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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层层坠落

第四章 层层坠落

“为什么?”渡鸦心有不甘地问道,其间夹杂了太多的疑问。

“当年他们拿你妈来要挟我,我没有妥协,结果......我不希望别人拿你来要挟我,所以我隐瞒了你的身份,现在的你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就连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了。”说着伊万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

孙天望在一旁心里默默摇头,也许这家伙根本不懂得怎么爱孩子,可是他确实是爱孩子的。这么想着又彷徨了,他到底是黑是白?这个人真是复杂。

就在这时,伊万又爆料出一个惊天的消息:“你哥还活着。”

“什么?”渡鸦这几天经历的不可思议太多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事我了解的也不多,他现在可能在伯恩斯坦手下,那个家伙需要实验体。”

“所以你让我提防那个家伙?艾萨克·伯恩斯坦?”

“不止如此,我希望能拯救你哥哥,他可能是被胁迫的。”伊万不免有些愧疚,说到底老大会变成这样还是自己造成的。

“孙博士。”天望冷不防地听人在叫他,那人正是伊万,“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我知道你要什么,希望你能协助渡鸦。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伊万并不是傻子,这几天下来,他已经意识到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孙天望心里不禁冷笑,看来这个老家伙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他没有谈判的资本,在药物的作用下,只要自己开口询问,伊万一定会把这些年的研究成果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来。但他办不到,他不想乘人之危,况且就算伊万没提他也会帮助渡鸦的,他早把渡鸦当成了朋友。

不过他不喜欢被人算计的感觉,于是回敬道:“其实你不用这么说的,我现在算是看清楚了,其实你的研究不见得比我深吧!”

伊万毕竟是活了一百多年的人精,看孙天望的态度知道是成了,只是年轻气盛而已。不再多说,露出了一个深意的微笑。

伊万想了想,又补充了道:“留心米杨,他知道的比我多。你们可以先去找那个伊万·琴托维奇,他在莫斯科。给他适当的尊重,不要把他当做父亲,我传授了他我知道的一切,但他毕竟不是我,他对你没有任何感情。”

“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伊万·琴托维奇才是我熟悉的。”渡鸦漠然道。

在身份暴露之后,伊万一下变得坦诚了许多,孙天望忽然感到对不住他,话说他也没对自己做什么坏事,而且一切都是为了儿子,现在又对自己坦诚相待,基本没有发问就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等到已经问不出什么的时候,渡鸦道了一声:“得罪!”便把老人拍晕过去,扔到警察局门口,就凭着他肩上的三颗星也不会让他们不管不顾。

“你先把伤养好。”

“不,多一刻停留就多一刻危险,事不宜迟。”孙天望的眼神中透露着坚决。

渡鸦顿时对孙天望多了一丝欣赏,原本他还担心孙天望这样文弱的科学家经不起折腾。其实渡鸦想多了,虽然孙天望比起渡鸦之流的高手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但也并非等闲,之前和五个特工伪装的小混混发生冲突时还能略作抵抗就知道他是练过的,只是当时他把那五个人当成了普通的小混混才有了后来被围殴的下场。

火车站内,身材与发色对比鲜明的两个男人走在一起,只是都穿着低调的迷彩军装,并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渡鸦默默向四周的空气中散发着感知,密切注意着一切风吹草动。

他感受到了高手的气息,当下不敢怠慢,紧紧锁定了那个气息,没有杀气,但总觉得令人不安。

那是一个女人,一名典型的东方女子,一米六出头的身高,自然黑的碎发和煦地覆盖在小巧的脑袋上,发梢下一张精致的脸蛋透出一丝秀气。上身着黑白红三色格子衬衫,一条水蓝色的长裤,显得极其平凡。这种形象在俄罗斯这样美女成群的国家显得更不起眼。

渡鸦暗中提醒孙天望,天望朝渡鸦示意的方向望去。本身就不算密集的人群中,天望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苍白的脸上一丝红晕一闪而过,此刻的天望觉得她十分亲切可爱。

但他随即就被震惊和惶恐所控制,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她,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想到她竟然会追过来。

