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Q812号航班请求迫降......”
无线电通信的声音有些嘈杂,隔着铁门传出的嘶吼声被气流声和白噪音盖过。
工作人员正准备再次询问,忽然大地颤抖了一下,尽管不是很强烈,但那一刻他还是清楚地感觉到了。
地震?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但他随即否决掉了,莫斯科怎么可能有地震嘛!要是这地方有地震的话,也不可能有那些横式的俄国建筑存在了。
战斗民族的敏锐告诉他——有危险!
金属撞击的声响,还有......喷气式引擎?难道是......空难!?
他望向窗外,表情顿时凝固,微张的下巴再也无法合拢。
远处一架波音飞机右侧机翼下的引擎已经化作一团燃烧的火球,滚滚浓烟不断升起,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引擎周围焦灼的血迹,焦糊的机油味中混杂着烤肉的气息——就在十几秒之前,飞机右翼的引擎吸入了几具丧尸。
引擎中冒出的滚滚黑烟笼罩了客机的整个右翼,没有人注意到它的右舷门是打开的。
一辆黑色轿车稳稳停在了客机旁,几名身着黑色夹克的安全局特工鱼贯而出,他们很快包围了客机。滚滚的黑烟中,几个步履蹒跚的人影逐渐淡出,人影渐渐涨大,待它的样貌清晰可见时,一颗狰狞恐怖的头颅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出现在一名特工的一米开外。
那原本蹒跚的步伐忽然变得迅捷无比,腾空飞扑向眼前的特工。那特工当即警戒,侧身避让,顺势抓住它的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掌拍向它的咽喉,顺势一带便将它打翻在地。那毫无血色的面孔、披头散发的头颅、空洞无物的双眼、尖锐暴突的利齿无不让特工心惊胆战。
“这是魔鬼!”这是特工的第一想法。
就在特工愣神的一刹那,烟雾中的第二个身影已经到了近前,情急之下他下意识地挥动左臂格开了第二具丧尸。好巧不巧那手臂正好抵在了丧尸的两颚之间,那丧尸随即一口咬下。
特工疾声呼痛,一把甩开手臂上的丧尸,同时拔枪出鞘,一颗子弹从枪口激射而出。
浓烟中传来一声枪响,久久回荡在机场上空。
丧尸的前庭留下了一个弹孔,特工的左臂上却留下了两排鲜血淋漓的牙印。而此刻,丧尸已经如同潮水般从舱门中涌了出来。
“该死!他们是怎么回事”
那个貌似是领头的特工道:“你听说过僵尸吗?”
“难道说......这怎么可能!”
“年轻人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
“现在怎么办,要杀了它们吗?”
“动脑子想想,不要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一架大型客机上有好几百号人,假如都变成了僵尸那就是几百具僵尸,我们就这几个毛人怎么搞定?而且还不能把事情搞大,让平民听到枪战的声音怎么办?遍地的尸体怎么处理?”
双方沉默了半晌,过了片刻那个年轻的特工回答道:“我明白了,我们要制造一次事故,就说是飞机二次爆炸。”
“唉!”,领头的特工长叹一声,这一声哀叹充满了失望与无奈:“我希望你成为有责任心的战士而不是势利的官老爷。记住,我们的使命是去追寻真相,而不是去掩盖它。如果你还没有让我失望,就跟我冲进去!”
“是,长官!”,年轻人低头看了眼左臂上的牙印,紧紧握住了拳头。
“马克西姆,保持通讯开启,记录下你听到的一切。在你觉得必要的时候炸毁这架客机。”,特工首领手上攥紧了胸前口袋里的勋章,然后放开,拔枪出鞘,双枪并举。
一声枪响,丧尸们齐齐转向了声源——特工首领。
“掩护!”
