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只是他妈的不想一天死两个队长,仅此而已!”
Einonychus没好气的嘟哝了一句,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一些操纵杆。与自己的喜恶无关,‘保护夏蕾’对现在的他来说几乎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不过无论这个代号Leech13的GMIR出身的女人再怎么厉害再怎么能干,在Einonychus心中‘队长’的位置上坐着的,永远都是另外一个人。
“Marquis的事……我很抱歉,Einonychus,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
敏感的听出了Einonychus的弦外之音,夏蕾没有逃避,而是直接将话题挑到了明处。
“下令放弃对Marquis的搜救行动的是我,你要恨就恨我吧,只要能完成任务,你怎么恨我我都无所谓。”
“我恨你有什么用?我恨你夏罗德就能死而复生吗!我他妈在这里一枪打死你,中队的其他人就能活着回去吗!”
本来在长官面前还想保持理智的Einonychus一听到‘Marquis’的代号,立刻按捺不住自己的火气大声骂出了声,他这不顾后果的粗鲁行为换来的只有夏蕾一声悠长的叹息。
“Einonychus……不,凡赛尔•葛雷温中尉,你知道为什么这个探索零区的任务我会选择让你与我同行么?”
Leech13没有回嘴而是转换了话题,她这善意的举动让为自己过激的言行而感到了一丝后悔的Einonychus一下就冷静了不少。
“是因为……我AS的驾驶技术够高?”
“噗嗤……如果是那个理由的话,我会选Escort或Oregami。”
穿着宇航服的夏蕾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就直说了吧,Einonychus,在我之后,我想让你当下任队长,但是现在的你担负不起这样的重担,所以……就算只有一点点的时间,我也想更多的教教你怎么去做一个成熟的领导者。”
听到Leech13的说辞,Einonychus先是一愣,然后本能的在心中产生了强烈的抵触和逆反情绪。
“我?队长?Leech13,你在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是我?队伍里大概除了Oregami根本没人希望我做队长吧?论人望论威信论能力,我何德何能能跟你和夏罗德平起平坐?”
“Einonychus,你确实有这样的能力,你现在缺乏的不是指挥上的气势与决断力,而是身为领导者与人相处时的经验和技巧。”
Leech13轻轻的抚摸着自己装甲步兵流线型的外壳。
“现在的你,就像这台AS从外表上表现出的那样……太冰冷太坚硬了,如果不能让别人进入内部,谁又知道应该如何与这种了不起的机器相处呢?”
“……”
夏蕾和缓的言语一下就刺得Einonychus哑口无言,而她显然还没把话说完。
“我知道你是个优秀的军人,你有肯为他人不惜以身犯险的勇气,有分析战况制订计划的智慧,更有对军队不灭的忠诚,不过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指挥官,光有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在成为一个领导者之前,你要先学会成为一个值得信赖的同伴,你得学会温柔,你得学会打开你的内心真诚的与你的部下沟通,你得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不是无时无刻都戴着‘权威’和‘正确’的面具去伤害那些相信着你,依靠着你的人。”
Leech13长长的叹了口气。
“或许现在在这里光用嘴巴跟你说你不会明白我到底想表达些什么,不过最起码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所谓的‘战争’,是为了保护我们的感情,保护我们的挚爱,保护那些值得我们拿起武器来保护的美好的一切……需要的时候,我们当然应该为捍卫它们献出自己的生命……但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为了赢得战争而忘记自己,忘记自己的感情,忘记自己回家的路。”
“我……”
Einonychus紧紧的握住了装甲步兵的操纵杆,心中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强烈感情,自从五年前他的母亲死于联合军的核弹袭击,三年前身为军官的父亲死在对抗联合军的战场上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到这种心脏像要沸腾起来一样的灼烧感觉了。
“我的心情你怎么能理解!关于我你又知道些什么!!”
在那灼热的感觉的支配下,Einonychus对着面前的女性大声的吼叫了起来。
“知道这些狗屎又他妈有什么用!什么狗屁温柔,什么狗屁真诚,我再温柔再真诚我的父母也回不来,夏罗德队长也回不来,我失去的那些朋友和战友他妈的一个都回不来!这场狗娘养的战争还是他妈的会继续打!不杀光那些联合军的狗杂种或者被那群狗杂种打死,这场苦难永远没有尽头!永远没有!”
