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各器官所需氧气量增加,心脏必须加速跳动以加大血液流量,但心跳总有一个限度……”
讲课老师像是在讲述着激烈又精彩的故事,但更像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背景音乐。
叶弦就在背景音乐中突然苏醒,但并不是从睡梦中。这种感觉就像是意识在遥远的某处,幻想着那个地方的风景、自然和生活,渐渐地,就会沉浸其中,沉浸于那般美妙的天堂。
你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望着千米之外微微挪动的洁白云彩,清凉的风儿正带走你身上的尘埃,万物之声与你作伴。可野兽不会认可如此享受的你,它们在灌木丛中期待着,谋略着,跃跃欲试……
叶弦大脑空白,不知意识前往何处,又到达何处,只是感到陌生和迷茫。
他的神经指示他看向窗外,那是一片雪白,雪白的天空,雪白的大地,都令他无比震惊。用手擦了擦窗户上的白汽,冰天雪地的壮阔景象映入眼帘。
被冰封的城市啊……我在干什么呢,做梦吗?
叶弦掐了下脸,然后呆滞着,回不过神。
梦中也会疼吗……
下课铃声响起来,叶弦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不知怎的心情也舒畅了。
还好还好,正常人才有这种感觉。
不过我还是觉得我疯了。
他准备走出教室去看看,但被白板上的题吸引住了,他试着解读和思考。没过多久,在心里得出了自认为完美的答案,不,不是自认为,他很肯定,没有半点疑惑,答案就是如此,就像1+1等于2,2+2等于4,天经地义,绝对且正确。
果然,我正常得很。
叶弦走出教学楼,踏在积雪上,沙沙作响。
天呐,这得多厚的雪啊。要说怎样形容他的惊讶,应该就是第一次看到雪的小孩吧。
他身上两件薄毛衣和卡其色风衣,还有牛仔裤,他也知道,自己早就在开始发抖了,如果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再多呆一会儿,就会跪下来变成冰块了。
叶弦决定到对面去看看,在接近那栋楼的时候,二楼的钢琴声传进他的耳朵,像是安静的旋律。好奇心驱使他靠近去欣赏。
透过略带朦胧的窗户,一位白色的长发女性正弹奏着钢琴,黑色散落的头发长至半身,衣服像雪一样白,不能说是像,隔着窗户就能感觉到,那种白,与其说白,不如说是雪做的衣服。而再继续观察,那位女性还穿着雪做的过膝袜,雪做的鞋子,以及……雪白的琴键!除了她的头发,几乎全是雪白,雪白得令人难分真假,冰冷纯洁,毫不掺有一丁点的杂质,后方的冰雪世界,接在掌心的雪花,都不及那般纯净。
可能是宁静而忧伤的琴乐,让他不断产生联想,那雪白的双手在琴键上轻快又沉重地跃动,那身子随着演奏微微地前倾后仰。越来越悲伤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弹出的曲子居然有着如此强烈的感染力,如此深入人心。
叶弦靠在墙壁上,一阵寒冷的冰霜瞬间刺进他的骨头里,血液和肌肉都快干了啊!不过他才不讨厌,反而很享受这种感觉,对,冰冷的感觉,哪怕冻死,反而觉得很值。
享受是一回事,真要想被冻死也不是这时候,既然是人,太冷也会难受啊。叶弦向手掌心哈了口气,搓了搓,抱起双臂,闭上了眼睛。
好喜欢这种感觉,被冰雪覆盖的大地,被积雪掩埋的城市,再伴有宁静而深远的哀奏,所有的悲伤涌上心头,却又能被寒冷冻结并破碎,一切的难过和伤痛都能被释怀。虽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为什么……心和鼻子都是酸的,为什么……悲伤会这么强烈,甚至泪珠都在眼眶中打转……我在悲伤什么啊,怎么会这么莫名其妙……
最后一个音符的延长音停止了,这位不知名雪之少女钢琴的演奏还是结束了,确实很是不舍呢,很期待她再来一首,会再来一首吗?应该不会吧,万一她出来发现我就不好了,不想应对这种局面,万一她问我什么我可一个字也不想说。走吧,不浪费时间了,是时候去了解下外面的情况了,太阳都快下山了。
少女的弹奏结束,自然地收起双手合于腿上,一脸愁容,心里还有些许疑惑。这时,窗外一个人经过,好像,还是第一个经过的人呢,少女心里这么想着。
她犹豫一会儿,开门而出,一股强冷的寒流向她扑了过来,钻进身体里,鸡皮疙瘩瞬间直立起来。不过只看到了那人的背影,一转眼就不见了,是因为上课了吗?那边是楼梯口,本来打算问点什么的。都走了,也好,还不情愿去问呢。
叶弦走出了校园,一幅震撼的景象。尖锐的冰锥四处可见,连街道都被积雪覆盖,让人怀疑这究竟是不是街道,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城市?别说没人清理积雪了,就连一个像汽车的东西都没有,都怀疑有没有交通工具了。
不过这一切真的好陌生啊,感觉好像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不过话说回来,我的记忆好像真的是一片空白。
啊啊!我叫什么名字??