清脆的金属声持续迸发——那是轻机枪的声音。两侧的舷窗相继破碎,子弹射入机舱,消灭了部分丧尸。数秒后,一切又重归寂静,唯有恐怖的哀鸣。
二人步入机舱内,此时已经换上了冲.锋.枪。
特工首领回头道:“亚历山大,做好为国家牺牲的准备了吗?”
年轻的特工一点头,忽然一道刀光闪过,一股鲜血向空气中喷涌而出,旋即他的左臂失去了实感,不,他失去了它,一阵钻心的疼痛接踵而至。
还未来及做更多的反应,特工首领一把擒住了他的残肢,高声呼喝:“这里有鲜血!这里有鲜血!”语毕,一把将他抓起掷向角落,随即腾跃而起,躲到了行李架上。
大群的僵尸被血腥和巨响吸引,疯狂的扑向角落里的特工。首领轻身纵下,从尸潮后绕了过去,直奔驾驶舱。
沿路上不断有三三两两的僵尸骚扰,都被轻易解决,如此深入。忽然一个强大的气息一闪而过,这当然被首领捕捉到了。但为时已晚,一道黑影已经欺近了他的身前——他原本以为那只是普通的丧尸。
他刚要开枪,却早已被折住手腕,随即一股强大的力道紧紧扼住了他的手腕,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他的腕骨断裂了。
“愚蠢的人类,你以为能阻止吾王的统治吗?”
“在我死之前能让我说句话吗?”
丧尸一只手饶有兴趣地钩起了特工首领的下巴:“说吧。”
“额头上有道疤,颧骨很高......”
“什么?”,丧尸被搞得一头雾水,忽然他反应过来了,这个男人在描述他的相貌,怒不可遏的丧尸一把掐断了他的脖子:“混蛋,你算计我......啊!!”
一股无形劲力施加到丧尸身上,将他狠狠掷了出去,脊椎骨撞击到墙壁上,发出了断裂的声音。可惜迟了一步,特工首领早已一命呜呼。
丧尸的中枢神经被破坏,倒在墙角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一个身着钢铁战衣的人拖着尾焰出现在身前,头盔上眼睛的部分被红色的镜片包被,极尽嘲讽。
铁人在特工首领身上探了探,没有气息。转而面向了丧尸,厚重的喉音夹杂着金属的轮廓音,根本辨别不出原来的声音:“你的上级是谁?”
丧尸满脸愤怒,原本一切都计划好了的,就连退路也计算在内,只要他动一动手指头,飞机上安装的炸药就会引爆,他可以潇洒地说出“咱们地狱见!”这句话。可他偏偏就连手指也动弹不得,只能愤怒地瞪视着眼前极具嘲讽效果的头盔,咬牙切齿地吐出:“我凭什么告诉你。别指望对我用刑,丧尸没有痛觉。”想到这里,他放声大笑,这笑声疯狂、空洞,仿佛一个濒死之人。可是渐渐地他的笑声凝固了,一丝意念钻进了他的脑海,他想要驱逐它,但那丝意念却挥之不去。
如果他是人类的话,豆大的汗水会从他的头上涔涔流下,他的意志与那股外来的意念激烈地碰撞,正在急速消耗,很快地就被那股过于霸道的意念彻底摧毁,所有的记忆如同一只烤鸡的内脏一般被扒了个一干二净。
“谢谢!”,铁人意念一动绞断了它的脖子,然后走到门口启动喷射装置消失在了天际,背后拖出一道长长的尾迹。
“那是什么玩意?”
“难道是敌人的新式武器?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在这时,一个不明飞行物拖曳着长长的尾迹从天边飞驰而下,不是刚刚的铁皮人又是什么?
“别让他跑了,射击!”