一把拽住渡鸦的衣角闪回墙角之后。渡鸦很有默契地将天望抱住压在墙上,那形象着实不雅,女子路过时只是撇了一眼,秉承着非礼勿视的态度,并没有在意地路过了。

刚才那一刻孙天望可是紧张得要死,万一在那种情况下被认出来自己可就怎么都解释不清了,他无法相信下半辈子要怎么面对她。

待到女子走远了,渡鸦才将天望放开,天望哀呼一声,刚刚受伤的手臂被渡鸦压到了。

“怎么,你认识她?”渡鸦询问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赶紧上车。”孙天望焦急地催促,仿佛有人索命一般。

孙天望让渡鸦坐在窗口挡住自己,拿起桌上的刊物挡住自己的脸,时不时用余光扫视周围。

一阵突然的摇晃,火车启动了,天望松了口气,将刊物从面前放了下来。

忽然一只温软的手掌抚上天望左侧脸颊,他只感到纱布下的伤口痒痒的,随即打了个冷战,那触感他再熟悉不过了。

渡鸦原本想要提醒他,但在这之前女子冰冷地瞪视了他一眼,不知为何渡鸦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威压,在瞪视之下不得移动分毫——那不是来自强者的威压,却让渡鸦感到自己不该阻止女子。

“还疼吗?”

孙天望浑身僵硬了几秒,缓缓转过头去,刚对上女子真挚的眼神便立即心虚地移开,那目光太耀眼了。

“是谁打你的?我一定不放过他。”女子的眼神中带着些责备和心疼,盯得天望浑身不自在,但又觉得心里暖暖的。

“雯雯......”

陆羽雯带着盛怒追踪不辞而别的丈夫到了铁熊镇。也难怪孙天望会有这样的反应,自己竟然不说一声就瞒着对方到了异国他乡身涉险境,当初就是怕她不同意才不辞而别,她一定会很伤心,但自己这几个月来何尝就过得好?

只不过孙天望是典型的疯狂科学家,老婆和实验报告同时掉到水里一定会先救实验报告的那种。

羽雯原本的满腔怒火在看到天望可怜的样子后立刻消去大半,不过还是有不少的。关心过后便端正地坐在他左侧的座位上,冷若冰霜地直视前方的虚空。

渡鸦是俄国人,自然听不懂两人国语的互动,但看着气氛也猜出了大概,装作没看见地望向窗外。

孙天望尴尬地夹在两人中间,身边的低气压差点让他窒息而亡。下意识地玩弄手腕上的绷带,只是还没动手就被左手边的人抓住要动的手。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随便挠伤口。”陆羽雯实在看不下去这尴尬的气氛,率先有所行动:“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孙天望不敢怠慢,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交待出来。陆羽雯听完后向窗边的渡鸦行了一礼:“我家天望最近承蒙您照顾了。”

渡鸦感慨万分,这小妮子的俄语比孙天望那厮标准多了,性格又好,看上去也是知书达理的类型,而且之前就感受到了她身上的高手气息。怎么会摊上孙天望这小子,这小子除了莽以外哪点比得上人家?

管他呢!人家开心就好。

了解了形势之后,陆羽雯知道天望算是上了贼船了,虽然很想让他和自己一起回去,但了解孙天望性格的她知道她是阻止不了的,这家伙只要认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底,这也是她喜欢他的地方。

况且现在自己也承认渡鸦这个大哥了,毕竟他和天望是过命的交情。

放心不下自己的丈夫,陆羽雯再度开口,这回为了让渡鸦也能听懂,用的是俄语:“你们有什么打算?”

“先去找到伊万,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情报。”渡鸦道。

“可你们之前不是推测他要有什么动静吗?万一他不怀好意呢?”

孙天望知道这算是支持他了,于是再也没有什么顾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很快,孙天望靠在椅背上失去了意识,他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头一歪便靠在了渡鸦的肩膀的进入了梦乡。而陆羽雯呢,她这段时间也没有睡得安稳过,结果靠在天望的肩膀上,弄得渡鸦不得不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同时还要担任放哨的职务。

走廊上经过一条黑狗,谁也没有注意,黑狗的獠牙比一般的狗更加尖锐,两眼空洞且布满血丝。

一名中年男子玩心大起,伸手去逗它,不料那狗一跃而起,咬下了男子的手指。

男子的惨叫声引起了渡鸦的注意,循声望去,注意到狗的那一刻,渡鸦的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连串血腥的记忆,病变的犬科动物,成群的尸潮......

