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百里是个孤儿,打小跟着杂货铺的老爷子混吃混喝,卖掉一些杂货赚点小钱钱,日子勉强过得去。
方百里上学的路很艰难,由于老爷子年岁大了,杂货卖出去也赚不到多少钱,付不起学费,好在老爷子那儿子每月寄回来一些钱,勉强上到了高中。
老爷子那儿子不争气,近日来寄回来的钱越来越少,已经难以维持学费。方百里已经成年,倒是可以出去给人打工看场子赚点钱来维持下半年的费用。
高昂的学费压得方百里有些喘不过气。虽然他自己还是比较上进,进了本科线,不出意外是能上个不错的大学,但凑不到钱去哪上呢?
“那个,老板,这个月的工钱,是不是?”方百里站在杨老板杨旺的办公室里,低着个头跟个犯错的小孩子似的,话声如蚊。
“啊,百里啊,这个月干的不错,来,这是你应有的。”杨旺笑眯眯地把一打钱给方百里递了过去,坐在椅子上吹着空调,拨弄会电脑,看起来心情不错。
近几个月来方百里都负责打扫杨旺的餐厅,上学那会儿一放学就跑来,放假则是白天晚上各扫一遍。虽然次数少,但餐厅很大,一趟扫下来怎么着也得一两个小时,满吃力。
现在放了暑假倒好,天天来扫地,忙得乐在其中。
这杨老板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对方百里是相当刁钻。总会找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想尽办法去扣方百里的工资。
直到今天算下来,一共才攒了三千五百块钱,距离一万的目标还差得远。再有一个月就到了报名的时间,可这学费还没有着落,方百里真是没辙,这会儿赖在办公室,准备厚着脸皮预支点钱……
“这个,老板,您看我学业繁重,马上就上大学了,出来打工也不容易,您看是不是能给我预支一点点,钱?”方百里咽了口唾沫。
杨旺这边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似乎在炒股,这会儿眉飞色舞的模样估计赚了。
“咳咳,老板?”方百里等得焦躁。
“借钱是吧,得,来,这些先借你,日后你得多多出力给我还债。”转眼又是递过来一打褶皱的钞票。
方百里点了点,也就七百,这老板还真的是扣门口到家了。“这……老板……”
“怎么,嫌少?那你报个数,我看看支不支得出。”杨旺开始皱眉,似乎有些不乐意。
“老板,您也知道,上大学要得这个钱确实有些多,我这几个月矜矜业业给您工作,可还是差了六千……您看能不能……”
“不能。六千?就算你在我这扫半年也不见得能扫出个六千来,这些钱你爱借不借,不借拉倒。”
……
商量了半个天,结果把杨旺给惹得怒发冲冠,一分钱也没借到,眼下上学无望,只能回去帮老爷子接手店铺一行了。
说来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的,老爷子病了,似乎命不久矣?
老爷子临终前把铺子交给了方百里,还有一些攒下来的钱留给他。而他的儿子不回来倒好,这一回来就准备着分家产。
好在老爷子的那些财产在法律上生效,他那儿子一毛钱也捞不到,最后气不过砸了半件铺子灰溜溜跑了。
据说是回到城里打工,这里的事情还被人传了过去,日子过得不太好的样子。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铺子大半都没了,里面的商品也是被砸的七七八八。一脚踩上去都是吱吱咔咔声。
方百里收拾了一下,老爷子的那些遗产方百里基本上都花在了老爷子的葬礼上,尽管葬礼上只有他一个人……
老爷子的墓碑前放着一束老爷子生前最爱的桂花,旁边还有一碗热乎的白米粥。
第二天再去看时,桂花犹在,粥已尽了,只剩下空空的大碗。
还剩一点钱方百里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用来做什么,于是买了辆二手的三轮车干干净净地摆放着铺子里还剩下的一些货物,打算骑着它四处奔波,直到全部卖完为止。
他卖了老爷子的铺子,他不想再回到这里,也不想再记得,他怕自己会情不自禁地跟个孩子一样哭得稀里哗啦,至少离开能保持笑容。
他再没有亲人,再无人陪伴,只是一个人流浪,在这个世界上。
