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学校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刚过去的周六周天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
只是门口围聚着的来自全国各地的记者在不停提醒着大家,这所学校因为一个学生的死而闻名全国了。
“徐祥荪啊,他是一个很傲气的人,可能是因为家境比较好的缘故吧!”当我从一个女生身边经过的时候,她正眉飞色舞地在接受着记者的采访。那个女生的说话声音很尖,音调也抑扬顿挫的,就好像是在唱歌一样,“徐祥荪不管对谁都是笑眯眯的,是那种很虚伪的笑你知道吧。反正给人的感觉就是这家伙心机很深。”女生抱着双臂,很是笃信地点了点头,全然一副早就洞悉一切的睿智模样。
我不自觉地朝着那个女生瞥了一眼,发现她好像是学校学生会的副主席,应该是身为学生会主席的徐祥荪的副手,之前不止一次的看她很是殷勤地跟在徐祥荪的身边,和徐祥荪一起检查学校卫生和参与相关活动,至少那个时候看起来,她和徐祥荪的关系应该很不错才对。
结果,自己的同学刚死就说能出这么刻薄的话,而且还说得如此的自然流畅。不得不说,这个女的还真是有进入政坛的潜质。
“徐祥荪学长的话感觉人还挺好的,对人说话很客气。”我听到有个被采访的学生这么说道,看衣服应该是一年级的新生。而记者脸上明显露出了有些不快的表情,“那笑容应该是装出来的吧。”记者笑眯眯地反问道,并有意把话筒朝那个新生的嘴边杵了杵,分明是一种近乎逼迫的态度,“一个要报复社会的人怎么可能会那么简单被人看透呢。”
那个新生好像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看镜头,又看了看记者,“是哦……”新生发出一阵沉闷的低吟,原本清澈而干净的音色一下子变得沙哑起来,“一个要报复社会的人怎么可能会那么简单就被我看透呢。”他这么喃喃低语道,脸色变得有些煞白。
我不屑地撇了撇嘴,转身快步走进学校。很幸运,那些记者朋友们似乎并没有认出我就是那个被徐祥荪给劫持了的倒霉蛋,他们只是抬着摄像机,举着单反,拿着话筒,饥不择食地去抓住每一个进校门的学生,然后用各种充满诱导性的语言,意图从学生们的嘴里扒出能够印证徐祥荪此人性格孤僻,心机很深,存在有极高的报复社会的倾向性的证据。
话说,如果我被抓住了采访,我会说些什么呢?
内心忍不住开始假设起来,说实话,至少严格意义上来讲,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陪伴着徐祥荪走到他生命最后时刻的人。
捏了捏自己的下巴,用力回想着和他为数不多的交集。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记者肯定会这么问。
个子挺高,身材均衡而且还有些壮硕,说起话来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很有底气,说白了就是中气十足。总的来说,感觉他是天生就有着领导气质的人。
——他的性格孤僻吗?刚才听到有记者这么问。
说实话看不出来,但至少从感觉上来讲他不像是个很孤僻的人,交流的时候也完全无障碍……不只是无障碍,相反的,总感觉徐祥荪的身上好像还带着一种寻求和别人交流的欲望。
我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天好冷,云层也非常的厚,虽然天气预报连续好几天都说要下雪,但终究也没有看到雪的踪迹。
——对于他的死,你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感觉吗……
……
好可惜……
并不是出于泛滥的同情,也不是什么虚伪的做作,而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徐祥荪死得真的好可惜。特别是在听姐姐说他并不是凶手后,我更是觉得有些难受。
他明明是一个那么优秀的人,而且说实话,至少单从接触下来的这段时间看,徐祥荪并不是传闻中那样的“张狂跋扈”的少爷,相反的,我甚至觉得他比好多所谓的平民子弟更让人觉得有亲近感,有教养。
想想他爸爸是那样一种很刚毅很铁腕的形象,总觉得徐祥荪和他爸爸并不是特别像,或许他更像他的妈妈也未必。
妈妈……
我突然想到了徐祥荪在生命最后一刻质问他父亲的那一段话。
——爸爸!你说我会见到妈妈吗?
——我猜我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胸口突然有一点儿发疼,我用力抬起头来,朝那昏沉沉的天空吐着气。
——或许会有人知道吧……
徐祥荪的这句话又是说给谁听的?
如果是在问我,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徐祥荪。
胳膊被人拉扯了一下,夏雪痕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你怎么了夏雪痕。”
她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的样子,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她为谁而哭。虽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你还好吧?”