“你不能让那些逝去的人回来,但你现在这个样子只不过是在继续伤害那些活着的人……”
“那又如何!?你刚才不也说了吗?只要能完成任务,别人怎么怨恨都无所谓!”
“你不明白,Einonychus……”
“你才不明白!Leech13!我他妈不想再听你讲那些莫名其妙的大道理了!你这GMIR出身的心口不一的家伙还说什么狗屁真诚,想说教就滚回家去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吧!”
根本不肯给对方解释的机会,Einonychus语气强硬的一句接一句的顶着Leech13,如是再三之后,夏蕾终于放弃了继续话题的努力。
“对不起,Einonychus……”
她压低了自己的语调,而在听到Leech13的道歉之后,中尉胸中那股熊熊燃烧的炽热火焰终于也稍稍降低了一点温度。
“或许是我没能真正的理解你的心情……说了些多余的话……但我真的不希望你一直套着自己给自己加上的仇恨枷锁,闭着眼否定所有通往其他未来的道路……如果你还是怀着这样极端的心态去战斗,别说没有办法团结整个中队赢得胜利,你所珍视的东西说不定还会一样一样的离你而去。”
“你的废话说完了没有?”
Einonychus冷漠的吐出了一个短句。
“我想说的就那么多了,你再好好想想吧……你到位是在为了什么而战。”
自知再说下去也是自讨没趣的夏蕾闭上了嘴巴,起身钻进了自己的装甲步兵。被对方的话语搅得心绪不宁又无处发泄怒火的Einonychus狠狠的一脚踩在了平台上,强烈的震动如同中尉对整个扭曲世界的否定,深深的传递到了电梯上的两个驾驶员的心中。
【……夏蕾……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Einonychus将自己长官刚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语统统抛出了脑海,恰在此时,漫长的电梯之旅也终于到了它的重点。还没等电梯最后停稳,Einonychus已经驾着自己的装甲步兵跳到了地上。
“货运甲板。”
在Leech13报出地名的同时,Einonychus驾驶的‘漫游者’的机载电脑上也接受到了她发来的一张此区域的战术地图。
“红外探测器没有反应,环境传感器也没有反应。”
Einonychus的AS在一片黑暗中小心的朝着地图上通往‘生态区’的气密门的方向前进,在他的身后,是与他背靠背保持着战术姿势的Leech13。
“清除,没有敌人。”
平安来到气密门旁,不管是Einonychus还是Leech13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通过气密门附近的通讯系统联络零区的安全中心,让对方打开厚重的闸门放他们进入真正的核心区域。
“还是一样,我下去,你掩护。”
简单的交代了一句,Leech13再次打开了舱盖跳出了机体。在年轻的女队长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GMIR指挥面板里扯出的的数据线连上了气密门旁的柱状通讯器后,Einonychus听到了频道里夏蕾急切的呼叫声。
“安全中心,Prometheus,这里是Leech13,Leech13呼叫Prometheus,听得到吗?Prometheus!”
夏蕾来来去去的呼叫了差不多五六遍,但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不死心的她又转换了频道开始呼叫通讯中心,结果几分钟过去之后,等待着Leech13的依然是一片死寂。
“奇怪了,内部通讯线路明明是畅通的……为什么会没有回应?”
抱着胸撑着头思考了一会后,夏蕾再次调整了手腕上的设备,这一回,她不知为何选择了一个实验室作为自己呼叫的目标。
“Type Violet!格林博士,能听到吗?这里是Leech13,Leech13呼叫Type Violet!”
在夏蕾坚持不懈的呼叫了三遍之后,通讯器的另外一头终于有了回复。
“你是……GMIR的人吗?”
极其不正规的回应方式,回复了Leech13的人听起来像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很意外的,第一次来到零区的Einonychus对这个声音居然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但不管中尉怎么回忆,他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听过类似的声音。
“对,我是GMIR所属502nd的Leech13,请报上你的作战代号或者姓名。”
夏蕾谨慎的做了应答,很快,频道里就响起了另外一个中年女性略带沙哑的声音。
“Leech13?夏蕾……中尉?”
“格林博士!是格林博士吗?您没事吧!”
听到了这个被称为‘格林博士’的女人的声音,Leech13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我没事,不过我跟助手现在被反锁在了实验室里,控制中心和通讯中心都没有回应,外面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你们被困在了实验室里?其他人呢?Leech89和Leech90没跟您在一起吗?”
