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放暑假前的最后一晚。
位于市郊的一所寄宿高中里，女孩子们正躺在宿舍的床上。已是半夜时分，她们将毛巾被踢到脚底，恣意伸展着薄睡衣下青春的肢体。黑夜是漆黑寂静的一片，但她们脸边小团的手机光亮刺破了这黑暗——并没有一人睡着。
月光从半掩着的窗帘透进来，照在她们打包好的行李箱上投下暗紫的影子来。
“你们知道初中部的事情吗？”
不知道是谁开口了，这是稀疏平常的夜聊话题。
“你怎么突然提这个啊。”
“我刷到了个帖子。”最先开口的那人压低了声音，“关于初中部被封住的五楼的事。”
“想讲鬼故事啊？”
“你没劲不啊。”又有一人加入了话题，她面无表情，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滑动。“秦哥说五楼是因为意外失火烧废了。上头一直不给批钱重修，就只能先封着。”
“那可不是。这个帖子上说，五楼在封闭前只有一个班级在使用，是二年五班。——这个班级可出过大事，你们知道不？”
“我知道。”第四个人开口了。她好像还在嚼着东西吃，声音显得有点含混。“他们班的一个女生在校内被人搞了，后来好像又自杀了。这事上过新闻，又马上给压下来了。听说他们班和那女生走得近的人每人都签了保密协议，学校不想让这事传出去。”
“哎，听说搞她的是几个高年级男生——你说乱不乱啊，这帮初中小孩一个个的。”
接下来是短暂的沉默。嚼东西吃的女生哗啦啦地抖着零食袋子。紧接着分别传来好几道不停翻身的动静。
“那，这女生和着火什么关系啊？”
一直旁听着的第五个人用说悄悄话的音量问道。
“这女生在班里人缘不好。她死了之后，骂她的人特别多。”翻帖子的人听见有人为自己捧场很高兴。她又压低了声音，想营造出一种神秘诡异的气氛。“校方也一直给不出合理的解决方案。所以有人说，那场火是她放的——她想报复那些见死不救的同学。”
“神经病啊。”一个尖锐的笑声。“她不爽她变鬼去害**犯啊，报复同学有啥用。”
“但是那场火灾里二年五班的所有人都死了。二十六个人，一个不少。”
这话是沉默到最后的第六个人说的。这声音冷静而沉稳，像是突兀落下的一块石头砸碎了当下的气氛。
“——我靠，真的假的啊？”
没有人看她，但是她们纷纷抓起了自己的手机。昏昏欲睡的也终于再次活跃起来。“这事件叫什么名啊”“新闻里怎么没提呢”“这学校居然这样了还没倒闭？”诸如此类，如同幸灾乐祸一样的小声议论在宿舍里酝酿了起来。一开始看帖子的人从床上坐了起来开始群发链接。吃薯片的人从上铺伸长了胳膊企图把袋子投进地上的垃圾桶。女学生们像是找到了一件可以打发漫长的无眠时光的事。不被任何人注意的第六个人从床上坐起来，摸索着戴上眼镜，披了挂在床头的校服外套，然后穿鞋出去了。
她轻轻地带上了门，在走廊的灯光下，她的眼睛被笼罩在刘海垂下的一小片暗影里。她从校服外套的内兜里摸出一张学生卡来，上面写着：
二年五班 宁珠
北山双语中学 初中部
“就快了……”
她喃喃自语，收起了这张学生卡，眼镜片上泛着冰冷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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