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希娜抱着膝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我追寻的……”
还在接受柏林老师的指导时,他经常说,战弓的使用者一旦失去了冷静,就是失去了胜机。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冷静,一直情绪内敛,喜怒不形于色,甚至被人说为人冷漠,可从一年前的峡谷村落之战,到刚刚结束的对蜥蜴人一战,她都被情绪左右了行动。正如夏佐所言,她杂念太多,无法冷静判断战局,以致连续失误。
曾经的战友的脸在眼前一张张闪过。她因害怕看到同伴死亡而离开战场,生活看似平静,但只有她自己明白,这平静之下是怎样的折磨。如她经常去钓鱼的湖泊那样风平浪静,静的持之以恒,日复一日,宛如……死亡。
纷繁的思绪渐渐沉淀下来,希娜站起来,缓缓走向躺在不远处的蝶舞。
老师,我大概是您教过的,最没出息的学生了吧。您教我的,我承诺的,我都没有做到。真是,没脸去见您了。可是我真的,不甘心啊。
希娜弯腰,手指离蝶舞只有几公分,身后一声轻响,光矢破空而来,接连三箭,分别指向后心、颈部、头部,成绝杀之势。希娜眼神一凛,反应奇快,脚下发力,左手握住弓,右手在地上一撑,连续空翻离开三箭射程,人未落地,弓已拉开,冰蓝光矢凝聚,待希娜站定,冰棱箭已蓄力过半,遥直方才三重矢来处,同时心念一动,将重伤的夏娃送入源神空间。
半坡树后转出一人,山贼打扮,但身上的配饰明显华贵的多,应该是个头领人物,手中一把灾厄长弓,弓身线条流畅,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希娜视线落在他肩上一只通体紫羽的鸟身上,“启源使者?”
来人俯视着她冷笑:“怎么,以为只有教廷的走狗才能是启源使者?”
“既然是山贼,刚才为什么不出来和蜥蜴人一起攻击?”
“别把我奥夫德加跟那些野蛮人相提并论。”他道,“我不过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斯卡特收编了这伙山贼后,觉得你这个前圣堂骑士团战弓队长始终是个威胁,所以雇了我来。”
“别说的好像如果我不参与战斗你就不会出手一样。”
“我是没跟那个用拳刃的战斗啊。”奥夫得加摊摊手,“不过,你,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杀。毕竟,杀掉你,我的报酬会增加一倍啊。”
对方话音未落,希娜箭矢已出手。冰棱箭直冲奥夫德加,寒光闪过, 他原本站的地方已空无一人,只余两根紫羽缓缓飘落。
希娜捕捉到斜后方细微的杀气,向后疾退,几根紫羽利剑般插到地上。希娜挽弓对准天上的紫鸦,还没来得及放箭,上方红光大盛,正是希娜极为熟悉的箭雨风暴。这一招覆盖范围很广,箭光已经分裂,再脱离其打击范围已是不可能。
电光火石间,希娜仰身向上,与地面平行,背后展开一对巨大光翼,箭光成扇向上射出,即将落在自己周身的赤色箭矢尽数被光翼强射的光矢抵消。光翼一振,托着她恢复站立姿态后破碎消失。剩余的赤色箭光纷纷落地,能量激荡,却无一箭能擦到希娜的衣角。
奥夫加德站在树上冷笑:“居然能用光翼强射破解箭雨风暴,真难想象是武技荒废了一年的人。不过你已经回天乏术了。紫鸦,封住她的退路!”他边说边拉弓,暗绿色的光矢在指间形成,“箭雨风暴没射中你,也让你没法移动了,你就站在那里吃我这一箭吧。”
蚀毒箭出,泛着莹莹绿光,天上紫鸦振羽,羽刃激射。
希娜站定在原地,光矢连射,一一打在蚀毒箭上,使其减速直致消弭。身后紫羽将致,忽然寒气大盛,冰晶玫瑰后发先致,将紫羽全数冻住,落地碎成冰尘。夏娃自源神空间中出现,创世伊甸光华涌动,双臂臂环冰雪之气弥漫:“死乌鸦,当我不存在吗?”
