厌幽灵本人。

我并不讨厌她。与她相处的时光也——并不讨厌。

“所以,要试着努力一下吗?”

我继续自问自答。

又是一个令人讨厌的问题。

但总之,现在的话,还有可能。

紫鸹她也曾这样说过。

让幽灵留下来的办法,不是不存在。

因为我并不讨厌她,不如说,严格分类的话,她应该在“喜欢”那一边才对。

所以,要努力一下试试吗?

现在后悔,收回对紫鸹所说的话,大概,也还来得及吧。

“答案——是否定呐。”

即使我已有意克制自己声音的大小,但听到我的回答,公园中弥漫着沉默的空气。

虽然在这之前也毫无声响,不过这一次,要更沉重一些。

沉重的,让人无法发声。

我假装没有察觉的,继续着——

继续着这可笑、残忍的回答。

“这才是你以为你是何许人也啊,正因为喜欢所以才不能干涉之类的——”

这种无趣的套话就放在一边吧。

我并不是会如此积极为她思考的人。

或许这种人真的存在吧,但是,那是与我无关的人种。

我的话,要更自私一些。

那么为什么?

因为,什么呢——

代替回答,我望向天空,理所当然的,那里什么都没有。虽然有着稀疏悬浮着的几片云,有着移来移去的鸟群,但那些东西当然都不属于天空。都只是人出于诗情画意而后添上的产物罢了。

天空从一开始就一无所有,被人们所附加上的产物总会消失,最终,天空会回归到一无所有的状态,正如它一开始的模样。

我也是如此,虽然会有着什么人由于什么原因盘旋在我身边,但是理所当然的,它们都不属于我。最终也会因为什么理由而离我而去吧。生离死别自然包含其内,但是,离别往往是更加无聊的原因。因为什么无聊的原因,双方就会离别,痛苦的死去活来,最终——

理所当然的,把对方忘掉。

在对方已经不在自己的生活中时,把他从自己的的心中也清除出去。

简单的说——

“因为我无法相信。”

我无法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之类的事。

我无法,为了别人而做出什么努力。

紫鸹她曾说,我是缺陷品。

“寿崇你已经坏掉了呦,虽然看起来仍与正常人无异,但是,你没有可以能够信任的东西。不,应该说,你只是无法相信而已,感情也好其他的什么也罢。”

这也无所谓吧,所谓的世界就是一个充满伪物的东西,能够信任这种东西的人才奇怪吧,能够毫无保留的信任什么,这样的人才奇怪吧。

对——那样纯粹的人,不存在。

我是这样想的。

在与继父一起的时候,他教会了我如何去幸福。

但那样的幸福,也只是伪物。

仅仅是让自己看起来变得更幸福而已,但无论结果如何,自己的本质仍无法改变。

憧憬的东西依旧只能憧憬,得不到的东西依旧得不到。

只是自己装作不再憧憬,只是自己装作不再在意了而已。

这就是成长?开什么玩笑。这种东西——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

这样的世界,怎么可能信任。

“但是,大家都或多或少的有着可以信任的东西,对,比如说,家人——”

“我的家人早就死了。”

现在仍然活着的继父与父亲,我无法认为他们是我的家人。

“比如说,朋友——”

“哪种擅自靠过来的家伙怎么能相信。”

“比如说,恋人——”

“少开玩笑了。”

“比如说,自己。对于一般人而言,无论别人多么无法信任,至少还可以信任自己。但是对你而言,这才是最无法相信的东西吧。”

“对。”

我无法相信那些仍活着的“家人”们。

我无法相信那些连朋友都不是的熟人们。

我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总是摸不透的恋人。

但是,我最为无法信任的,还是自己。

如果无法相信别人是因为对他们不够理解的话——

那么,无法相信自己就是因为,太过于了解自己了吧。

太过清楚自己是怎样的人,对这样的自己太过于失望。

我什么都无法相信。

只有这点不会改变。

“所以说,你已经坏掉了。无法相信他的人却仍然保持群居的话只会让自己痛苦,但若是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人,那无论如何都只会痛苦吧。”

这种事——

说不定就是如此吧。

说不定我的生存意义。

仅仅是为了让自己痛苦,所以继续活着。

一开始,的确是痛苦的吧。

什么都无法相信,就连自己也无法相信的,过着疑神疑鬼的每一天,思考着自己太他人心中的模样,怀疑着身边每一个人的每一句话,这样的人生,怎么可能有着幸福存在。

但是,慢慢的也多少有所改善。

并不是因为痛苦消失了。

仅仅是因为习惯。

痛苦依旧,但我已经把那当做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样的我,坏掉了?