几点枪火闪烁而起,天空中的铁皮人急急做出规避动作,迅速与地面碰撞之后顺势翻滚,躲到了一辆卡车之后。
在卡车车身上留下几个弹痕之后,特工们停止了射击。
这铁甲中包裹之人正是渡鸦,此刻正半蹲着身子躲藏在车厢之后,双方如此陷入了僵局。
那个叫做马克西姆的年轻人示意同伴们做好准备,几把冲.锋.枪齐刷刷地指向了卡车拐角处,马克西姆则一个闪身冲了过去。
两名特工从卡车两侧包抄过去,枪口指向铁皮人,哪料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马克西姆整个人成一个大字脸朝下瘫在地上,而那个铁皮人仿佛凭空消失一般不见踪影。
就在这时卡车晃动了一下,两名特工警醒过来,转向了卡车,却只见整个卡车向他们倾倒过来,两名特工急急向两侧飞扑,险险躲过了砸下来的卡车,而马克西姆却被压在了下面。
说时迟那时快,其中一名特工刚要起身,忽然有千钧之力压在身上。原来方才在马克西姆突破之时,渡鸦以极快的速度将他钩倒,自己却滚进了车底,掀翻了卡车。乘着两名特工卧倒时的僵直闪身而上制服其中一人。
那个被按住的特工很快被缴械,然后敲晕。从马克西姆开始突破到特工被制服仅仅过去了五秒钟。
令一个特工刚刚起身便已经看见了钢铁的身影,右手正摸到枪柄的时候渡鸦的枪口已经顶住了他的额头。
特工双手举过头顶作投降状,渡鸦迅速挥击枪柄打晕了他。
渡鸦缓缓蹲下身子,他注意到特工身上无线电装置的录音指示灯在闪烁。他轻轻按下了播放按钮
“‘亚历山大,做好为国家牺牲的准备了吗?’
......
‘这里有鲜血!这里有鲜血’
......
‘你的上级是谁?’
......
‘谢谢!’”
录音结束了,渡鸦缓缓放下无线电装置,收回手.枪,掏出匕首。左右两手的匕首在空中交换了一次,然后耍了个刀花。之后他稳步走向了客机。
机舱内有战斗的痕迹,墙壁上有严重凹陷和灼烧的痕迹,看来应该是强者,是伊万没错了。不!伊万解决那家伙应该很轻松,不应该留下这么多痕迹,而且这些痕迹看上去只是有一刻钟了,应该不是伊万留下的。
渡鸦顺着机舱内的痕迹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有一个或者很多个强者与尸群发生了冲突,他且战且退退到了右舷出口处,打开舱门跳了出去。
几名丧尸追着他跳了出去,撞到了右侧的机翼,被撕裂成两半,血肉被风压紧紧吸在了机翼上挤压成了碎片。其中几具丧尸被吸入引擎引发了爆炸。
渡鸦继续前进,在机翼上发现了一处严重凹陷,似乎是被什么坚固的物体撞击产生的。那东西与丧尸不同,非但没有被具有巨大动能的机翼撕碎,反而将机翼撞得变形,应当就是那位强者没错。
现在,他需要客机上的乘客名单,借此确认那位强者的身份。此外,那个丧尸口中的“吾王”是谁?这只能从伊万那里找到答案了。
忽然,一道刺眼的红色光线映入了渡鸦的眼帘,那光线一闪而过,渡鸦的额头上出现了高亮的红点——那是狙.击.枪的激光瞄准器。
随后一支全副武装的小分队冲入机场将他层层包围,巨大的扬声器传出浑厚的喊话声:“里面的恐怖分子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你的装备可能很厉害,但现在瞄准你的是中子武器,它能穿透你的护甲直接攻击你的躯体。”
中子武器,哈哈!既然你透露了这么关键的信息,那我就不得不受用了。渡鸦如是想到,随即投掷了装甲上的石墨炸.弹。
飞散的石墨颗粒弥漫在空气中,一道中子束射入了迷雾一般的石墨云,仿佛海象上岸一般步履维艰,最终它自身的能量再也无法约束住其中的中子,石沉大海般消逝地无影无踪。
而伴随而来的副作用是整个机场大规模的停电,那些特工的无线电装置也被短路,扬声器中的声音如同被扼住了喉咙一般戛然而止——石墨炸.弹开始发挥了它原本的功效。
“开火!”