没有任何迟疑,渡鸦从腰间拔出匕首甩手丢了出去,一截血淋淋的手臂从男子身上脱离下来,正是被咬到的那一只。

手臂还未落地,那只狗便被一枪打爆了脑袋,带血的脑浆溅射到天花板上,车厢内旋即传来一阵惊呼。惊呼声还没有结束,便被隔壁车厢更大的嘈杂所掩盖,惊惧的喊叫和凄惨的哀嚎。

渡鸦寂静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身旁的两人也被躁动惊醒。渡鸦一个起落到了面如死灰的男子身边,撕下一块衣角裹住不断喷血的伤口,示意车厢内的人安静。

他悄悄移动到车厢之间的间隙处,将隔帘掀开一角,一颗狰狞的头颅发疯似的弹了出来,渡鸦眼疾手快,一把将它的脖子拧断。顺手将一旁行李架上的行李箱打翻堵住了门口。

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那是一具丧尸。

不是所有危险的生物都会散发出强烈的杀气,比如说丧尸,他们悄无声息地出现,凭借着本能传播死亡。

尤其是丧尸犬,它们撕咬同类时除了传播一个单位的僵尸基因外,还会传播自身犬类基因量乘以犬与犬之间撕咬系数的犬类基因。当传播了N代之后,第N代感染体身上的犬基因量已经不止一个单位,而是(撕咬系数^(N+1)-1)/(撕咬系数-1)个单位,当N趋向于无穷大时这个基因量为1/(1-撕咬系数),而狗的撕咬系数不似人类这般渺小,所以这个数值是相对客观的,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讲那一个单位的僵尸基因稀释,从而使得感染体和普通的狗更加相近,更具有迷惑性。

这些问题孙天望都想到过,所以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只是在渡鸦说这个世界上真有丧尸的时候还是有些震惊。

车厢内的乘客在渡鸦的指挥下都将自己的行李堆在门口,有些乘客甚至将自己的金戒指都摘了下来堵门。

“怎么列车还不制动?”渡鸦有些恼火,都发生这种事情了,列车竟然还能照常行驶,乘务长的脑子坏掉了吗?

“说不定主谋就在驾驶室。”孙天望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他想做什么,这辆列车一路通向莫斯科。难道......?”太可怕了,如果真的是有人策划的,他的目的是要传播丧尸无疑!陆羽雯紧握双拳,牙关紧咬,露出一个坚定的神色,“我们要阻止他!”

英雄所见略同,渡鸦率先行动,杂碎了窗户,既然通向驾驶室的路已经不安全了,那么只能当一回铁道游击队。

渡鸦轻捷如猿,身子一轻便翻上车顶。陆羽雯原本也想跟上,但转眼想到了孙天望行动还不太灵便,遇到危险恐怕脱不了身,便留了下来。

孙天望也想跟上,刚要起身便感到肩头如负千钧,稍稍要运劲起身半个身子便酸麻难忍,原来是被拿了穴道。转身看到羽雯右臂环过自己脖子搭在自己右肩上,孙天望这才意识到自己鲁莽了,现在的自己只是个累赘,尴尬地笑了笑。

心情平复之后,孙天望向身旁的人靠了靠,双臂轻轻环了上去。脸颊染上一抹红晕,陆羽雯推开天望,轻叱一声:“别闹!大家都在看着呢。”

话分两头,渡鸦一路脚不沾尘狂奔到车头,趴在铁马顶端感受里面的气息,只有一名男子——准确来说,那应该不是人。

渡鸦知道车头的强度非比寻常,不是简简单单就能破坏的,但是只要让它与车厢分开,就能阻止丧尸进入城镇。

正当渡鸦要动手的时候,以外发生了,车站近在咫尺,它就要在车站停靠了,现在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唯一能的方法只有阻止列车制动,让它遛站。

然而,这该死的车头结实得令人发指。任凭渡鸦怎样敲打,那玻璃依然纹丝不动。

渡鸦寻思着现在想要疏散人群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先一步封闭月台,尽量减少伤亡。