收拾铺子的时候,方百里在老爷子床底的盒子里翻出了一些东西,似乎是一些照片,有方百里小时候的,也有他儿子的,而他自己的,方百里没找到。倒是发现了一张舒适人穿着黑衣带着编号面具的合影,依次数过来编号直到47为止,再多的只能看到半张脸,似乎剩下一些被销毁了,还有火烧过的痕迹。那半张脸上是个0而非4。
另外还找到了一枚用重金属打造的牌子,上面写了个“商”字,虽然被灰尘侵蚀,却犹有光彩,不久前似乎还被翻出来看过的样子。
想到可能是老爷子生前重要的东西,打算带走留着,实在不忍心卖了。
本来还打算同过往的街坊邻居同学老师打声招呼,仔细想来估计也没人会在乎多少,还是算了吧。
方百里骑着破三轮车,拖着一车的货,从家门一直镇子门口,天已经要黑了。
夕阳的余辉投射在方百里身上,他回眸看去,那座镇子,好美,似乎,在发光……
夜里,方百里已无家可归,不得已在临近的城市阴暗处栖息。但夜里混混多,他放心不下那一车的货物,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但被偷、被抢了去,心里不舒服。
于是自始至终他都坐在车椅上,那个只有半个屁股大小的海绵垫上。睡觉的时候也只能弓腰枕着把手。
不是发出咔吱咔吱声吵得自己无法入眠。好在睡意终究战胜了噪音,他就这样埋头睡到了隔日早晨。
起身一看两胳膊肘子上愣是被印了两条有些泛红的杠,稍微碰上去竟还有些痛。整个人也是腰酸背痛的,伸个懒腰也能痛得七荤八素,着实难受。
其实他大可去找个旅店住上一晚,可惜的是旅店不让把三轮车骑进去,心中又不免后怕,也是无奈。
……
那天,天变了,黑云压城。没有雷声,也没落雨。
城里人有哭着的,笑着的,疯疯癫癫的。
那天,城破了,他们进来了。
楼台亭阁塌了,炊烟起了,满城欢笑。
那天,十二座城没入了烟中,只要一靠近,就能听到噼里啪啦声,还有吆喝声。
那天,河断了,变红了,笑的追着哭的,哭的也笑了。
……
那天来的真突然,方百里听到消息的时候,也很突然,因为就在昨天,他离开了那座城,紧接着突然得城没了。
他们说国要亡了,被人家压着打,还手的人没见着一个回来的。
天灾来了,人祸来了,那里回不去了,这里还安宁着。
方百里不哭,哭不出,又想哭。不知怎的,想着想着睡着了。第二天起来,就都忘了,大概吧。
那天,他看到一点星火。那天,那里还很美。那天,他以为还有那天。
城破了,没人管。城管说管不了,管了要杀头的,管不得,管不得。
有人拿着武器起义,七十个团,连墙都红了。
那天,他们反抗了,他们没人在了,但他们说,值了。因为他们来过、走过、打过,值了,肯定值了。
有人说他们傻了,七十个团,连人家一个小团都没打掉,扛着个大刀乱砍,拿着个红缨乱捅,一个一个莽着冲。是抛头颅了,也洒热血了,傻了。
那天,方百里回眸看去,走了,他以为没什么关系,后来才知道有关系了,可到后来,就是个台下人,有心无力。那些台上人,被狗咬死了。
后来,方百里哭了,很简单地哭了,跟个孩子一样,丑,还脏。
东庭被西元打怕了,不敢了。助绞了七十个团。都傻了。
那天,没人说了,大概不想说,大概……忘了。
那天……
北辰笑了,南冶乐了,东庭快完了,因为西元打过去了。
十二个城破了,东庭领导卷铺盖跑了,接任的是个西元人,人人都知道,东庭彻底完了。
那天,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那把染了红的刀,来了!
那天,他笑了,笑得酣畅淋漓,笑得悲凉,笑得凛冽,很冷。
那天,他走了,不留一物,哪怕一针一线,哪怕老弱病残,一个坑,都埋了。
城里灶子里滋滋的,炊烟起了。屋子没人,也没屋子了。
剩下的二十四城还安稳着,里面有些人急开了锅,有些人不问世事,一本正经,有些人反了,有些人跟着造反了,都没了。
那些老实的人,还活着,却也死了。活的死的,有的没的,都有。活的人说他们活着,死的人说他们其实心还活着,只不过身子死了,只要换个身体,他们也活着。
台上人唱着戏,唱得眉飞色舞,台下人说他们死了,台上人说他们活着堪比死了,但台下人肯定死了。
那天,城里都归于平静了,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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