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二点,统名为十二人会总会的宗教机构的地下室座落一间图书馆,其收藏书本数目之多,在这片大陆上的彼端,除却俗世杂书之外,怕是只有“学士之邦”称呼的希林谷斯联合城邦的图书收藏可与之一比。两三人高度的书架在不规则的地下洞窟,代替砖墙密集且根据地形杂乱地排列着,堪比书之迷宫。
墙上的灯盏用昂贵的魔法石维持照明,近似烛光,明亮的橙黄色并着众多微弱,矿石本身焕发的绿荧光相映着。
秉着轻车熟路的关系,冒着被上级训责以及将这积累的千载之久的文化付之一炬的危险,他将一盏煤油灯放在桌上,上面有好好地盖着防火灯罩。
图书馆的管理员是轮班一人制的虽不太严谨,不过这里也设下多道防火、防潮并防蛀的布置——所以……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在移掉梯子,取着心仪的书籍落坐的途中,他发现之前预定的那张摆放有煤油灯盏的木桌上已经坐着一人。
银色的头发,褐色的皮肤,尖细的耳朵,因为对方是偶尔会分享零食的关系,他也就悄悄地坐到她旁边来。
爱德,你知道吗?不一会儿,她突然开口了。
嗯?
现在模样各异、也生活在各地的精灵人,其实原先都居住在同一个地方喔!
哦,知道了。干嘛突然跟我讲这个?
因为我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去丹寞北部讨伐亚哈斯了,那里是如今散落在各地,所有的北精灵人的故土,我在这里查阅一下历史,事先了解一下。
讨伐魔像的任务是你在做?
不然嘞,我可是有头有脸的弓之门的首席门生,弓之亚居夏提雅阿!
这个名号一点都不帅,真的。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她拿起面前竹篮子的红苹果,瞧!一颗伊莲娜。她握着手中的苹果在他眼前晃转了两下,见其完全没有领会到自己的冷笑话,之后便“卡滋、卡滋”开始大口地嚼动着脆甜的果肉。不过不只我一个,跟我同去的还有另外三个人。
传说中,开教的十二圣人各并带领军队才诛灭的九个魔像,现在这余下的之一,你会是它的对手吗?
黑帽子软哒哒的脸贴趴在桌子上,斜眼向上瞧着她一点一点地吃掉了那颗红透的苹果。
我可是有头有脸的弓之门——放着不管,在探测魔法新式的告知下,代表瘟疫的魔像会在不久的将来完全苏醒,病毒将借着风的朝向吹向西坎尔斯地一带,风向往上朝无人地带传播还好,但要是在冬季醒来,西北风往下传播,疾病最终会在人群中大规模传染、爆发。是否是不治之症尚且难料,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总得有人来制止它。
唉,他百无聊赖地说着,你想做大英雄就非得去送死吗?
安啦,那魔像在数百年前恰好附身在北精灵族昔日的一位王身上,被他用毕生的魔法知理,以牺牲自我为代价封印在体内——这也是九尊魔神的凭依者会残存一位到如今的理由,该来的都会来,再强的魔法终有一天还是要失效的。
那你们这一趟是去加固这个封印吗?
不,以防万一,虽然亚哈斯不见得马上突破封印,现在出发是为保险起见。要封印传说中的魔像,上古十二圣中杖的代表圣薇德莉安都没这么做过。更别提现在身为后辈的伊莲娜的老师,以及老师的老师及老师的老师的老师的……”
所以你们是要杀死他?
听代表杖贤的老头……子说,杀死与等同于魔像性质的同宿同生的魔神依附者就行的说法的话——那个精灵王爵再长寿,估计现在变成了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干尸吧。碰一下就会化成灰的那种?
伊莲娜不会去吗?他问,伊莲娜是杖贤者的头号学生,与夏提雅齐名。
你也知道,术式魔法比较使用者的格之高低,短寿种的格是最低的,释放的法阵在高位者面前一下子就会分崩离析,即使以魔神暂时寄居的魔像为对手……她拿起第二颗苹果将它轻松掰开了,咯,就像这样。顺便一提,魔神是无法被杀死的,虽然他们是作恶多端的恶神,但除非同类相残,我们作为这世上的被造物,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杀死他们的。因为魔像作为魔神在世上的替身,格不等同于他的真身。开教的十二圣者才有从下手。
为转移汁水泛起的水果甜香引来的诱惑,他撇了一眼她手上印在那本书的书脊上的书名,文字是精灵族的一种高级语言书写的。
对你那些生活在北方的亲戚,有查到什么了吗?
没有,我看不太懂,不过听我的老师提起过一些族人的往事。
精灵人有自己独有的信仰,不散播,也不需要外族人的认同,大家最早共同生活在一颗名为‘伊露维塔’的巨大神树下,他们在枝干上搭建房屋,给伟人兴起殿宇。
这我知道。他困倦的眼皮,述说着无趣。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估摸那里现在会住在地上的人也会有吧。
嗯。
北精灵人的特征是什么样?你知道吗?
跟你一样是银色的头发。其他地方,蓝色的眼睛,肤色跟雪一样白……你想认亲的话,差得也太多了。
别打岔,虽然被诺多精灵人对头的暗精灵也是银发,不过这没什么的,精灵人的头发是浅金色、还是如森般郁绿的黛色,还是跟你一样的黑头发,这都无关紧要,黑暗精灵也不是因为身上冷紫色的皮肤被讨厌、赶走的。
是因为蓝色的眼睛?
答对咯!
是因为迫害过他们的黑暗之君摩坷也是蓝眼睛的缘故吗?
切,你这不是什么都知道。
什么嘛,真无聊的外貌歧视,话说还不如是因为黑色的皮肤。
“砰”黑帽子的脑额头被弹了一下,起了红色小包,但他的表情看上去并不吃痛。见对方之后一直埋头看书,怕其生闷气不再理会,在气氛沉默了半响后,他勉强想到一个问题出来提问对方。
丹寞北部自精灵人来的一天起就是极寒之地吗?
是喔。
丹寞的冬季有半年之久,土地又贫瘠,飞禽走兽都少得很。而“伊露维塔”对他们而言,用我们的话讲,那是相当于伊甸园那样的乐土一般的存在吧。
“对他们而言”,这个说法好怪,明明我也是精灵人……作为异土长大的孩子真是一点归属感都没有,她心情低落了起来,本土居民又排外……刚刚说到哪?伊甸园么……
丹寞北部与伊露维塔相差的距离天各一方……夏提雅,原来你离自己的故土这么远啊。
我是低等精灵族啦,低等,她烦躁地用自嘲般地语气重复道,还生生杜撰出一个不存在的名词。我本身就是平民的血统还惨杂了一半人类的混血——倘若你想问的是,为何北精灵族为不清之罪而被流放到如此偏远的地方,并且能够忍受这么大的生存环境落差,依我猜想,那大概是领袖的人格魅力吧。
领袖的人格魅力?
你知道他们建立起来的城池叫什么吗?
呃……,他犹豫了会儿才说,不知道。
那么城池所在的那座山呢?
他摇了摇头。
哼哼。她见状得意了起来。城呢,叫离凛城,山呢,叫格冽诺山。这些都是他们的族长,自安居下来的那一天起的哦。
哦。
这丝毫没有兴趣,不抬话又敷衍的回应并没有阻扰对方继续往下说的兴致。
虽然古卷上都无记载,以下是照我的个人见解:
城名意为;祈愿族人远离凛冽的寒冬。
山名则是;我在这一天,许下了这样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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