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道的火光,仿佛打映在眼前那副锃亮硕大的威武铠甲,强壮的身躯所支撑起的沉重巨斧正无声地扛在其肩上,闪过一旁的银光中带有一丝淡墨的血迹。
男子望向了我的双眼,随后郑重的问道。
「少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
「我可不清楚这些,如果硬要我讲一点,那么我应该会选择正确的一方而战。」
面对着双眼目光的冰冷铁盔掠过一丝寒气,男子放下扛在其肩的巨斧,并将斧尖直入地下沾染血液的石砖地板。
四周因火炬而猛烈燃烧起的飘渺亮光,将我和他二人的阴影拉大,延伸至另一条道的拐角口。
「你在害怕。」
「哈?哪里有啊,明明我超勇的好吗!」
「你的双眼充斥着恐惧的气息,甚至腿脚松软,眼神漂浮不定,但大概都在望着我手上的斧头。说吧,为什么...自己本身都如此害怕着死亡,却仍要为那些孩童站出来呢。」
句句见血,就连同一丝反驳的机会都不配拥有,望着这副铁铠之下的男人,不要说战斗了,从气场上,我就已经溃败成一滩烂泥。
如果真要拼起来,很简单。
我会死。
但为什么,在丽娜松开我的手心那一刻,在孩子们因我而重新在双眼鼓起勇气的那一刻,我却会选择毫不犹豫的关上身旁的大门。
为什么,在面临着自己怕得要死的伤害前,我会选择这一条就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道路,看着那双隔着神秘铁盔的眼瞳,我咽下了稍显过长的叹息。
「我不知道...说真的啊..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为什么会站出来,可能..是因为想留个好印象吧,但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我接下来会死,会死的十分干脆,会像脚下的尸体一般彻底冰冷,双眼无物。」
我靠前了一步,凭着怦怦直跳的心脏,还有不断冒出冷汗的额角,强压住要颤抖的嗓音,一步步靠向前去,说道。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侧转过身,好似对我让出一条道路般,身上铠甲折射出来的光辉些许撒落我那双布满恐慌的眼角。
「你曾经说过,你会选择一条正确的路而战,那么我也不例外。 我是一名骑士,自由联邦之下的最后一名骑士,所以请允许我在此,也为自己作出一条正确的道路。」
我愣住了向前踏去的脚步,虽身体仍在细微的发抖,双手打颤,但仿若看清了本以为早已模糊的眼前,他确确实实地让出来了一条路。
「离开这里,向着生命奔跑,直至黑暗蒙蔽住了双眼,直至全身溃烂瘫倒血泊当中。而在此之前,你有生的权利,少年。」
-
穿梭过一道又一道相同的铁门,地牢的过道中尸体居然比想象中还要甚少,自那位骑士放过我之后,内心还残留着一丝虚幻。
好像,我并没有活着走出来,好像,我依旧停留在原地。
但这一切,都被打破了。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四周的火炬所燃起的火光于狂野的风中凌乱摇摆,而处于眼前的,则是双眼瞪起怒火的凝重神色。
「他们还活着吗,陈匀?」 轩墨染缓缓拔出腰间佩戴的刀刃,而我定睛一看,是一把断裂的唐刀,上面刻有着模糊不清的文字,剑柄缠绕着黑色的绷带。
