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弦在雪地上挣扎,就像丢进热锅的活鱼蹦来蹦去。
他想站起来,可两只白狼束缚了他的双腿,左手被困住,只剩右手能够活动。很快,右手也被无情的白狼锁死。
“砰——”
在命悬一线的搏斗中,响起了刺耳的枪声。
枪声的余音还在山谷中回响,第二声枪响又来了。
叶弦左手臂上的白狼被爆击了头部,滚烫的血液和脑浆溅在他的身上脸上。右腿的白狼也是同样,被高速袭来的子弹炸开了花,留下的,只有死后的肌肉痉挛。
三只狼被响亮的枪声和爆头的尸体吓得后缩,放弃了对面前猎物的捕杀。
白狼不是想逃跑,而是要进攻开枪者。它们团结一致,立刻切换攻击目标,毫不犹豫地奔向威胁自身的猎物。
雪地猎人准心快过它们的步伐,一抠扳机,子弹从白狼的颈部到后股直线穿透。再一发,又一只白狼跪败在进攻途中,当场死亡。
最后那只白狼已经到了猎人的面前,这是无用的,猎人丢掉了狙击步枪,将腰间的手枪掏起,一枪两枪三枪,精准迅速且熟练,每枪都打在了白狼的身上。白狼四脚朝天,刨着空气,抽搐着,逐渐停止了生命活动。
猎人面容沧桑,右脸一道深深的疤痕,左脸一小坨蜂窝状的烙印,嘴巴四周都长满了短短的黑胡子。猎人将手枪收入腰间,拾起地上的步枪背在身后,凝望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叶弦。
叶弦四肢鲜红,颈部些许擦伤,白狼的獠牙和利爪太过锋芒,扎入肌肉的地方不在少数,以至于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
他费大把劲将身体撑起,使自己站立起来,凝望着不远处的猎人,猎人也在凝望着他。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历经严寒的追寻路途,还会遇到如此残暴的狼群,把自己害成这副凄惨的模样。
猎人向他走近,并关切地慰问:“你怎么样,伤到要害了吗?”
叶弦抿了抿嘴,咽下一口唾沫:“没,我想应该没有。”
他左手按住左腿,鲜血已经将原本深蓝色的牛仔裤染成血红色,并且血液仍在不断淌出。
猎人见状,立马从腰间小口袋里拉出一段长长的绷带。
“坐下。”
猎人用绷带一圈一圈的缠绕他被狼牙刺伤的左腿。接着又从腰间的小兜里拿出一个白色盒子,打开,里面是小小的三瓶药剂和小小的三支针管。吸入药剂,然后像护士一样挤出针管里的空气,在上臂三角肌擦上碘酒,娴熟地刺进针头,挤压针管,送入药剂。
“你是猎人吗?”叶弦问。
“你说呢?”猎人一副觉得他在明知故问的表情。
“专门杀这种白狼的吗?”
叶弦心里大堆的疑问正等待着解答。
“你是外乡人吗?就算是外乡人,也不是不知道吧。”
“什么?”
“你真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
“噢”
叶弦突然抬头。
“我失忆了。”
“突然间的。”
“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或者说,是什么病?”
“……突然间失忆?”
猎人表情略显惊讶,又立即回归平淡。
“这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什么意思?”
“先别急,跟我回小屋吧,慢慢给你讲。”
猎人把身后的步枪换在身前,拉起叶弦,背在身上。
叶弦强忍伤口的剧痛,没有发出一点呻吟,尽管伤口像扎进的匕首在肌肉中旋转,绞来绞去。
“放我下来。”
猎人还没走几步,叶弦便提出请求。
“什么?你受伤了,小伙子。”
“我要去找我的一个朋友,跟我一样失忆的朋友。我担心她也会被狼群袭击。”
“哦。你那个朋友在哪儿?”
猎人将他放下,他立刻转身向后走,一瘸一拐地快步行进。
“在一个大门处的亭子里。”
猎人跟着他,他越走越快,不想再多浪费时间。
“照你这么说,大门没关?”猎人问。
“没有啊。”
“没有?”
“哦。想来也是,毕竟是边境四区。”猎人点了点头,仿佛领会了什么。
“什么边境四区?”
叶弦越走越快,同时看向猎人。
“这里是雪之城市啊,也叫做雪之国。然后划分了很多个区域,最繁华的城中央,依次二级三级四级区。还有四个边角,最穷人最少的边境区。”
“一时半会儿是说不明白的。”
“那……请问您尊姓大名?”
叶弦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原来连救命恩人的姓名都还不知道。
……
“说出来害怕吓到你。”
猎人一本正经地说着,严肃的表情有些凶狠。
“哈,是么。那请讲。”
“厉鬼。”
“立柜?”
“嗯。”
“这吓人吗?”
叶弦顺势将玩笑继续下去。
“这不吓人吗?鬼啊!”