希娜与她背对背立着,声音带着歉意:“抱歉,本来不想让你带伤战斗的。”
“没问题的,我是希娜的源神嘛。”夏娃笑起来,“希娜,你能振作起来,真是太好了!”
“你还伤着,拖住它就好,别勉强。”
“知道啦~”夏娃浮在空中,冰晶玫瑰绽开,将紫鸦逼到稍远的地方,夏娃也追了上去,为希娜留出战斗空间。
“那么,”希娜战弓平举,“我们也开始吧。”
“呵……”奥夫加德也举弓,“你要是没有这一年的空白期,也许我还真赢不了。可惜,你浪费了太多时间了。”
希娜手中光矢凝成,杀气隐现,目光一片清明,犹豫与动摇消失殆尽:“不好意思,我忽然,很不想输呢。”
双方扣弦的手同时松开,两箭对射,光芒烟花般迸裂。
希娜放箭后完全不看结果,足尖轻点,横向跃开,几下退到身后山壁处。地形上,希娜是明显吃亏了,她这一侧是高耸的岩壁,而奥夫加德那边则是较缓的山坡和树木,他占据制高点,无论是视角还是打击角度都比在平地上好。而希娜攻击他时,则要采取仰角射,比在高处的奥夫加德费力的多,更遑论对方还有树木山石做掩体。
光矢如雨,从奥夫加德所在处倾泻而下,希娜脚下不停,不断变换位置,移动中不忘引弓射击,仗着身法灵动,与占尽地利的奥夫加德打了个平手。
边移动边射击效果不错,希娜暗忖,如果能加快速度的话,对付近战型的对手,说不定也能避免被压制呢,只要能预判对方的动作,提前应对,就算无法防御,至少能做到离开对方的攻击范围,这样就不会一被近身就无法反抗了。
脑中思考着,手上也不停,希娜抓住一个空隙,一箭射断了奥夫加德藏身的树木,紧接着箭雨风暴出手,特意将箭向后射了些许,将他逼到山路上来。
你的地形优势也没有了,该结束了。
希娜拉弓,不急于射出,一边不停移动躲避奥夫加德射过来的光矢一边蓄力。箭上紫芒渐盛,希娜几步移动到位,正对奥夫加德,全力的一箭次元魔矢射出,连周围的空间都被扭曲,如涟漪般波动。
奥夫加德面对加速而来的次元魔矢不慌不忙举弓回射,脸上露出笑容:“急于决胜了吗,这种急切会要了你的命的。蓄力过程那么明显,我这边也蓄力完成了,让你见识一下同样一招的差距。”同样的次元魔矢从他手中射出,虽是晚出手,力道却丝毫不差,两箭在空中相撞、抵消。
奥夫加德笑容加大:“你的底牌已经被我破解了,认输吧——呃!”
三箭,奥义·疾迅三重矢。没有蓄力,也没有耀眼的光华,这种不起眼的特性与极快的速度却使疾迅三重矢隐藏在次元魔矢扭曲的空间后,躲过了奥夫加德的眼睛,全部命中他的心口。希娜的底牌不是次元魔矢,而是趁奥夫加德在射出次元魔矢后的短暂硬直,射出的三重矢。这个组合若要奏效,必须是在对手比她后出手的情况下,这个机会不难等到,只要有足够的耐心,与冷静。
希娜对着着中箭后气息一时不继的奥夫加德再次拉弓,依旧是次元魔矢,但这次,他已经无力破解了。
“不必惊讶,也不用觉得羞耻。”希娜开口,“三年前圣堂骑士团选拔赛上,当时的战弓第一队队长就是败在这招之下的。”
语毕,箭发。三招,定乾坤。
奥夫加德一倒下,他的源神紫鸦也失去力量,被迫返回源神空间。
夏娃激动地扑进希娜怀里:“希娜!希娜!好厉害!你刚刚的样子好帅,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你哎。”
希娜回抱着她:“谢谢你,夏娃,这一年来我自顾自地躲起来消沉,幸好有你陪着。我决定重回战场了。我想追求的、想改变的,我的过去与未来,都要回到战场,作为弓箭手来实现。夏娃,你会陪我吧?”
夏娃埋头在她肩上蹭蹭:“当然了,因为我是希娜的源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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