夏雪痕低着头没有回答我。
“徐祥荪有话要我对你说。”虽说是让我带给小雨,不过既然当事人就在身前,那不如直接转述给当事人算了,“他让我告诉你……”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回忆着徐祥荪当时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生怕有所遗漏,“他欠你的,应该算是还清了。”
夏雪痕抬起头来,惊讶地望着我,她微微张开嘴,吐出一层薄薄的白气。
“这样啊……”无言地看着我良久,夏雪痕再一次低下头去,轻声重复着“这样啊”三个字。等她重新抿着嘴抬起头来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眼角处沾着明显的泪痕,虽然如此,夏雪痕还是朝我露出了一个微笑,“嗯,我的话,也快还清了啊……”她这么轻声而又清晰地说着一句我完全听不懂的话。
“夏雪痕。”
我喊了声她的名字,原以为她会感到惊讶,然而并没有。
夏雪痕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我,仿佛已经猜到了我会喊她。
“你和徐祥荪,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空气好像一下子降了好几度,简直冰冷得快要冻结起来。
“是同伙吧!”
我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变成了一片空白,夏雪痕的脸上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我们俩谁都没用说话,也没有去在意刚才插嘴的那个人,直到那个人走到了我们身边。
“更严格的说法是徐祥荪应该是你的帮凶,夏雪痕同学。”
姐姐用一种不带任何情感的眼神审视着夏雪痕,我想开口质问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却被姐姐那如同刀片般锋利的眼神给震慑住了。
我们三个人站成了一个三角形的位置:姐姐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夏雪痕,夏雪痕则默默垂下视线,看着地面;而我则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将视线在夏雪痕和姐姐的脸上来回往复着。
沉默持续了足有五分钟,就连早课铃都没能打断我们的沉默,直到姐姐再次开口,“能麻烦你陪我们去一趟案发现场吗,夏雪痕同学。”姐姐这么问道,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抽搐了一下,再看夏雪痕,她脸上的震惊已经完全散去,最终沉淀为一种感觉非常轻松的笑意,“可以的啊许老师。”她轻轻拉了拉自己的围巾,把被风吹乱的头发理顺,“我能去买一罐咖啡吗?”
“嗯,方便的话帮我也带一罐吧。”姐姐这么说道,夏雪痕点头答应后,朝着学校一角的自动饮料售卖机跑了过去,“不要问我是什么意思臭小子。”在我开口之前,姐姐已经用冰冷的语句抢先一步堵上了我的嘴,她用一种埋怨似的眼光瞪着我,“你最好别跟过来,赶紧上课去,接下来的事情你不要管。”
“怎么可能不管!”我忍不住喊出声来的时候,夏雪痕已经买完咖啡跑了回来。她将其中的两罐分别递给了我和姐姐,“我们走吧许老师!”她的声音听起来如此的轻松明快,和姐姐脸上那沉重无比的表情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来到那个储藏室门口的时候,只有孙警官一个人在门口守着,在看到姐姐带着我和夏雪痕过来的时候,他脸上先是划过一丝惊讶,转而眉头紧锁。
一看到孙警官的这幅表情,我瞬间觉得自己的整个心都凉了。
——徐祥荪不是凶手。
姐姐那充满肯定语气的结论一下子击穿了我的心,我都感受到那颗心在一点点地碎掉,伴随着寒冷的剧痛,让我简直无法直起身子。
“是你杀的吗,夏雪痕。”我看着身边的夏雪痕,语气低沉得简直快要消失掉了。而她却只是转过脸来,朝我很是淡然地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说实话,她这样的一副表现,让我忍不住想抽她……
孙警官为我们打开了储藏室的大门,房间里的那股恶臭气味依然没有完全散去,我用力地吐了两口气,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接下来是解谜环节,我只有一个要求,接下来我所说的一切,只能由我们在场的四个人知道,不能再被第五个人所知晓。”姐姐这么说着,视线依次扫过我、夏雪痕和孙警官的脸,似乎是在等待着我们的回应,但很遗憾,除了孙警官点了点头以外,我和夏雪痕都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姐姐看着我,似乎想在说些什么,终是选择转过身去,用平静到近乎冰冷的语气慢悠悠地诉说着解谜的内容,“凶手究竟是怎样构造了一个如此完美的密室。其实远比我们想象得要简单。”她说着蹲下身来,用手敲了敲两个叠压在一起的置物架下方那块白色地板,地板发出“咚咚”的沉闷响声。