这样被人指出,就算是我也——

感到痛苦。

但是,无所谓。

这种痛苦只是微不足道,这种痛苦只是理所当然。

“才不是,痛苦怎么可能是理所当然呢,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理所当然呢?实在是——不合理。”

但是,无法改变不是吗。

我也试图求救,不过那也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时的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也多少有些记不得了。

“但是,我却无法拯救你。”

她露出了不知是哭是笑的莫名表情,这样说。

“就算是我也——不,正因是我吗,才没办法法拯救你。”

她也曾这么说过,伴着一抹苦笑的,悲伤的说着。

“对不起啦。”

虽然仍是一如既往的轻佻话语,但在我的耳中,却格外沉重。

不,没什么好道歉的。

我只是低下头。

我是否也被她那分莫名的悲伤打动,先入感伤的心境?

或许吧。

有吗?

或许没有。

但即使看着那样的她,我内心的某处仍冷静的发声。

无所谓吧,这种事。

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人嘛。

如果是别人,我也许可以去谴责,为他而悲伤,为他而感到后悔。

但是若是自己,则无论做什么都感到多余。只会让人不知如何应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无论说什么,都只是单纯的感到无趣。

就好像原本就知道的事被人当成独家新闻来炫耀,就好像原本就不愿回想起的事被人再度揭开一样。对,就好像——

你知道的。

知道吗?

不知所云。

只要得到就势必失去。

相处时越是越是喜欢,在离别的时候越是痛苦无比。

已经够了。

我已经受够了。

所以我不愿在对别人有所期待。

反正终将别离不是吗。

不必再想其他人的事了。

反正最终那思念也会随着记忆回归虚无。

我并不讨厌幽灵,甚至可以说是喜欢她。

这种感情,还是第一次,说实话我也多少有些不知所措,偶尔也会心跳加速。

但是,仅此而已。

不知所措只是因为没有类似的经验,心跳加速也只是因为生理反应。

我不会对她抱有什么期待。

即使与她分别,在心中也绝不会留下什么遗憾。回忆会被时间逐渐抹去,最终被美化重组,就连这次分别,在以后也一定会变成美好的回忆吧。

总而言之——

我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身边的一切,尽管其中不乏珍贵之物。

因为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虽不会积极的期盼她离开,但她若是走,我也不会挽留。

若是她离开的话或许就算是我也或多或少的感到悲伤,但也就仅此而已。

悲伤罢了,人生照旧。我会说着这样的戏言,一边继续着自己一如既往的生活。

我似乎早已习惯这种感情,我似乎早已知晓这种感情。

对,就好像——

我从一开始就已经知晓这样发展了一样。

就好像从见她的第一面起,我就早已预料到了今天的分别一般。

古人曾说过视人命为草芥。但我与此却又有所不同。我虽然没有把她当作路边的毫无重量的草。但是,我却把她当成了对我而言毫无意义的路人。

在路上遇见的看上去有些面熟的,想要打声招呼,但终究又觉得没有必要的人,最终的话,她与我说不定会变成这样的关系。虽然不止萍水相逢,但彼此却仍素昧平生。

她只是与我毫无关系的,我人生中的过客。

就算有所交集也只是偶然。

遇到她绝非什么命运。

只是,巧合罢了。

但是,不可能一直这样保持巧合的状态。

说到底我们对彼此而言都只是路人而已。

因彼此的路途有所交集才会相遇,却又因彼此的路途有所分歧而离去。

下次相见,是否还能认出彼此?

这仍是未知。

所以,我什么也不会做。

我既不是心善到会帮助路人的人,也没有自作主张到随意干涉路人的人生。

明明是同一件事,却又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说法。

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说法,指出的事却尽然相同。

我一定是个冷漠的人吧?

“那样的话。”紫鸹曾如此笑道“那样的话,不要去不就好了。”

她这样,笑着。

“反正无数次的见面,也只是为别离时的痛苦铺垫而已。我不想看见小崇痛苦的样子啊。”

.......明明是你拜托我的。

“嗯,所以说,现在我把那个委托取消咯?这样就可以了吧?这样就不用再以我为借口逼迫自己了吧?不要去见面,这样的话,就不用想什么离开不离开了吧?”