想到做到,渡鸦迅速跳下列车,向检票口奔去。驾驶室内的男人冷笑一声,再次启动了列车。

刚跑出几步,渡鸦身后传出一片嘈杂,看来悲剧还是发生了啊。转眼间突然意识到不对,那嘈杂声中没有人群的碰撞和撕咬的响声,没有惊惧的尖叫,没有僵尸的嘶嚎。转身一看,列车已经缓缓启动,人群正愤怒地追着渐行渐快的列车,渡鸦暗道一声不妙,转身疯狂地向列车扑去,最终在千钧一发之际挂上了车尾。在列车的拖拽下不断撞击着枕木,纵是渡鸦这样结实的体魄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只感到体内一阵翻江倒海,全身血脉乱涌,浑身要散架一般,不过多时,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下,一股强大的劲力传向双掌,渡鸦双手一麻,放脱了车厢,在轨道上翻滚了几圈便无力地倒在地上,衣物已经撕裂,浑身沾满了鲜血。

渡鸦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转眼瞥见了停靠在轨道旁的机车。

车厢内,一群人死命抵住铁门,狰狞的面部滴下涔涔汗水。在这群人后面,另一群人半蹲着手持钝器,死死地盯着铁门,手腕上都裹着一层厚厚的杂志。两群人之间悬空横起一根铁杆。

“放进来几个!”

随着一声清脆的号令,前面的那群人猛地松手,几只僵尸被从铁门中甩了出来,被横在半空中的铁杆一绊,腾空飞出。手持钝器的一拥而上,对着丧尸们的脑门狠击,打得它们脑浆四溅,半个脑袋烂成一团才罢手。与此同时,前面的人已经及时地将门堵上。

“换岗!”

后面的那群人接替了堵门的位置,而前面那群人则拿起钝器坐在地上休息,养精蓄锐准备下一轮的袭击。那些僵尸的尸体被拖入后面的车厢。

在陆羽雯的指挥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素不相识的乘客同仇敌忾,化身训练有素的杀戮机器,没有任何怨言和不满,只有眼中流露出的坚毅,男子汉们挺身而出奋战在前线,而妇女老少则在后方做后勤工作。

他们的车厢比较靠后,本来比起前面的车厢人就不多,况且后面的车厢并非没有被感染,清除了感染者之后,剩下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面对数量十数倍于己的僵尸,他们没有惊慌,而是井井有条地分而歼之。一方面是俄罗斯人骁勇善战的民族性,更多的是陆羽雯展现出的强大的实力和从容不迫给了他们胜利的信心。她在一厢乘客面前手刃了四只僵尸犬却毫发无损,后来又成功地指挥众人抵御了庞大的僵尸群,让人不由地对她心生敬畏。

就是和她朝夕相处了近二十年的孙天望也不禁对她刮目相看,虽然早就知道她智勇双全不可与寻常女子相提并论,但还不知道竟到了如斯地步。让自己这个大丈夫自惭形秽,如果羽雯不在的话,自己恐怕也会不知所措吧。

孙天望坐在位置上喘息,他刚刚也是前面一批人中的一员,羽雯对他笑了笑以示鼓励,继续紧紧盯着大门,感受着对面尸群的一举一动。

孙天望回应了她的笑容,忽然他的笑容僵住了,转为了惊讶。

窗边,一辆摩托车正在疾驰,车上的人不是渡鸦是谁?

机车以比列车更快的速度渐渐接近自己的车厢,在经过自己窗边的时候渡鸦忽地扔下车把腾空而起,翻入车内——那面车窗是渡鸦之前打碎的那面。

车内的人大吃一惊,差点乱了阵型,好在陆羽雯及时制止了骚乱。渡鸦扫视了一眼现场立刻就明白了是什么情况,只是惊异于陆羽雯的才干。

了解了陆羽雯是车内当前的核心人员,渡鸦和她交流了刚刚发生的情况,陆羽雯告诉他大约还有两百具僵尸在门对面。

“事不宜迟,列车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下一站了,我们杀过去吧!”渡鸦从腰间抽出两把匕首耍了个刀花。

“放!”随着一声令下,铁门瞬间被弹开,一具丧尸迎面扑来,渡鸦顺手对它脖子一抹,还未倒地便已毙命。

渡鸦一马当先,左突右杀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将两百余僵尸斩杀殆尽。

当他一脚踹开驾驶室的大门时,里面等待他的是司机和乘务长的尸体,以及一个死人般面孔的男人,至于为何能断定他还是男人,只因他眼中闪烁着奸邪。

“很好,很好。渡鸦,这回算我栽了,我没料到你会在车上,我感受到你趴在车顶时还真吓了一跳。”

渡鸦冷哼一声:“你好像有恃无恐嘛!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杀你?”

