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芙一直昏睡了三天才醒过来,在这期间,并没有其他刺客再来骚扰,但是时不时会有带着奇怪咒文的乌鸦在雪原来回盘旋。
雷芙醒来之后,鹿雪和哈隆也终于知道这个女孩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雷芙的父亲纳兰德因为通敌罪入狱,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纳兰德就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于是用尽自己所有的人脉,把独生女雷芙送出了城,并且给了雷芙那个狼头挂坠,告诉她去北境的雪原上去投靠自己的挚友红狼军首领哈隆。
就在雷芙刚刚踏上寻找哈隆的路程的时候,纳兰德就被杀了,雷芙的家人也因为包庇罪被连坐。
刺客们也开始在全国寻找罪人纳兰德的女儿雷芙。
疲于奔命的雷芙终于在刺客找到她之前遇到了鹿雪,这才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但是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哈隆的雷芙却难以接受哈隆的回应。
“怎么……这样……”雷芙脸上写满了惊讶与失望,呆呆的望着哈隆,一旁的鹿雪别过脸去,不想让哈隆看到自己的表情。
“对,就是这样,虽然纳兰德让你来投靠我,但是我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了,现在就连挥动那柄斧子都有些困难。”
这是鹿雪和哈隆都心照不宣的事实,哈隆一直都有教授给鹿雪医术,所以对于哈隆的身体情况,鹿雪心知肚明,那副看起来依旧强健的肉体,现在就像是稻草填充的一样脆弱,只要一把火就可以瞬间化作灰烬。
哈隆又看了鹿雪一眼。
“鹿雪,这也是我没有教你真正的红狼军咒术的原因,曾经的红狼军的作战方式是通过强行激活身体潜能来获得增强的力量,以此为基础来挥动咒文加重过的武器,自由的挥动着200斤重武器的部队,是不是很威风?”
哈隆提起当年自己的神勇,依旧满面春风,但是鹿雪却一直咬着下唇,闭口不言。
“但是这也会带来后遗症,肌肉劳损,骨骼过劳这都是小事情,最严重的是内脏……”
“哈隆……”
鹿雪头埋得很低。
“求你别说了……”
哈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头面向雷芙。
“就是这样,雷芙,虽然我现在不知道外面是什么形势,但如果你希望我去改变大局,这是不可能的,我现在只是一个风中残烛的老兵,一个20年前的通缉犯,而且,纳兰德让你来找我,想必也不是希望你报仇……”
哈隆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你认为纳兰德为什么让你来找我?我只是一个在逃战犯而已,如果纳兰德真的想让你为他洗脱冤屈的话,就应该让你去找那些有一些势力的权贵,已经做到副帅这个位置了,身边应该不缺这样的人选吧。”
哈隆身体向后一躺,整个身体像脱了力一样倚靠在椅背上。
“说到底,纳兰德把你送到我这里,用意已经很清楚了,就是不想让你再和国家政事有任何瓜葛,像我一样,找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这就是你父亲的想法。”
雷芙呆呆的看着哈隆和鹿雪,嘴张了好几次,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雷芙很聪明,所以她知道哈隆说得没错。
父亲把自己送出城的时候,从来就没想让自己为家人报仇,而仅仅是想让自己活下去而已。
仅此。
而已。
雷芙眼眶里瞬间就充满了泪水,但她还是强忍着没有哭出声音,只是任由泪水不断的落下,鹿雪看着这张逞强的脸,不由自主的把手放在了雷芙的头上。
“想哭就哭出来吧,最起码,你父亲成功了,因为你还活着啊。”
雷芙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双手捏着被子,嚎啕大哭起来,这是雷芙获救之后,第一次哭出声。
鹿雪的手一直放在雷芙的头上,慢慢的抚摸着,他是个山里长大的孩子,虽然头脑里不缺少知识,但却不懂得如何安抚别人,他只记得自己伤心的时候,哈隆就是这样摸自己的头,所以只能如法炮制,想以此来让雷芙好受一些。
一周以后,三人按照原计划离开了雪原,住进了闹市区,雷芙虽然行动不便,但在哈隆的治疗下已经可以生活自理,这个红发女孩自己剪掉了一头长发,原本的大小姐气质一扫而光,变的精干利落。
哈隆虽然是通缉犯,但是时间已经过去了20年,他的通缉令现在也就只有在政府档案里才有收留,而且他的相貌也早已今不是当初的样子,所以就算是大摇大摆的逛街也没什么问题。
而且哈隆最近尤其热衷于和隔壁药店的老板娘研讨医术,每次回家都是满面春风。
时间慢慢的过去了一个月。
雷芙在这里静静的修养,虽然从来没见她笑过,但气色慢慢的好了起来,哈隆在吃饭的时候会不停地找话题想让雷芙开心一些,但一夜之间失去家人的打击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地抛到脑后呢?
深夜,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鹿雪感觉身边有人的声音。
猎人的睡眠一向很浅,鹿雪猛地坐起来身手握住了枕边的短刀,却发现站在自己床前的是雷芙。
这晚的月亮很亮,白色的月光照在雷芙红色的短发和小巧的面庞上,原本鹿雪认为自己会看到一张哭花了的脸,但是雷芙并没有哭,而是平静的看着鹿雪。
鹿雪呆呆的望着雷芙,她身上的衣服齐齐整整,显然没有睡觉的打算。
“呃……”两个人虽然已经一同生活了一个多月,但是却从来没聊过天,平时的交流也就仅仅是询问“ 昨晚睡得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碗饭”这样的程度。
雷芙看着鹿雪,慢慢的在床上坐了下来。
鹿雪想放下短刀,但又感觉手里不拿些东西有些尴尬,于是就把刀抱在怀里,和雷芙并排坐在一起。
“睡不着么?”鹿雪小心翼翼的问。
雷芙并没有回话。
“我以前也经常失眠哦,在雪原里刮暴风雪的时候,会让人感觉整个屋子都快被吹飞了,每次刮暴风雪我都睡不着,但是哈隆倒是睡得踏实,呼噜声比风声还大。”
尴尬的沉默。
鹿雪摸着怀里的短刀,月光照在他的银发上,这个洁白的少年似乎要和月光融为一体。
“我也没有家人。”鹿雪忽然说出一句让雷芙倍感惊讶的话。
雷芙诧异的看着鹿雪。
“哈隆不是我父亲哟,虽然我一直把他当自己的父亲看待,但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雷芙目不转睛的看着鹿雪的头发。
“我和哈隆发色相近是因为这是用药水染出的效果,只要用特定的药草洗头发,大概两个月就能变成这种颜色啦,这是为了在雪原里打猎的时候更隐蔽,我和哈隆原本的发色都不是这种银灰色,我是金发,哈隆是黑发,怎么样,很神奇吧~”
鹿雪一脸笑容的看着雷芙。
雷芙别过脸去,依旧没有说话。
“我呀,是哈隆在山里捡回来的,据说捡到我的时候有一只鹿卧在我身上,所以我才没有被冻死,哈隆给我取名字叫鹿雪也是因为这个哦……”
“谢谢你……”
雷芙打断了鹿雪的话,小声说道。
鹿雪这才明白,雷芙这么晚跑过来,是来道谢的。
“那,以后就请多关照喽。”
雷芙转过头,借着月光,她第一次仔细端详鹿雪那张干净的脸,回想起来这一个多月鹿雪所做的一切,心里忽然有了一丝颤动。
“啊……嗯,多……多关照……。”
雷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感觉自己害羞了起来,红着脸起身,快步的出了门。
“我交到朋友了哦,爸爸,妈妈。”
鹿雪抚摸着怀里的短刀,轻轻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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