我没有能力为他人的人生负责。

“对呀,所以说,不要去了嘛。都说我原本就不希望小崇陷得太深了。”

对啦。那就不去,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不过是这种小事罢了。

不就是一个与我相似的人吗?

原本我就仅仅只是觉得这种事麻烦的要死,打算撒手不管的。

那种家伙要死要活关我什么事啊,那种家伙要不要离开关我什么事啊。

可是,双脚却一如既往的,朝着坡道走去。

“那边的方向错了哦。”

身后的声音,温柔无比。

又是那样的刺耳。

可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觉得,我应该与她见一面。

紫鸹她只是笑着。

一如既往的,温柔的微笑。

我便感觉已经得到了救赎。

于是我这么说了。

但是,我仍然希望,她能留下来。

无关于我那糟糕的性格。

无关于我那无趣的作风。

无关于我那偏离常轨的想法。

我只是,单纯的希望她能留下来。

“因为你喜欢她嘛。”

不是那样的——

我一度想要那么说,但是,或许就是那样吧。

于是我便只是不置可否的沉默着。

“这样啊,你选择了那边啊。那么就没办法了,嗯,真的是没办法了哦,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把她留下的办法吧。”

有那样的方法吗?

“嗯,有办法的,只要你愿意放弃一切去努力看看的话,应该是有办法的。”

放弃一切吗?

“对啦,放弃一切,将你所拥有的东西全部抛弃掉,这样你才能与被一切抛弃的她平起平坐,只有这样你才能进入她的内心呐。什么对于幸福的执念呐什么平凡的生活呐,至少要有放弃这些的觉悟才行。”

——就连你,也要放弃吗?

“嗯?小崇还想着我的事呀?好高兴——虽然想这样说,不过,嗯,我们之间的关系,肯定,势必会有所改变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样啊......

“嗯,就是这样,想好了吗?只要放弃一切,就可以拯救她了哦,哎呀,还真是浪漫。这不是最近最流行的剧情了吗?”

她轻轻的笑了起来。

一如既往。

可是与以往不同的,是她那笑容里满载的悲伤。

我不知以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那样的笑容。

于是我便加紧脚步,离开了那里。

可是脑中却有声音如此说道。

你只是在逃避罢了。你只是不忍面对那个表情,于是逃到了我这里罢了。但是没有用,你要面对的东西仍然存在。逃避是没有意义的。你啊——就那么喜欢逃么?

幽灵如此说道。

“小崇真的很喜欢逃避呢。”

紫如此轻轻笑道。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偶尔努力一下也不坏吧?”

这样是不行的吧?

“嗯,这样也没办法呢。”

你啊,总是把别人的事当作别人的事呢。对啦,你只是看着而已。

“小崇你,总是观察着呢。”

观察着周围。

“观察着人类。”

观察着世界。

“刻意避免插手他人的事。”

刻意与他人保持着若形若离的距离。

“刻意与周围唱着反调,以表示自己与他人不同。”

我是不同的。

我常常这样对自己说。

可是啊。幽灵如此嗤笑。

你究竟哪里与众不同了?

“小崇虽然是观察者,可对于世界而言,小崇一定才是最无足轻重的人吧。”

不是很普通吗?

无论是旁观者也好,还是为了让别人认为自己幸福而努力也好,都大有人在。

笑声。

笑声笑声笑声。

我是不同的。我如此对自己说道。

毕竟,这个学校里只有我会和她聊天,只有我可以“看见”她不是吗?

“所以你就想说你和那些抛弃心真的人不同吗?那么相对他们,你又做了些什么?在学校里由于害怕连自己都被孤立而与她保持距离,这样的你,与那群伪善者有什么不同?”

笑声。

你啊,明明是观察者,也顺带着观察一下周围吧。

看看逐渐成长着的周围。

“看着仍在前行的周围。”

最后,再看看这个毫无成长,毫无前行意愿的自己。

“尽管那之后经历了很多,但由于一直以来都在逃避的原因,你仍是一如既往的你呢。仍是那个,不相信他人,躲在盾牌之后的胆小鬼。”

毫无成长,与以前唯一的不同是更加擅长逃避。擅长伪装自己,擅长隐藏自己,甚至在自己心里的某处,悄悄的引以为豪。

我是不同的——还真是美妙动听的话啊。

明明自己也知道,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这就是小崇的真相哦。小崇褪去转学生之类的光鲜表皮后隐藏的,仅仅只是一个胆小无用的旁观者而已。”

面对她们,面对我自己的诘问,我——

——是啊。

我只好如此承认。

我什么都,无力改变。

真相。

“但是,想要改变吧?”