“我还没有自大到和渡鸦刚正面的地步,后会有期!”男人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背后的手指稳稳按下开关。

一阵剧烈的震荡从车头侧翼传来,伴随着强大的风压和耀眼的闪光——那是爆炸。众人一个趔趄,列车差点侧翻,墙壁已经被炸出一个口径半米的大洞,两道尾迹冲出洞口直达天宇,留下车厢内一阵烟雾弥漫。

迷雾中隐隐透出一片闪烁的红光,光源竟有十几处之多。

“不好,快跳车!”渡鸦急吼,同时将孙天望掷出车外,紧接着和陆羽雯相继跳出,身后一片剧烈的闪光,车头随之支离破碎,爆炸产生的压缩波随后而至,三人被强大的风压带动得翻滚了几圈,同时耳畔传来震耳欲聋的响声。

这响声开始时是炸雷般的,后来渐渐转为闷雷般的轰鸣,原来是列车脱离了轨道,沿着山坡翻滚下去,车上的人必定凶多吉少。

“不!!”渡鸦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长啸,双目血红地盯着尾迹消失的方向。此人不除,必贻害人间。

陆羽雯则是第一时间赶去查看天望的情况,孙天望抬手示意她自己没事,只是刚要站起来便是一个趔趄,幸亏陆羽雯及时架住了他,才避免了第二次与大地的亲密接触。羽雯赶紧将他重新放躺在地上,检查他身上的伤势。骨头还算结实,没有一处骨折,只是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俨然没有一处好肉,稍一按压便疼得龇牙咧嘴,值得庆幸的是内脏和命根子都没有受伤。轻轻放下他的衣角,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孙天望一时慌了神,只能轻抚她的脑袋——似乎每次都很有效果。

无尽的山岭,悠长的铁轨,罡风席卷过荒凉的大地,渡鸦凛立着,双眸中写满了沧桑。他缓缓走向不远处的机车,将它扶起,现在就指望着这个代步工具了,沿着铁轨一路行驶就能到达下一站。

摩托车载三个人还是有些勉强,一是燃料不足,二是功率不够。

“大哥你带天望先走,我随后就到。”

孙天望刚想拒绝,就感到全身动弹不得,稍一运劲便如百虫蚀骨,全身酸麻难忍,原来是被点了三处穴道。就这样被强硬地带上了车,羽雯凑到他耳边低语:“我只使了三成力道,半个小时后自然会解开。”随后便将他双臂搭到渡鸦肩上,眼睁睁地看着机车渐行渐远。

见二人远去了,陆羽雯也不急一时,将头侧过趴在铁轨上听着远处动静,看样子是打算当一回铁道游击队。

终于,一阵有节奏的金属敲击声传入耳中,陆羽雯急忙站起,低沉下盘,两腿暗暗运劲,全身真气鼓荡,地面上的尘埃缓缓浮起,缠绕在周身。

一声尖锐的汽笛声从侧面划过,当声音变得低沉的一瞬间,陆羽雯纵身一跃,在空中翻了个筋斗,稳稳当当落在了车顶。那是一列货车,以是并没有人发现她的行踪。

除了躲在车厢内的两个男人,准确来说应该已经不能算作人类。陆羽雯也感受到了两股异样的气息,原本冰冷的双眸又多了一分凌厉。

“有杀气。”

一个全身包裹着黑色甲壳的男人从隔着两节车厢处爬上车顶,与陆羽雯遥遥对视,陆羽雯看到他后眼神又冰冷了一些,从孙天望的描述中,她已经知道来者何人。一声不吭地将袖管卷起,露出两截皓臂。

男人看这气势已经明了,这分明是要打架,自己还没动手,对方倒是先找上来了。

罡风在二人之间弥漫着,空气震动了几下,光线也随之扭曲,对手的面容短暂间变得模糊不清。男人看准时间欺身向前,四肢着地不失敏捷地向对手攻去。

对手和列车在陆羽雯眼中,已不再是实体,她张开全身感官,感受着一切微毫,车顶的风速、对手的运动、肌肉的发力、对手扑来时产生的风压、列车的震荡......一切都转化成一个个模型,在她脑内飞速地演算,提前预知下一刻会发生的状况,选择最佳的应对方案。