这才是主要问题吧!要是有人问我叫什么,我该怎么回答?!
真的想不起来,取一个?不对啊,应该有认识我的人吧,对,问同学就好啦!
不过还在上课,旷一节课再回去吧……嗯。
叶弦朝积雪上跺了一脚,“沙——”的一声觉得挺有意思的。不过他的面容也不是开心的样子,是因为无聊吧,一脸哀愁。
雪之少女恰好走到这里,听到“沙——”的声响。
这不是刚刚那个人吗?少女觉得很巧,好像今天看到的人只有他一个,而且还是第二次。
她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问一问吗?可那人会不会觉得我莫名其妙?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傻子?肯定会的啊。不过,刚刚在音乐室外面应该也注意到我了吧,听见琴声怎么也都注意到了吧!
想多了想多了,根本就没人喜欢我的哀曲,不注意不是很正常吗。
看向地面的叶弦歪过头,雪白色的休闲鞋,雪白色的过膝袜,雪白色的连衣裙,黑色……又带金色的长发,是那个人!这不是刚才弹奏的那个人吗!叶弦没有把视觉聚焦到那人的脸上,他不会去直视人的脸,就算很想,但是也不能,因为……
“你是刚才经过音乐室的那个人吗?”少女开口了,不过她也不觉得那男人会回答她,也并不期待,所以才用了一种冷淡的口气。
叶弦的视线重回雪地,她问我话了……这声音,就跟她的形象一样,像雪一样纯净甜美,像雪一样沁人心脾。
“嗯。”叶弦不想多说一个字,一个嗯简洁精炼。
果然,就猜到会这么回答,看都没看我一眼,两手揣进兜里,就算我接着问,他肯定也还是嗯吧。少女这么想着。
“我的问题可能很奇怪,不过我好像失忆了,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少女用一种温柔的语气问道。
什么?失忆了?我也是这种感觉……
有这么巧吗?是我真的疯了还是事实就是这么奇怪?
总不可能假装自己失忆吧,也许人家是真失忆,而我只是疯了呢。
可我确实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我该怎么回答啊。
叶弦心中很是纠结,必须快速作出决定,尽快回答,跟个哑巴一样会让别人很尴尬的。
“不知道。”好吧,确实没什么多说的,敷衍一下就好了吧。
“嘁。”少女这回是真感到失望,真没想到又是这种冷淡的回答,不过自己不也是这样吗,方才问的话,要不是觉得很有必要,要不是想紧快了解现状,也不会勉强自己问出来。
那人走了,当那位雪之少女背离叶弦时,叶弦才抬起了头,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那人的侧脸,洁白无瑕,果真是一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
看到她细嫩的双手背在背后,走在沙软的雪地上,逐渐远去。
不冷吗?雪白的绒毛衣裙也不厚啊,袖口和腿就更不用说了,在这种吸口气都会冻裂喉咙的地方,不冷吗?
不过有什么担心的必要吗?她丝毫没有冷的样子。
整条街只看到那位少女越来越远的身影,太过安静了,他愈发觉得整个世界只有这么两个人。叶弦不想回教室了,太阳都快落下去了,街上没有看见路灯,如果天黑的话什么也见不着,必须到处走走摸清楚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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