姐姐转过身来朝着孙警官看了一眼,后者赶紧上前,截下挂在身上的一把钥匙,插入地板间的缝隙轻轻一挑,那块地板竟然直接被撬开了,露出一块足有一米见方,一尺深的空间。
“你说你之前接到过两次报警,第一次是男声,第二次是女声,我没记错吧。”姐姐向孙警官询问道,孙警官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第一个报警电话就是徐祥荪打的,而他打电话的时候,凶杀案应该已经发生了,也就是说那个时候颜卿卿已经死了。”
“可是,颜卿卿她的妈妈明明说……”
“你要相信尸检。”姐姐直接打断了孙警官的话,她尖锐的视线从孙警官的脸上转移到了夏雪痕的脸上,“而不是颜卿卿妈妈的眼睛。”姐姐停顿了一下,“因为她看到的其实并不是她的女儿,只是一个和她女儿穿着同一款校服的女生。是吧,夏雪痕。”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那一刻,我还是感到一种被闪电给击中的感觉。
浑身上下都变得麻痹了,舌根处莫名变得干涩无比,带着股铁锈一样的腥味。
“我来大概描述一下当时的场景吧。”姐姐在现场来回地走动了起来,“凶手杀掉颜卿卿,并将她的尸体藏在了这件储藏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个置物架的最上边对吧!”姐姐说着把手指指向房间最里面的那个置物架,果然,最上面的一层空掉了,只是散落着几个的粉笔盒,“单凭一个女孩子的话很难完成这一步,所以你需要一个帮凶,而那个帮凶已经背负着真凶的名号死去了。”
姐姐说着发出一阵沉重的叹息声,我感到自己的脚下正在一点点地失去力量。
“他本想从一开始就把这一切揽在自己身上,所以拨通了第一个报警电话。事实上,当时我们只有稍微仔细地检查一下现场,就可以发现颜卿卿的尸体,之后的一切不必要的麻烦可能都不会发生了。但是很可惜,我们没有……”
姐姐说着把视线投向了孙警官,语气中充满了自责,而孙警官也有些愧疚地低下头去。
“当然,如果这样的话,徐祥荪就会在第一时间被捕,因为他在现场留下了最明显的证据用来指向自己,只不过我们都没有在意。”姐姐指了指那块被撬开的地板,“那只猫。我们当时只顾着把那只死猫给扔掉了,完全没有考虑到那只猫是怎么死在这儿的。如果我没猜错,只要稍作检查就会发现,那只猫也是被注射了氰化物才死掉的,而最关键的一点是。”姐姐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手机上是徐祥荪抱着一只猫的照片,“那是徐祥荪的猫……先用自己的猫做实验,然后用注射剧毒物质的手段杀掉自己的怀孕的女友,以此逃避责任。不管怎么看,完全很符合广大网民们的推理逻辑。”姐姐说着,脸上露出不屑的笑意,但很快,那笑容就消失了,她的脸上重新恢复到之前的无表情的状态,姐姐把手机收了起来,继续讲着,“接下来把整个过程继续往下推演,晚上放学的时候,你穿着校服回了颜卿卿的家,你应该是想回去找东西吧,这一点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你究竟想去她家找什么。”
夏雪痕只是笑了笑,“这个并不重要,许老师,你完全可以先忽略过去。”
姐姐点了点头,“一切安排结束后,你回到了这里,布置完成案发现场,说实话真的挺不容易的夏雪痕同学。”姐姐转过脸来望着夏雪痕,脸上的表情复杂无比,“虽说置物架下面有滚轮,但是你这么瘦弱的一个女孩子,把置物架推倒也不不是那么简单吧!”
“的确如此……所以我用了杠杆原理。”夏雪痕指了指房间角落的一根金属棍,对于姐姐说的每一句话,她完全不否认,不只是不否认,甚至有一种急于承认的感觉。
我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在不停地被撕裂,撕得越来越碎。
“密室布置完成后,你需要做的就是按照计划,躲进已经设计好的掩体,用匿名电话软件报警,然后等着警察过来。”
“那她又是怎么离开的呢?”孙警官插嘴了,他也问出了我所想问的,“门口一直有人守着的。”
“如果你们守门的人真的有用的话,那些来看热闹的女学生又是怎么冲进来的。”姐姐转过脸,露出嘲弄似的表情,她重新拿起自己的手机翻了翻,点开了一个视频,我一听片头的音乐就知道:那是我们学校的一群闲着没事的女生搞得网络自媒体“三中有趣事”。
“一群女生在一大早就冲进了这个现场,而你们根本没在意有多少个人冲了进去,因此也就完全不会注意到,她们被从这里赶出去的时候,多出了一个人。”姐姐停顿了一下,她的视线落在夏雪痕的领口,更严格的说法是落在了夏雪痕的围巾上,“你的围巾很漂亮,夏雪痕同学。”姐姐用手指轻轻触了触手机的屏幕,然后将画面重新朝向我们,“但你不应该总是带着它的。”
画面上,一个女生的侧影,头发挡住了她的脸,但是单看那个侧影我已经猜出了那个女生是谁。
而让我最终确信了自己猜测的证据,是画面上那条清晰可见的纯白色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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