当敌人欺到近前时,她原本虚握的双手化作凌厉的掌,直取对方双颊,正是一招**贯耳。男人冲势未停,一时无法避开,只得伸手去格,哪知这一招竟是虚晃,陆羽雯一转手便将男人伸出的双臂拨向两侧,一时间门户大开,陆羽雯抓住破绽,对准胸口便是一记前踢。

男人重心不稳,身子向后仰去,顺势一个后空翻与陆羽雯拉开距离。

那蜘蛛男心里开始发毛,这女人什么来历?为何出现在这列车上,一见到自己便拳脚相向?她身法敏捷倒是不难理解,但为何力量也大得惊人,就连变身之前的自己也无法与她较量。

他哪知那陆羽雯是误打误撞与自己相遇,想到天望两次为这歹人所伤便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在肾上腺素的催动下使出了超出常时的力量。而自己只是怕行踪暴露想要杀人灭口,再者因为对方是女人便有所轻敌,于是乎吃了大亏。

蜘蛛男恢复平静,四肢吸附在车顶处的铁皮微微凹陷,胸腹有节奏地起伏着,蓄势待发。

二人久久地对峙着,静静等待着对方的破绽。

想这一身甲壳坚硬如铁,要破它谈何容易?陆羽雯面向车头的方位,看见了远处的桥洞,心里有了计较。

陆羽雯身形一晃重心朝前倾去,蜘蛛人以为又要进攻,当下护住门户,只等她露出破绽。哪知步伐竟是向后,一个重心不稳似要栽倒在自己面前。

蜘蛛人心下疑惑,哪有这等不合常理的招式,莫不是这女人又耍什么诡计要诱自己上当?

正疑惑间,只感到身后一个巨大的阴影向自己逼近,那庞大的引力似要将自己吸过去一般,原来是列车正要进入桥洞。

蜘蛛人这才明白女人此意何为,当下趴伏下去,猛然间下巴上一道强大的劲力将自己的脑袋顶了上去,原来是陆羽雯的一记头槌。

当后颈撞上桥洞口时,蜘蛛人短暂性地失去了意识,洞口上反激的力道传来,将蜘蛛人狠狠地弹向车尾。未待蜘蛛人飞出隧道,陆羽雯便不失时机地抓住蜘蛛人悬空的脚腕,将卡在洞口外的脑半个身子强行拖进洞中,不断接受桥洞顶部的撞击,震得蜘蛛人七荤八素,摸门不着。

待列车出了桥洞,陆羽雯不给蜘蛛人喘息的机会,翻身骑上他的后腰,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将脑袋拽起狠狠地向车顶上掼去。

掼了五六次之后,蜘蛛人终于恢复了意识,将身子撑起,头部的甲壳已经布满龟纹,黑色粘稠的液体缓缓从缝隙中渗出。

陆羽雯防脱揪住他头发的那只手,转而勒住了他的脖子。蜘蛛人挣脱不开,四肢猛然发力腾向半空中,在空中翻了个身将后背狠狠砸向车顶。

这般的冲击若与车顶的铁板同时夹击自己那还得了?陆羽雯断定自己无法在这冲击下毫发无损,当即推开了手中的蜘蛛人,落地后向后翻滚一圈化去冲击。蜘蛛人则调整身形,四肢稳稳落在车顶上——右腿似乎没那么稳当,原来是之前与渡鸦打斗时为其所伤,陆羽雯当然没有漏掉这个细节。

陆羽雯迈开交叉步,围绕蜘蛛人周旋起来,蜘蛛人不敢将后背暴露出来,只得一直转动身体,迎面朝向陆羽雯的方向。

陆羽雯轻叱一声,暴起发难,侧踢攻向蜘蛛人的腰纪,蜘蛛人伸手去格,却被拍开,原来之前那一脚又是虚晃。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救护,却又被拍下,一急之下双臂齐出,势如双龙出海,这正中了陆羽雯的下怀,只两手轻轻一拨,就将蜘蛛人的双臂拨到两侧,中线暴露出来,一时间门户大开。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对手的每一个动作都在预料之中,一步一步引君入瓮,这正是李小龙的成名绝技——钩漏手。

