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的确节日的氛围感染了所有人。
大小姐也流露出对新年的向往，像是新年带走了她身上一部分焦虑，好让她轻松起来，说话的语气无意间也变得更加温柔起来。
她对我分享的情景很是着迷，眼睛闪烁着不停，听到有趣处还会发出赞叹。所谓叙述者的我也被她的天真感染了。
我搜寻着她的记忆，实在难以发现关于“火焰节”的美好回忆的蛛丝马迹，自她懂事起，这类节日就是贵族们攀比的大好时机，只不过是喧哗取宠的宴会，充满着贵妇和美酒。
而夸耀子嗣更是这无聊宴会里的重要一环。
实在是不好的回忆啊。
我回想着那些应酬，闪耀的灯光里每个人的轮廓都变的模糊，就像倒进杯子里的美酒，摇晃着能发出亮光来。
忽然间生出了一个念头。
我也说不清这种感觉，你与另一个人完全的心意相通，不存在隐瞒和猜疑，不论什么光怪陆离的想法尽管全盘托出。
因为你知道她会理解你。
当我想到那个念头的时候，我回头对上一双期待的眼睛，深邃的就像是湖水。
那个女孩如飓风一般袭卷我的心房，可风是抓不住的。
你也想到了吧。黛蒙。
真是“狡猾”。要我来说吗。
这就是所谓的女生的矜持吗。
我像是若无其事的又把头转过去，放开身子，依在窗栏上，窗户中浮现出姑娘的脖颈。只有倩影映在窗玻璃上的部分，遮住了窗外的暮景。
她后领空开，从脊背到肩头仿佛张开了一把白色的扇子。看起来像棉绒，又像什么动物。
“不如今年一起去镇上过“火焰节”吧，”我说。
这就是我要记录那天的原因，不仅仅是我在这里过的第一个年，而且是我和大家在这里过得第一个年。
○
我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说不准。
我看着忙碌起来的大家，某种不知名的温暖的液体，差点就要从眼角流来。
我想必是缺少一些珍贵东西的人吧。
这算是我来之后，戴蒙第一次出门，我倒是觉得格外的隆重，把平时略显凌乱的头发认真的打理，梳成了背头，收腹挺胸，懒散的感觉少了很多，显得精神起来。
其他人却是很随意，就连大小姐自己也只是把头发扎到一边，穿着黑色的长裙，半遮住褐色的鹿皮靴子，外面加了件深色大衣，上面贴身干练，勒出身体柔软的曲线，裙幅宽大，便于跑跳，踏在地上发出“莎莎”的声音。
我还以为会是更庄重些的礼服之类的。
“别色眯眯的看别人了，快来搭把手。”安娜牵着马，天气太冷马有些不听使唤。
我回来特意多添了件衣服，倒不是觉得很冷了，只是勒得慌，若不是我身材高挑一定会显的臃肿，我跑到前面去安抚了很久，马才安稳下来。
留下几个人看家之后我们就早早出门了，穿过寂静得几乎连冰水滴落的声音都能听见似的松林，沿着石子路走过雪地的下方，就能看到村落了。在田埂稍高的一个角落里，立着不知名的石碑。每一个石碑都光秃秃的，没有鲜花。
我已经与她很是融洽了，在这狭小的马车里，可当她这样无所事事的坐在我的面前时，我反而感到不自在，她那副过分认真的样子，看起来仿佛总是处在一种异常的事态之中，我想寻找着话题，究竟说什么好呢。
“大小姐，这个色情狂又在偷看你了，请你务必小心”安娜冷不防的来了一句。
可恶，被抢了先机。
我把脸转了过来，断断续续的说了几句，终于是找到了话题，开始和安娜争辩起来。
在我精妙绝伦的口才下安娜终于是略拜了下风，经过这么多次的作弄，我已经能把活跃的思维变成话讲出来了，在我决定要乘胜追击的时候，她也像是所有所思的点了下头，用她那双尖利而美丽的眼睛睃了我一眼，我感到狼狈不堪。
“大小姐，千万不能和色情狂说话哦，会怀孕的，”然后她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做出了干呕的表情。
“你这怀孕的也太快了吧，你这么说布老早就怀孕了啊，而且为什么我一定是色情狂啊。”
安娜把脸转了过去，一边摇着我，一边驳斥似的说了几句，像是看风景入了迷，就沉静下来。
过了片刻，戴蒙一个人抿嘴笑起来。
○
因为节日的缘故，乡下的石子路上的马车也变多起来，抵达城镇已经过了正午。
家家户户的房檐直伸出去，支撑着它一端的柱子上并排立在街道上，积雪太厚的时候这就成了来往的通道，现在上面挂满了彩灯和火把。
通道的一侧，房屋整整齐齐，屋檐就这样连接下去。
笔直的长街，两侧房檐的柱子投下了影子，凌乱的伸向苍穹。
才过正午，街上就有人唱起歌来，唱歌的人敲着鼓，组成一个个方阵有序的往南边走去，出现了许多奇装异服的人，他们手里抱着不知名的乐器，发出“呜呜”的闷声。
“你瞧，是龙神呀，是龙神呀…”街边有孩子指着其中一个嚷着。
七彩的队伍像是河流被街道分成一条条线，最终又会在南边的舞台汇合，火焰在屋顶上跳动，腾空而起。
我们去旅店安排好一切，完备之后微弱的阳光已经沉下去了，一股寒意袭来，犹如星星的寒光，冷飕飕的。脚底板也觉得透心凉。
我在那里也只是悠然漫步，然后吃了一碗面条，暖和暖和身子而已。
街灯照耀着云层的底端，明明是黄昏却像是白昼。我抬头仰望，觉得这光芒仿佛要把这大地整个拥抱过去似的。
火星子迸散到天空里，然后扩散开去，我感觉自己仿佛被托起飘到天空里，相反的天空倏然倾斜下来，明明晃晃的彩灯，变成了朦胧的水雾，也映着天空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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