也许吧。

“那样的话,就抛弃吧。抛弃一切,去寻找你所认证的答案。”

但是我——

她打断了我。

“人总是要做出选择,人总是要做出取舍。非这样不可,两全其美只是童话故事,想要让一边幸福,就势必要牺牲掉另一边才行。”

你,到底在追求于什么呢?

我只是望着她的笑容。

思索片刻。

沉默的,望向天空。

太阳已经落下,天空中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呆呆的凝视那虚空。

沉默。

就这样沉默下去,也不坏。我这样想到。

但那终究只是妄想,终究,只是期望一类的东西。

问声响起。

那么,你的答案是?

我仍在犹豫。

但是,答案却早已准备好了。

从一开始,我的答案就没有变,尽管几经犹豫,但那仍未改变我从一开始就早已准备好的,那份答案。

“我什么都不会做。不会舍弃,亦不会改变什么。我会向你道别,说不定还有可能因为你的离去而大哭一场,但是也仅是如此,哭过了之后我变回把你忘掉,然后按自己的步调做着自己风格的事情,顺利的考学,工作,度过自己并不异常但是幸福的每一天。所以你也重新开始吧,将至今的一切,将这里的一切忘掉,重新开始你自己的生活。”

忘掉我这种人吧。

忘掉自己的不甘。

只有这样,只要这样,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这样就好。

我尽量保持一直以来那样无所谓一样的腔调,但无论是我的声带却在微微颤抖。

骗子。

审判到来了。我没有过多的狡辩。

“对。”

些许的苦涩,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我回味着紫的笑容。我也能露出那种笑容吗?思索片刻,嘴角上扬时,依旧是那个连自己都不禁觉得诡异的弧度。

为什么?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我没办法舍弃吧。将一切与你置于天平之上,我选择了另一边,仅此而已。

“我也想过,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啊啊,选择你的话想必十分不错吧,毕竟我们臭味相投,话题总是多的聊不完,对于社会对于世界的仇恨也可以微妙的平衡,我们在一起的话一定会有一个幸福的未来吧。紫那家伙说了,只要舍弃一切就好。而我呢,原以为那是一个很简单的事。到头来,不是原则云云的事绊住了我,也不是一直以来的执念什么的。只是到头来我没办法舍弃罢了,在一无所有的时期,舍弃一切明明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可是现在听来确实那么的沉重,那么现实,倘若我仍是一个人的话,想必我一定会舍弃一切吧,毕竟反正我也没有什么要舍弃的东西。但是现在,我的身边已经有了紫鸹。我原以为她对我没有那么重要的,只是童年玩伴偶然性质的重逢,只是偶然的对我抱有好感,每次关键时候总是偶然的给我一定程度的支持,但也仅是如此而已。正如她所说,她是没办法拯救我的,她是帮不到我的,我总有一天会舍弃她——我曾这样想过。但尽管如此,在真正需要选择的时候,我却没办法舍弃这个一直以来支持我、喜欢我的人。我做不到。那家伙是我的女友,我怎能就这样舍弃她?我很想帮助你,但我更不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发生改变。在你与她之间,我选择了她,仅此而已。”

我的身边已经有了她。

所以,没办法拯救你了,对不起。

你屈服了。

“是啊。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所有人都总有屈服的一天。

我原本是那么相信你。

我原以为,我可以轻易做到的。

但是,果然还是做不到。

我原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我们——

尽管我们经常在一起欢笑。

尽管至今为止,我们已经说了很多的话。

尽管我对你,抱有着类似喜欢的感情。

但是,我们也仅仅只是认识的人而已。

认识的时间过短,就算是称彼此为朋友都过于勉强。

是这样吧?

合上双眼,明明是想忘掉的,可是她的模样却浮现眼前。

“说起来,寿崇你为什么会对那个心真感兴趣呢?”

“你还好意思说这种话。还不是你要求我去帮助她的吗?”

我与紫鸹她也有过这样的谈话。

“但是在那之前,你就已经对那家伙感兴趣了吧?难道说,喜欢上了?”