子弹雨点般落在渡鸦身上,奈何他全身复合材料装甲包被,子弹落在那固若金汤的装甲上除了留下小小的划痕外再难其他。子弹的冲击被均匀分散到了全身,一般人非要被这强大的冲击震得浑身剧痛,心肌震颤和脑震荡在所难免,可渡鸦超凡的身体强度无视了这一起。他沐浴弹幕如同牛毛细雨,唯独反器材的狙.击.枪打在身上能让他一个趔趄,但也仅此而已。
“RPG!”,为首的特工一声令下,队伍中立即多出了几把火箭筒齐刷刷地瞄准了渡鸦。
渡鸦见状不敢大意,就算这身铠甲再如何坚固也抵不过火.箭.弹的**。当下启动喷射装置飞向天空,他强忍着剧烈的震颤持续爬升,一直到了百米的高度——在技术不成熟的情况下,这种震颤是相当致命的,不啻于直接用人体承受重火炮的后坐力,这也是为什么喷射背包无法普及的原因。
渡鸦的双手剧烈颤抖着,不断微调两个喷气引擎的功率,以保证自己沿直线上升。
几枚火.箭.弹几乎是同时从地面升起,朝着渡鸦的方位飞行,就在那些火.箭.弹距离渡鸦还有十几米的时候,渡鸦切断了动力,双手抱膝,向下自由落体,几枚火.箭.弹在渡鸦刚刚短暂悬停的地方碰撞在一起,上百枚弹片沐浴着熊熊烈火呈放射状向四周溅射出去,放射线的中心俨然成了一团金红色的火球,而渡鸦恰巧从这火球的正下方落下,那火球剧烈膨胀,体积在数秒内增加了百倍不止,最终膨胀的速率缓缓降下,与渡鸦若即若离,很快又拉开了间距。
这种高难度的操作在没有干扰装置的情况下用来规避追踪导弹,而真正成功的却寥寥无几,往往只有最优秀的飞行员才能做到。
渡鸦双手放开膝盖,重新启动了喷射装置,在距离地面仅仅二十公分的地方终于停止了下落的趋势,平行于地面直直冲了出去,在一辆卡车的尾部撞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同时也带动卡车直冲出去,让卡车吸收了大量动能。那卡车直冲着包围圈的一角疾驰向前,那里的武装人员及时闪避,避免了丧身车底,却防脱渡鸦逃出了包围。
那卡车撞碎了候机大厅的玻璃,车头挤了进去,车厢却卡在了室外——那里面原本是装着楼梯的。
候机大厅中的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向四面八方逃窜而去,渡鸦从卡车后走出,混入了人群。
却在此时,人群中的一个小男孩看见了身穿铠甲的渡鸦,脸上洋溢出了兴奋的神色,他甚至停下了奔跑,激动地回头呼唤他的同伴:“快看!钢铁侠!”
“得了吧你,钢铁侠的战衣不是这样的,这明明是士官长!”
就在两名小男孩争论的时候,他们的妈妈突然回过神来:孩子走丢了。与此同时,外面的特种部队已经冲入室内,几杆火箭筒对准了渡鸦。
随后传来了长官愤怒的嚎叫:“把火箭筒放下!”