之前陆羽雯一直围绕蜘蛛人顺时针方向转动,就是要让他将重心一直落在右脚上,放大他的弱点。

正当陆羽雯要对他中线一通猛攻之时,蜘蛛人肚脐眼中猛然射出一道白线。人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陆羽雯侧首堪堪避过,丝线中夹带的劲风将脸颊刮得生疼,精致的脸蛋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陆羽雯用手指拭了拭,放入口中,将手指上的血吮干。

蜘蛛人连续射出三道蛛网,同时封住了陆羽雯三条去路。陆羽雯避无可避,只得掏出一枚硬币向面前的蛛网掷去,那蛛网碰到硬币旋即束起变为一条拇指粗的细线继续飞行,但速度和覆盖面却减了许多,已经可以避过。

蛛网如连珠炮般打将过来,陆羽雯只得故技重施,忽然一摸口袋已没了硬币,但那蛛网依然连绵不绝,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身后已积了厚厚一层。

情急之下,陆羽雯只得翻下车顶,挂在车厢侧面。剩下的网全部打空。

一转头,便发现蜘蛛人已经到了自己身侧,四肢牢牢吸附在车厢上,如履平地。

见到此种形状,陆羽雯赶忙爬上车顶,再不在这种地方让对方取得优势。哪料自己上半身刚贴上车顶,裤腿便被扯住,随后便感到阵阵丝线缠上了自己的脚踝。

蜘蛛人顺势一拽,将她拖至身前,密密麻麻的丝线缠绕上来,别说拳脚伸展不开,就连大的动作也越来越吃力。

就在陆羽雯全身快要被裹成粽子之时,蜘蛛人腹中一阵剧痛,那痛楚撕心裂肺,仿佛要穿透身体一般,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劲力自小腹贯穿身体直达后背,将后背的甲壳都震出了裂纹。

力从地上起拳从心中发节节能发劲攻守寸位间。

陆羽雯原本没有借力之处,却因被蛛丝缠绕身体牢牢固定在车厢的墙壁上,从车厢上借到了力,将劲力在与蜘蛛人之间极短的距离内爆发出来,打出了一记漂亮的寸拳!

那拳好巧不巧正中吐丝口,只因那处离陆羽雯最近。震得蜘蛛人一阵痉挛,蛋白质液如同失禁般流淌出来,沾满了下半身,沿着车厢壁缓缓流淌下来,一时间浑身虚软,再也无法吸住墙壁,直直地从列车上坠落下去。

陆羽雯缓缓蠕动到车厢顶部,全力挣扎将丝网挣开,好在打包的工序并没有完成,她才得以凭借自身的力量挣脱开来。即便如此也耗费了大量体力,再加上之前与蜘蛛人的打斗,内力已消耗大半。

“还真是好不甘心呢。”陆羽雯喃喃自语,原本打算生擒却反而差点被生擒了去,任谁也会感到羞愤难当。

“还有一个。”,陆羽雯提醒自己,养精蓄锐之后缓缓向感受到气息的车厢移动,当她进入车厢时,只发现一个圆滚滚的白色球包,如果不是最后打出了会心一击,恐怕自己也会是这个下场。

一辆机车缓缓减速停在门口,看那速度是油箱快要见底了,两个身穿迷彩服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先下来的那一个搀扶着另一个进了诊所。

先前还没觉得怎样,这会儿却感到浑身上下遍体鳞伤,只稍一移动便一阵疼痛。

“和人打架的吧!”,医生有些年纪,看样子是苏联时期过来的老大夫。

“我从车上摔下来。”,孙天望被人说破了实情,有些心虚,但也没有说谎,他确实从车上摔下来过,还是列车。

老大夫叹了口气,脸上写尽了与时代格格不入的沧桑,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下手没轻没重。”

孙天望心里那个激动啊,这会儿连《老炮儿》的台词都出来了,看来真是艺术源于生活,这老大夫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没什么大毛病,上点药就成。别剧烈运动,最好休息几天。”,老大夫嘱咐了一句,倒是与陆羽雯的诊断相差无几。完后还补充道:“就这脸一定要及时换药,要是留下疤可得把女孩子吓跑了。”

说道女孩子,孙天望心头一颤,这都小半天了,也不知道羽雯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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