“……与喜欢可不同哦?只是对她,多少有些憧憬啊。”

“嗯,因为你没办法相信他人嘛!对于即使落到这班田地却仍可以相信他人的心真有所憧憬也自然。”

对,一开始仅仅只是憧憬而已。

对于即使被所有人遗弃,却仍然相信明天的她,感到无比憧憬。

为什么她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不禁感到疑惑。

想要搞清楚。想要知道她相信的理由。

想要将那份近乎从容的信任破坏殆尽。

我才会加入孤立她的阵容,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她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那时的我不禁如此期待着。

但是,她只是苦笑着接受了。对于我的恶意,她毫无保留的,接受了下来。

就好像那是完全没有办法的事情一样。

你这个骗子!我——

那个即使被我欺骗,也依旧相信我的他。

那个即使被我欺骗,也默默接受的她。

她站了起来。

第一次,如同宣泄自己的存在一样,咆吼着。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

一直只是蹲坐在我椅子背后的她。

害怕与人接触的她。

如此宣泄着自己的感情。

如此诉说着自己的不满。

无需继续隐藏自己。

不知何时,我开始害怕与人接触了。

“那样的话,我来当你的练习对象好了。”

就算仅仅只是打个照面,也觉得害怕。

“那样的话,就选不会被其他人看见,甚至连彼此都无法看到对方的地方好了。”

就算是想想也觉得可怕。

“我们只是自言自语,被对方听到只是巧合,这样想,会不会好一些?”

我们曾有过这样的对话。

——那是,不久之前的,从某种意义上的,我们的开始。

一开始仅仅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但是,即使她有所成长,变得不那么害怕别人,我依旧没有改变这一点。

或许这样的距离也让我感到安心吧。

朋友的距离是肩并肩的话,我们的距离就是背靠背。

我们没有像恋人一样总是看着同一方向,但我们的距离却依旧无比接近。

我们并不是恋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连朋友都算不上。

我的视界里没有她。

她的世界里不应有我。

但是,这样的距离,却让我无比安心。

我们可以漫无目的的聊着什么。

我们可以天南地北无所不谈。

也可以仅仅只是坐着,一言不发。

双方互不干涉。

可以不负责任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有着某种程度的默契,并且,虽然只是少许,我们彼此,大概都对对方有着某种程度上的信任吧。

“这样啊……这种关系,已经结束了吗。”

我望着眼前的少女,喃喃自语。

你啊,已经不再是幽灵了。

幽灵、看不见的少女,你已经摆脱他们了。

我望着眼前的少女这样想。

你已经成为你自己了吧?

你已经可以与别人面对面聊天了吧?

那样的话,也就不需要我这样的人了吧?

去结交自己的朋友吧,不是我这样的自私主义者,而是真正会为了你而着想的,朋友。

我看着她的双眸,昔日的英气只剩些许,那么其余的是什么?对我的失望?悲伤?无力?

我苦笑起来。感觉稍稍能理解紫的心情了。

“这样就好。”

我仅是如此说道,但是面前的少女却毫无动容。

她终于不再甘心于继续彼此旁白的位置,这样的她,大概已经有所成长了吧。

我感到少许的开心,以及,压倒性的寂寞。

但是,这也只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我呆呆的望着她。

“我相信,我原以为,我原本希望——”

这说不定已经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我无言,我等待着,我无颜面对她,只好默默倾听。

“我原本希望你能救我。”

我原以为,我能够去救你。

“并非有什么具体的行动,就算仅仅只是站在我这边……我也会很开心。”

我原以为,我可以站在你那边,可以有所行动。

我原以为,我会更喜欢你一些。

但是,终究还是不行。

我们彼此,没办法充当对方的全部。

“大骗子。”

是啊。

我并没有过多辩解。

她露出了凄绝的笑。

我笑不出来。

她的话说完了。于是便在我的眼前转过身去,大踏步的离去了。

她没有对我说再见。

想来也是,已经不会再见了吧。

于是我便呆呆望着。

她没有回头。

她的背影里,大概写着什么吧。

但如今的我,却早已读不懂了。

她不在是幽灵,不再是镜面中的我,甚至连相似的人都算不上。

她仅仅是她罢了。

而我,也只是呆呆的望着她渐行渐远。

有过挽留的话语,却无法说出。

她没有回头。

夕阳已经褪去,她便消失在深蓝之中。

我能说什么呢。对于她的抱怨,我能做到什么呢。

我一言不发,呆呆的,望着天空。

坐在这一个人都没有的公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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