在我离开那里没过多久,便碰上了在身后赶来的轩墨染,但只有轩墨染一人,并且他本人一开始身着的红白色风衣也早早丢失,留下一副黑紫色的曼妙鳞甲。
望着前方堵截而来的亚瑟一行人,我的心情可比以往更为忐忑,毕竟从实力上来说,根本不可能比较得了。
「放一百个心好啦,我可是看着他们进暗门的!」
随地捡起一把铁剑,根本不会任何技巧的我,只能干愣在原地尬聊着,心里正想要靠着轩墨染一人去抵挡亚瑟的追兵。
这可真是一份侥幸啊。
「是葛尔没追上,还是说....算了,我早该知道的。」 亚瑟微叹了一口气,随后向着身后的剑士队示意停下,由他一人靠前的拔出鞘中剑刃。
而轩墨染也手持着断裂的唐刀,缓缓踏向亚瑟的面前,脸上扬起了半分诡异的微笑同时,一道快速到难以看清的突刺划过他的半边脸颊。
锐利的刀痕在深深烙印在过道侧墙时,一滴干脆的鲜血落在轩墨染的拇指间。
也就在这一刹那,碎刃重铸,宛若一把看不见的疾风,挥动足足五下不亚于亚瑟的疾风,长啸而去。
「看见了没有,斐雷弗艾恩。 这才是你应该去学会的风魔法,而不是这些小把戏。」
似乎比平常更为兴奋的轩墨染,一边大笑道,一边再次准备挥去下一刀。
但事实却并不如人意,疾风散去,亚瑟身后的剑士队全然倒地,而他本人却一事全无的伫立在原地,脚下扬起的风好似形成了一道望不见的屏障。
随即轩墨染的一刀而下,亚瑟猛地抬起一只毫无防御设施的手臂,直接挡下,并奉还刚才袭来的疾风。
我的校服拉链也在这时坏掉,整个蓝白色条横校服向着两旁敞开,露出我身下穿着的白色短袖衬衫。
裤袋中一直带着的手机也随着几声不怎么清脆的音响,飘到过道一旁的角落,而后彻底黑下屏幕。
虽然说我并没有什么大碍,翻了个跟头,摔破了手机除外,什么事情都好好的,但手上的铁剑早已不知去向,但轩墨染则有很大的问题。
他本来紧握断裂唐刀的右手因亚瑟忽然撞击而来的狂风,造成了严重的骨折,整只手臂形态极其扭曲,面容也因疼痛勉强地露出一丝微笑。
「用魔法一言来对我进行侮辱也好,还是成为逃犯也罢。 轩墨染,陈匀...你们都已经结束了。」
亚瑟左脚一踏,碎开底下站立的石砖,由身旁环绕的疾风化为尖锐的石子,向着我和轩墨染的方向冲刺袭来。
正当我想闭上眼睛,用一只手臂下意识抬起挡住的刹那,轩墨染于半秒的瞬间,猛地高举起左手臂,朝着石子飞来的方向用出破开气流的力道横道挥去。
只不过代价,就是左手臂被贯穿,滚烫的鲜血直流入破裂的石砖地板,而这一切,或许都在亚瑟的估算当中。
「切....叛徒,还敢口出狂言。」
「叛徒?...轩墨染,你可别忘了,是雷杰斯特宽恕了你的一切,是他让你成为自由联邦之下的召唤者,是他救了你。」
「从你那早已枯朽的祖父剑下..别忘记加这个,古雷法尔纳的叛徒!你知道吗,你身上也在流淌着伟大的古雷法尔纳血脉,你身上也在涌动着你们自以为肮脏的魔法气流...你和我们都是一类人,你和我们本应该站在一条战线,而不是作为一条雷杰斯特的狗!」
「给我住嘴!无耻之徒!!————」
第一次,望见了亚瑟的双眼中充斥着燃不尽的怒火,第一次看清了正义英雄的面纱之下,笼罩着的是何样人物,此时的亚瑟仿佛彻底扑灭在先前的狂风。
现在留下的,仅是拥有着愤怒的平常人,他手持着剑柄的指尖,再也不是为正义颤抖,而是因自身的怒火颠簸。
「杀了我,用你的魔法,用你那自认为肮脏的魔法脏了斐雷弗艾恩家族的百年伟名!亚瑟.斐雷弗艾恩,被愤怒压垮,被真相扭曲,以杀人犯的身份,杀害了双手无力的普通人...还是说,有人会记载下另一个篇章呢?」