说时迟那时快,却有一发火.箭.弹抢先一步发射出去了。其实一发火.箭.弹凭借渡鸦的身手是可以躲过的,方才在外面不过是因为四面受敌,双拳难敌四手,而且四周都有火.箭.弹的袭击,根本找不到掩体,而现在到了室内却只有一面迎敌。
可就在渡鸦打算侧身躲避的时候,却发现火.箭.弹、自己与小男孩在同一条直线上,这意味着假如自己躲避火.箭.弹,两个小男孩就会被击中,而他们没有纳米复合装甲,更没有常人百倍力量的身体。
但如果自己不躲避的话,火.箭.弹的爆炸同样会波及到小男孩所在的地方。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
电光火石之间,渡鸦已经想好了方案。他迅速转身,尽力冲刺将两个小男孩压在身下。那枚火.箭.弹堪堪从头顶擦过,打在墙上爆炸了,他感受到冲击波从背部践踏而过,双臂却死死撑住了地面,避免压力传导到身下。
烟尘散尽,渡鸦从地上起身,向孩子伸出手,两个男孩会意,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三人缓缓离去,一名士兵向前迈上一步,却被长官挥手制止了。其中一名男孩不安地向后看了一眼,那些士兵们静静地端着火箭筒,却没有随着渡鸦的方位转动,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两个孩子离去。
“就这么让他走了?”,首领身旁的一名特工问道。
首领点了点头,示意士兵们放下武器:“恐怖分子挟持了两名人质,我等无能为力。目标逃脱,任务失败。”
“要跟踪他吗?”
“先别管了,回去把黑匣子取出来。”,首领望着渡鸦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声,默默转了过去,士兵们尾随他走出了候机大厅。
“别乱跑,乖乖在这里等着,你们的妈妈会找到你们。”,渡鸦把两个孩子领到了柜台,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其中一个小男孩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吗?”,渡鸦的语气很柔和,丝毫没有面对敌人时的冷酷与分析问题时的严峻。他是一位已经上了七十岁的老人,这时俨然一位老者在耐心劝导着孩子。
“我能要签名吗?”,小男孩两眼期待地望着他。
渡鸦望着男孩若有所思,自己在这个年纪也曾经崇拜着那些拯救了祖国的英雄吧。可他不是英雄,他仅仅是一名通缉犯,他杀了哥哥。
男孩看他没有反应,略微有些失落,随即又开心地笑了:“没关系,我明白的,超级英雄都要隐藏身份。”
渡鸦微微一愣,向一间隐蔽的屋子走去了,身后响起了稚嫩的声音:“放心吧!我们会帮你保密的。”
渡鸦挥了挥手,一闪身便消失不见。他的决心更加坚定了,一定要找出那个人口中的“吾王”,即使自己不是什么英雄,也要对得起自己的能力,对得起孩子的期待。
这个世界需要他,必须有人站出来,他必须站出来。
哥哥,你在哪里?我和这个世界都亏欠你太多,但它确实需要你。
渡鸦已经换下了铠甲,在几个街区变换路线,摆脱了可能的监视——那些真正有能力监视他的人是怎么都摆脱不了的吧。
忽然,他看见了诡异的一幕:路面被砸地凹下去一个大坑,地上的地砖都破碎了几块,大坑的中央侧躺着一名少年,看上去已经晕厥多时了。少年看上去不像是会露宿街头的人,他身着精致的黑色燕尾服,尽管它已经破损不堪,上面还有......血迹?
难道地上的大坑是被少年砸出来的,他就是客机上的那位强者?不会这么巧吧!
偶尔几名行人经过少年的身旁,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一名醉汉拎着酒瓶晃晃悠悠地走过,蹲到少年身旁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话,见少年没有反应,低声咒骂了两句,十分无趣地走开了。
事不宜迟,渡鸦赶忙上前将少年抱在怀里,寻了个隐蔽的去处对他做了简单的急救。
少年昏昏沉沉地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名帅气的大叔,看上去像是斯拉夫人。试了下活动四肢,无碍,但使不上力气,看来这次真的魔力耗罄了。
“你的身体看上去十分疲劳,就像在地震废墟下待了好几天的人。并且伴有轻微脑震荡。最好不要随意活动。”,渡鸦如是说。
少年稍稍疑惑了一下,随即了然,这个男人在说俄语。
“Can you speak English?”
