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仍然在心有余悸地震闪,寂静的大海似乎在以低潮的方式诉说着落寞与哀伤。
盯着夜的大海,你会发现海水其实黑暗无边。
即便泛银的月用力地爬出云层,大片地沾在海面上,你还是会觉得黑暗。
黑暗得让人看不到希望。
黑暗得让人伤感。
离别也是————
黑暗,伤感。
……
失去了龙凤巫女这一魔力源头,马茗逍啪地落入了海中。
摩托艇拥挤地载着众人,满冒蓝光开到了马茗逍的落水点,将马茗逍捞了起来。
摩托艇上,文月与屠苏,宋鹤思与绛霄紫庭清明上河正在低落地道着别。
“你现在是多眼海星了。”雨铃和马茗逍的中间,升腾着消逝的光点。
“多眼海星可还行。”全身疲惫酸痛的马茗逍抖了抖头发上的水,忍不住笑了出来,“得啦小姐姐,我眼镜都掉进海里了,就别拿我开玩笑好不?”
“再不多叫几声,我怕没这机会了。”雨铃的眼睛红红,但并不是“铁血”时的赤红。
红得像是一泓娇弱的泉水,又像是烟波浩渺里的夕阳,似乎要把所有的柔情和悲凉都溶在其中。
目光温暖地要把眼前人轻轻揽在怀里。
“你从没有告诉我,会发生今天这种事。”马茗逍怅惘地看着曼华、花木兰和洛神,发觉三人也在看着他————
“逍……逍哥哥,我……啊嗯,谢谢你。”
(嗯,曼华,我也谢谢你。你让我知道了世上原来有这么可爱女孩子。上次拼了命把你从君子兰手里救出来是值得的。)
“我也多谢你了,那……茗、茗逍,将来要是再有机会,我定会给你详细诉说大魏的故事。”
(那就先记着帐了,木兰姐。你是个很勇敢的女将,千秋万代还会传唱你的事迹。当然,也还会背着关于你的那首《木兰诗》。)
“我,高兴,很,这段时间。可惜,校园生活,没有体验。一直,希望,读书,在学校,和你……一起。”
(是啊,校园生活真的一段很美好的经历,我也很乐意看到你穿上青春洋溢的校服。还有,你说话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大雾渐散,桃花庵远远地给将进酒拱拱手,做了个举杯的姿势,嘴型一直在“谢谢”。
将进酒微微一笑————
“原来终究是你赢了,不要面子的你。”
而文月和屠苏,倒真的在一旁开怀畅饮,谈笑风生。
梁夜正在独自抚着万艳同杯曾送她的一只来自大观园的手镯。
在海岸搅雾的绛霄紫庭,见雾气渐消,便停下了手头的毛笔,向宋鹤思和清明上河挥手告别,不断大喊着“刁民”。
大家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美好世间的留恋和不舍。
“我不可能会告诉你有这种事情的————正因为有这种事情,我才没能在摩天轮上说出口。”
“我知道你想说哪一句。”
“那么,一起说?”
“我喜欢你。”“再见。”
“啊……你故意的!”马茗逍敲了敲雨铃的头。
雨铃眉头一扬,“即使我不是故意的,也不会说那一句。”
“呃……?那你说说真心话?”
“我爱你。”
雨铃向着马茗逍温柔一笑,飘逝的光点越来越密集。
“护身符你一定要永远戴好啊!”
“断不辜负。”
“还记得你我第一次相遇的场景吗?”
“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啦。”
“一直都是我保护着你呢,哼哼,总感觉我就是你的护卫骑士。”
(是啊,惭愧惭愧。)
“那么这次……就由我来做你的骑士吧,你就是我的女王。”
“哦?”雨铃饶有兴致,“那,咳咳……我走过黑子般的长夜,跨过白子般的雪漠,沉寂不知几载,终应感召而生。既然我来到你的面前————骑士,你做好为我而战的准备了么?”
马茗逍不知骑士礼仪的标准姿势,但他还是凭借对影视作品的印象,做了自己认为该有的动作。
在拥挤的艇上,他单膝跪了下来,右手放在了左胸前。
“您就是我的女王陛下。”
雨铃缓缓伸出了手,马茗逍轻轻吻住了她的手背。
马茗逍觉得眼前的手在变得更加纤细。
近在眼前的蓝光眩晕了他。
“最美的相遇,没有樱花,只有围棋。新的一年,盼君前行————元旦快乐。”
马茗逍抓着雨铃的那只手,现在觉得空空的。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手腕上正挂着送给雨铃的那枚鲤鱼玉佩。
挂在那儿,一晃一晃。
四周安静了下来,艇上也只剩下马茗逍、宋鹤思、梁夜、文月和凌朗五人。
马茗逍没有说话。
宋鹤思没有说话。
梁夜没有说话。
文月也没有说话。
“诶……那个,没有了魔力支持,咱们的神圣坐骑就这么漂着也不是办法啊……”凌朗有些为难。
“划回去吧。”马茗逍扬了扬手。
“啊?!”
“风萧萧,你说……明天新闻会不会把这里报道得天昏地暗啊?”
“管他们怎么说呢,是吧,阿逍?他们不会知道,末日来临前,有人默默地替他们负重前行。”
“嗯,是啊。”马茗逍抬头望着深邃的夜空,“过去的日子,也再也回不去了。”
“现在可不是怀旧的年纪呢,阿逍。”文月咂咂嘴,叹了一声,“当然,儿时的约定,你还是要‘怀旧怀旧’的。我快要回去了,离开这里————你要照顾好自己,等你毕业后,我会回来定居。”
“你也是,照顾好自己,有事随时可以找我,心情不好时也可以多找我聊聊。”
“我会的。”
月亮完全钻出了云层。
“今晚的月色……美,但不完美呐。”
“不过,现在的风很温柔。”
……
……
博物馆丢失的文物又悄悄地回到了原来的位子。
马茗逍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梁夜送他的那副围棋正静静地睡在地板上。
(嗯,回来了,围棋。生活还要继续。)
(见到你,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好久不见,围棋。欢迎回来,雨铃。”
马茗逍在围棋旁坐了下来。
“Bing————Bing————”手机的消息通知忽然响了。
是梁夜发来的信息。
“风萧萧,你现在还是喜欢雨铃姐姐么?”
马茗逍很快回复了一个字。
“是。”
“我不会放弃的,从今以后!”
“虽然不知道放弃指的是什么,但我还是祝你加油!”
(其实,我知道的。)
(我想……我也确实该认真考虑考虑这样的问题了。)
心绪纷乱的马茗逍放下了手机,晃了晃脑袋,轻轻抚着棋盘,将鲤鱼玉佩放在了上面。
(明天还要和爸妈解释,雨铃和曼华究竟去了哪里呢……)
(傲娇的雨铃,内向的曼华,无畏的花木兰,努力的洛神,潇洒的绛霄紫庭,平和的清明上河,开朗阳光的屠苏,不苟言笑的寒梅,放荡不羁的桃花庵……我都会记着的。)
他突然想到了龙凤巫女教给他的召唤咒语。
马茗逍微微一笑。
温柔的眼睛起了些雾,朦胧朦胧。
嘴里念念有词。
谁也不知道,马茗逍口中念的是什么。
只有清冷的月光,似乎在讲述着所见所闻的人间故事————
围棋,骑士和女王的故事。
(我和我的围棋,终是拯救了世界啊……)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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