狂风割开了轩墨染叫喊的喉咙,我看见了。 飘浮在眼帘的澎湃鲜血,从他逐渐倒下的身躯中涌现,犹如直流山谷的清泉,宛若永世不衰的瀑布。
红色的颜料撒向了我左侧的墙体,沾染上浓厚鲜血的蓝白色校服,比以往更为沉重的体积,我失神地支起了身子,看了一眼,最后一眼,充满怒火的目光。
「那是你吗...亚瑟。」 我不禁在想要奔跑起来的途中,回过头来,冲着他笑道。
虽说是奔跑,但我根本没有跑起来,我太累了,我真的太累了,直到我再次推开了那道被自己关上的暗门时,亚瑟的脚步也还未跟来。
最后,我疲惫地搀扶着阴暗的楼梯墙边,一步一步地缓慢踏向,远方的黑暗。
死寂的周遭,弥漫在上空气流的腥臭味,是我再也不会遗忘的气息。
是鲜血的滋味。
拖着劳累疲倦的身躯,漫步而过眼前两侧堆积如山的尸骸,血海,脚下踏起黏稠的血丝,趟过高至膝盖的血流。
我抵达了最安全的地方,充满腥臭味的空气,冰冷的月光,随处可见的尸骸与双眼狰狞的目光。
望着丽娜的尸体,望着弗朗多的尸体,望着被刨开肌肤瘫倒在孩童最前方的杰罗尔,我的嗓子好似失去了声音。
我抱着充斥黏稠血丝的他们,冰冷的触感,仿佛这群孩子们从来没有活过一样,由大厅高大的弧形窗所映入的惨白月光。
我看了一遍又一遍,孩子们空洞无物的眼眶,鲜血将这里的一切染成了地狱的模样,不知眼泪何时涌出,我仅知道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过分外憔悴的脸颊。
在能反应过来时,我整张脸似乎沉溺于黑暗的水底,耳畔朦胧模糊的同时,听见了一丝声响。
他在呼唤着我。
撇开了丽娜的尸体,全身被涂抹上厚重的鲜红血迹,校服摊开向两边无力地垂落至下方,我拖拽着麻痹的双腿,向着声音的源头迈前。
他在呼唤着我。
身后,是高如山峦的尸海,积聚为河的血流。 而身前,是高高在上的王位,古雷法尔纳王朝的宝座。
他在呼唤着我。
我一只脚踏上了王座最后一节台阶,另一只停留在前一节,左手臂伸直试图想要触碰王位的宝座,整个人只凭靠着声音行动着。
「你在,呼唤着我吗?」
眨眼间,一道华丽的冰柱刺穿了我的左侧肩膀,自身的血液犹如玫瑰般绽放于透亮的寒冰之上,我痛苦地嘶吼着。
双眼挤出因疼痛而流露的泪水,像是只行动无能的畜生,双腿一拐,整个人狼狈地跌下王座的阶梯,而处于身后的,是将血液凝固冻结的风暴。
桥本铃奈眼含悲痛的泪光,与我一齐沾染模糊鲜血的衣裳,高抬起的手心上戴着一枚发光的戒指。
她召唤了周边的暴风雪花,把一切化为了寒冰,她流着痛苦泪水,眼瞳中带有凄厉的寒光,铃奈看着我,看着因肩膀传来的疼痛而拼命扯起嗓子吼叫的我。
满地打滚的模样,一个劲向着未能看清的前方求饶道歉,陈匀在望见铃奈的目光时,都已经太晚了。
随着手臂冻结碎裂,随后的整个脑袋凝固在望清铃奈的最后一刻,在寒冰覆盖了我的全身,而后又一一碎裂,化为破碎的尸块时。
我才醒觉。
原来,我让你伤心了。
-
眼前,深沉的黑暗并未如约而至,相反,光明恢复的更为快捷。
繁华熙攘的人群街道,乌红色的屋檐砖瓦,还有路过的几只粉红色亚人小狗。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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