渡鸦仔细端详了少年片刻,十一二岁,爱尔兰面孔,双眼呈红色,身高一米五出头。半晌,渡鸦才用喉音十分浓重的英语回答道:“Of cause.”
少年:“(英语)我在哪儿?”
(以下英文对白不再明确标示,方程士懂英语,相信大部分读者也懂。但为了方便起见,已自动转换为方程士母语创作。一些在英文中有疑义语句会特别标注,就像第二章中特意说明俄语中阳性名词和阴性名词在口语中发音不同一样——汉语中的他和她在发音中没有区别,这样的话米杨就无法分辨出渡鸦语句中的微妙含义。)
“莫斯科(这里渡鸦用的是标准俄语发音MOCKBA)。这里说话不方便......”
渡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我的帽子呢?”
之前明明一直抓在手上的说,就连落地的前一刻也没放手。
渡鸦这时也反应过来,少年昏迷的时候手上一直攥着一顶礼帽。慌张地转过一圈之后才发现帽子在渡鸦手上,少年粗暴地一把抢过,双手微微颤抖,好像害怕失去它一样。
等到定下神来,少年才发现自己失态了,恢复了以往的高傲和优雅——尽管他幼年经常和平民窟的孩子玩得尽兴,还时常爆粗口。
渡鸦可以肯定,这顶帽子一定对少年有着特殊意义,但既然是别人的事情,自己也不好多问,当下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少年尝试着想要站起来,却冷不防地下肢一阵乏力,差点又要摔倒,幸亏渡鸦及时架住了他。
渡鸦单刀直入:“客机上发生了什么?”
少年警惕地望了渡鸦一眼,问道:“你是什么人?”
渡鸦叹息地摇了摇头:“小子,泥还太嫩了点。如果窝想对泥做些什么的话泥已经撕了好几次了。”(注意!这不是错别字,是谐音。 ╮(╯▽╰)╭)
少年稍稍楞了一下,才听懂了渡鸦的俄式发音,心说我不和你这粗鄙之人计较。
最终少年还是伸出了右手,标准的牛津式发音令人印象深刻:“克伦尼克·斯坦因,或者斯坦因勋爵。”
渡鸦挑了挑眉,这小子年纪不大,花样倒不少。他同样伸出右手握住了少年纤细的手掌:“魂兮于此黑影罩,不复起哉。欲去?永不复返!黑暗先兆伴随吾身——渡鸦。”
少年出乎意料地对这一段中二的介绍没有什么反应,甚至在他的眼里没有惊讶,对于一个成天接触“火之精灵听从吾之号令”这类东西的人来说,这种华丽近乎妖的台词根本触动不了他的神经。
可是他实在忍不住要提醒这位大叔,不要断章取义:“不要随意解读爱伦·坡的诗句,渡鸦先生。”
“这有什么管系呢?反正业内都认可了。”
“先不谈这些了,有水吗?我都要渴死了。”,少年扶住渡鸦的肩膀,接过渡鸦递过来的水壶喝了两口,水壶立刻就被抽走了——那是为了防止他细胞破裂。
“虽然你似乎不会害我,但我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你,请原谅。”,少年略带歉意的口吻说道。
“都是道上混的,我能理解。那你也应该知道,在我确认你的立场之前不会让你离开。”,渡鸦早已恢复了往日的严肃和冷峻。他明白,不能因为对方只是个孩子就放松警惕,自己在这个年龄时已经能够百步穿杨,而东方的宫本武藏更是在十三岁时就杀了第一个人。更何况,少年的眼中虽然没有那些少年杀手所具备的孤独与仇恨,但那眼神同样不属于一般同龄人,它深邃地像两颗黑洞,仿佛只需要凝视便能够将目标吞噬进无尽的虚空。他见过那样的眼睛,那样的眼睛只属于那些渊博的学者或者伟大的思想家们——伊万、爱因斯坦、托尔斯泰、圣雄甘地,还有......