厉鬼连开起玩笑都如此认真,叶弦看着反倒觉得傻里傻气,不过看样子是个挺好相处的大叔。没有厉鬼的及时出现,恐怕自己已经变成了几块白骨,最多剩下一点衣服的残渣碎屑。说不定那些饿狼连骨头都不放过呢,毕竟,那些狼是非常之饥饿的。
※
叶弦迟迟不回来,凛音等的很焦急。独自在这人迹罕至,鸟不拉屎的地方呆着,就算有温暖的火炉,难免会感到恐惧和害怕。
“他怎么还没过来。他是真实的吗?他是真正存在的吗?一会儿不见,我好像对他的存在产生了质疑。”
“我怎么这么奇怪啊……”
凛音双手紧紧地抱住身体,身上总是有一些地方暖和不起来。想要温暖全身,一台火炉完全不够。
过了一会儿,凛音一下子站了起来。穿上鞋,打开门,走出亭子外。
原本的温暖瞬间转变成严寒,原本稍微暖和的身体,舒适的身体,瞬间被寒流萦绕全身,寒气在身体皮肤各处窜来窜去,还深入肌肉,深入骨髓。
她不想再等下去了。越是等,就越是焦躁。
她把着冰冷的把手,用力拉开大门,去到门外。想在门外观察叶弦的行踪,看看他是否已经在返回。
但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凛音是怎么也想不到,想不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她心跳在瞬间,在一微秒的瞬间,仿佛骤停,接着,又剧烈地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腔,逃离身体。
凶残的白狼,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就在她的面前,十米处,垂涎三尺,被猎物惹红了眼的饥饿狼群。
四只白狼扎成团。分别左右踱步,想要将她包围进攻,它们跃跃欲试,鼓舞了气势,这又是一种必胜的姿态。
这来得可太突然了。凛音的冷汗从背脊渗透了出来,傻乎乎地愣着。
她看得出来,狼群将在下一刻展开进攻,她没有时间去构想任何行为产生的后果。唯一的选择,只有逃跑。
她立即撞开门,迅速关闭门,把原本未使用的锁扣上。这是狼群都不及的速度。她贴在冰冷的门上,直呼气,好像危险突然降临,又突然消失。她猜测事情不会进展得如此顺利,于是开始下一步动作。
还是进小亭子躲着比较好,自己就不应该出来。见到如此凶恶的狼群,她的身体不禁直哆嗦。
“嗷呜。”
不知哪里来的白狼一下子跳到她的左肩上,撞得很疼很疼。
凛音右倾,差点倒了下去。从亭子上跳下的白狼正死死地把她盯住,亭子上方也不知何时出现了三只白狼。
这就是刚才的狼啊!它们是如何进来的?大门上了锁,墙壁如此高,难道附近有其他的出入口吗?
领头白狼飞扑而上,凛音双手护住头部。
要受伤了。一定,一定很疼吧。
恶毒的爪牙,即将侵犯自己的身体。好可怕,好可怕。
“砰砰——”
及时赶上的子弹射穿了白狼的前身,在空中失去动力,近在咫尺的猎物变得遥远又遥远。
一身黑大衣的男子,头上戴着个警帽,两手握持警用手枪,指向凛音面前的白狼,快速射击子弹。
弹匣打完,他慌忙地在衣兜里搜寻未用的弹匣。他非常清楚衣兜里的两根弹匣,对于亭子顶上观摩的三只白狼,完全不够用。可他来都来了,不能见死不救的义勇之心让他毫不犹豫地冲上来,又怎么能畏畏缩缩地逃走。
“快跑!到我身后来!”
这是三十多岁成熟男性的声音,沙哑的烟腔使得音色雄厚。
没有多想,此时凛音正需要保护,正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她迈起柔软的腿迅速跳到男子的身后,那三只白狼仍执着于凛音这个猎物,借着强势的弹跳能力飞了起来。
“砰砰砰——”
男子用枪没有雪地猎人熟练,换弹中的颤抖,缓慢的上膛,能看出他很少用枪。
一只白狼被击中,栽在了雪地上。弹匣又打完了,剩下的两只白狼突然改变了目标,同时奔向男子。
这两只白狼很聪明,一只抱住他的头部,用前爪刺进颈部。另一只白狼则抱住拿枪的右手,用蛮横大嘴撕扯衣物。
颈部的疼痛令他倒地挣扎。
“快跑——”
男子忍受着疼痛吼出来。
凛音不知所措,她很想帮忙,就算那名男子的本意是确保自己的安全,如果自己也搭进去男子的行为就成为徒劳,凛音还是想帮他。
要是自己逃跑,之后会愧疚,会难过。
“凛音!”
“叶——”
“砰——”
叶弦朝男子头上的白狼抠了一枪,不知是厉鬼手枪的原因,还是使用的特殊子弹,打在白狼身体里就会爆炸,炸出内脏和浆液。
厉鬼的步枪射击紧随于叶弦之后,炸出的滚烫血浆盖满了男子的身体。
凛音面无表情,呆滞地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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