他想到了孙天望,那个家伙似乎有时也会有那样的眼神,那是智识带来的无尽魔力。
然而,少年脸上那深邃的眼神在下一刻便崩坏殆尽,他咬牙切齿地吐出半句话:“你不能......”
“得了吧你!就你现在这样能不能活着走出俄罗斯都成问题,如果刚刚是联邦安全局的人发现了你他们会怎么做?”
“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我是斯坦因勋爵!伊丽莎白女王亲自授衔。”
“很好,至少可以确认不是什么劳什子僵尸勋爵了。跟我来吧,提醒你一句:在联邦安全局面前任何身份都不作数,除非是俄罗斯总统。”
“你......”,少年半晌说不出话来,忽然发狂一般冲渡鸦吼道:“你刚才把我当成了僵尸勋爵!?那是什么东西?飞机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
话还没说完,渡鸦就捂住了少年的嘴:“在街上这么大声干嘛?怕别人听不见吗!”
等到少年点头之后,渡鸦才松开手:“关于客机上发生的事,对别人半个字不要提起,这对大家都好。”
“我自有分寸。”
渡鸦点了点头,又道:“我会先把你带到我的朋友那里,他们会照顾好你。之后我要去找一个人,等我找他弄清楚情况之后会向你解释。”
就在这时,渡鸦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孙天望打来的,他的第一句话就给了渡鸦一记当头棒喝:“索菲亚逃跑了!”
渡鸦眉头紧锁:“具体怎么回事。”
“很不合常理,她似乎没有借助任何工具,绳子是被硬生生拉断的,衣服也被撑破了,门板上被撞出一个人形缺口,看样子个头有两米出头,而且很有肯不是直立身高。一切迹象都表明——她的体型突然增加了数倍。”
渡鸦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深了,尽管天空上的乌云遮住了月亮,但他确定今天是满月无疑。于是他问道:“地面是不是有抓痕?”
“诶?你咋知道?确实如此,而且这些抓痕还形成了轨迹,她好像就是顺着这条轨迹逃生的......”
渡鸦陷入了沉默,难道秘密终于暴露了?这个谜团真是越来越无法看透了,或许伊万那里会有答案,或许永远没有答案。
“渡鸦,你在听吗?”
“嗯。她不是人类。”,渡鸦一语惊人,纵使这段时间来天望经历了许多怪异的事情,也不免惊讶——就算是通过撕咬传递制造的嵌合体,也该多多少少表现出其他生物的性状,但索菲亚却完全没有,她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人类。
就在这时,一道灵光闪过孙天望的脑海,之前研究时的那个最终疑题目——他此行寻找伊万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变得明晰起来,那个答案就要水落石出。通过撕咬传递的基因不一定都会表达出来,它们可能会隐藏在基因序列的深处,等待着某种契机。
“抱歉,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具体的事等你回来再说。”,天望迫不及待地寻找纸张,无果,只得将方程式列在化学胶布上。他飞快地演算着,完整的算法即将问世,理论最终将会被完善。他就要成功了,伊万没有做到的事情,他做到了。
渡鸦带着少年向他的临时据点走去,还未到门口,就看见了地上明显的抓痕,门板上的那个大洞中隐隐透出光芒。渡鸦就要上去开门,走到一半,只听到室内传出了天望激动的呐喊:“尤里卡!!!”
一截胶布随后从门上的那个洞中飞了出来,根据阿基米德为代表的一众疯狂科学家的尿性,抛洒草稿纸的下一步就该是奔走相告了。
可是室内却迟迟没有动静,偶尔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渡鸦感到大事不妙,破门而入。
是米杨,他不知什么时候从茧中逃脱出来,他的半边皮肤上已经布满黑色的鳞片,而那只带有鳞片的手上长出了利爪——那是蛇的毒牙,毒液浸润了它的表面,他的利爪紧紧抵住了天望的颈动脉。一旁的羽雯正端着一把手枪顶着米杨的脑袋。
“小妞,没玩过枪吧。保险都没开。”,米杨阴惨惨地一笑,利爪又逼紧了几分,制止了羽雯拉开保险的动作。
“米杨,你想要怎么样!?”,渡鸦厉声质问。
少年抬起头了,一双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蛇一样的米杨,直盯得他全身发毛,却说不上哪里有问题。
他感到力量从他的身上流失。
米杨,振作起来,你不能被一个小鬼吓倒。
他的手开始颤抖,他手臂上的鳞片渐渐淡去。陆羽雯的心也随着他的手颤抖了起来,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划破了天望脖子上的血管。
米杨终于意识到了不对,那不是因为恐惧而颤抖,他的力量确确实实在流失,渡鸦身边的那个小鬼有问题!他想要收紧手臂,它却偏偏松开,战栗地愈发剧烈。
“让那个小鬼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米杨沙哑的声线因为愤怒和恐惧愈发显得声嘶力竭。
“该死!怎么回事,这又是什么黑科技......”,米杨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卡在了喉咙口,他的手臂最终失去了力气,从天望的脖子上滑落,而后整个人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天望一脱离危险,羽雯便扑上去抱住了他。随后确认了他中毒的可能性,只是皮肤接触了微量毒液,毒液没有进入血液,只要用药物清洗就好了。
而此时米杨身上的鳞片已完全褪去,利爪撞击在地上,“咔擦”一声从根部断裂。少年依旧死死盯着他,他倒在地上,身体痉挛着。最终少年移开了视线,软倒在了渡鸦身上,米杨也终于停止了痉挛,大口喘着粗气。
渡鸦不失时机地上前踩住了米杨,问道:“怎么回事?”
米杨干咳两声,发出了渡鸦这个年纪的感慨:“我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这样啊,是不是该你先说。”,渡鸦冷冷地盯着米杨,虽然没有少年的凝视那样奇特的效果,但气势上给敌人的震慑却绝对不输任何一种眼神。
“这还得归功于你的朋友,如果不是他推导出了剩下的方程,我也不可能挣脱出来。”
“你能看见我的方程?”,天望略带疑惑地问道。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原来的能力虽然无法挣脱那个蛛丝牢笼,但在上面开一个小孔还是绰绰有余的。你的方程给了我启示,也许渡鸦看不懂它,但别忘了我也是个学者。不过和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不一样,这几行东西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一些符号罢了,你仅仅把它们写在胶布上面,我却把它们写在了我的身体上。”
“没错!我就喜欢这种错愕的表情,看你那小样,这么伟大的东西竟然在你手上被发现真是暴殄天物。你能够发现第一定律,却拒绝进化,历史的进程就是被你这种保守而又权威的家伙阻碍的!”
“你没资格批评他!理论是他发现的,你没有这个能力!”,一旁的羽雯忍不住道。
“哼!这种只晓得倒腾理论的家伙有什么值得尊敬的,这世界上我只服伊万。可惜了,他不能亲眼见证第一定律完整的实践过程。我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撕咬自己,从而改变了毒蛇基因在我身体中的表达,从而获得了超强的敏捷和力量,我用毒液侵蚀了蛛网和胶布,撕裂了水泥外壳,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渡鸦回来了,我只好劫持人质,都是这个该死的小鬼......”
渡鸦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米杨,你原本可以成为一名令人尊敬的人,但你却只会用你的知识作恶,看来你这样的人还是活在理论中的好。”
“你做不到的,渡鸦。你要想杀我早就下手了,渡鸦不是圣子,他曾经杀人无数。”
天望默默为渡鸦脑补了一句《射雕英雄传》中洪七公的台词:“我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渡鸦气乐了:“呵呵,那你说个我不杀你的理由看看。”
“蝙蝠。”
渡鸦心头一痛,仿佛心跳漏了一拍。蝙蝠,那个他最不愿意提到的词汇,他哥哥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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