“她们同那孩子在武装甲板做适应性训练,我们联系不到她们……艾琳娜有试着跟其他实验室进行过联络,但没有人回……”
“等一下!你刚才说的是……艾琳娜!?艾琳娜•里格特!?”
难以抑制自己强烈的心跳,在听到那个名字之后,怦然一惊的Einonychus颤抖着嘴唇强行插入了夏蕾与博士之间的通讯。
“哎,对,艾琳娜•里格特,她是我的助手,请问您是?”
“我是地球远征军陆军第十九AS机动旅的凡赛尔•葛雷温中尉,刚才真的是艾琳娜吗?艾琳娜!你能听得到我的声音吗!艾琳娜!”
“中尉,你在干什么!”
Einonychus不明所以的言行差点引得夏蕾直接切断他的通讯,好在凡赛尔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强忍着激动,他娓娓的说出了事情的缘由。
“如果……如果真的是那个火星塞纳维州立大学的艾琳娜•里格特的话……她……她是我的……”
Einonychus吞下了一口唾沫,试图平复自己过于紧张的心绪。
“她是我的初恋……初恋女朋友。”
“……”
听到意料之外的事情,不管是Leech13还是那个博士,都因为一下没反应过来而陷入了沉默,一分钟之后,恢复过来的夏蕾才重新在频道中开口。
“Einonychus,别在公用频道里说私事!博士,您可以从您那边可以帮我们打开生态区货运甲板的气密门吗?”
“啊……我不知道怎么做,你们还是同艾琳娜说吧。”
回过神来的博士将通讯器递还给了自己的助手,很快,那一头就传来了一开始的那个女孩的声音。
“我是艾琳娜,我要怎么帮你们?”
“艾琳娜!是我啊!凡赛尔啊!”
阔别三年之后居然在这种地方再一次听到那个无比熟悉的语调,从来就不相信什么命运的Einonychus这时也不得不感叹起人生的无常。无法再压抑自己强烈的感情,他不顾夏蕾的禁令,又一次冲动的在频道中呼唤起了对方的名字。
“凡赛尔……?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这是我要问你的啊,你不是去你爸爸那里了吗,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给别人当助手!……喂?艾琳娜?喂喂?”
在这争分夺秒的紧张时刻,Leech13显然不会给Einonychus第二次乱来的机会,她直接了当的切断了Einonychus的链接,让中尉的耳机里只剩下了一片绝望的寂静。
“队长!我错了!让我再跟艾琳娜说一句话,一句就好!队长!”
懊恼不已的Einonychus操纵着AS直接逼到了他长官的身后,但Leech13完全无视了他的请求,自顾自的不知在跟艾琳娜说着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待’对于现在的Einonychus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当夏蕾恢复与他的通讯时,中尉在频道中几乎失去控制的叫出声来。
“你们说什么了?艾琳娜怎么样了?我们能进去吗?直接用炸弹能破坏气密门吗!”
“别吵!”
Leech13呵斥了Einonychus一声,不过她的语气随后立刻就温和了下来。
“我刚才在教艾琳娜怎么通过通讯系统入侵控制中心,为防发生像现在这样的紧急情况,GMIR在主要通道的控制系统上都留有后门程序……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马上就能进入生态区了。”
“那艾琳娜她们在哪个区!?”
对Leech13口中的一切都不感兴趣,Einonychus只想知道自己还有多久才能见到艾琳娜。那个无时无刻不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孩,当年会离他而去全是因为他那时幼稚的一意孤行。
“Type Violet在中央监控区,要到那里得穿过生态区和内层防控区的武装甲板,我们可得抓紧点时间,因为现在这个情况,不能排除核心区域已经被联合军侵入的可能性。”
“没问题!联合军的王八蛋来多少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这句发自Einonychus肺腑的豪言壮语并非全无根据,此时的中尉已经打起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精神,鼓起了百分之三百的勇气,准备好了跨越横亘在自己与艾琳娜之间的任何障碍。
【第二次机会……神呐,谢谢你给了我第二次机会!】
心存无限感激,Einonychus兴高采烈接收了Leech13传来的三个区域的详细地图,通过夏蕾不厌其烦的悉心教导,艾琳娜也终于通过后门程序成功的打开了那扇沉重的气密闸门。
【等我一下,艾琳娜!再等我一下就好!】
一切都在向美好的方向发展,眼看那道合金制成的闸门马上就要降下,Einonychus在心中幻想出了一千种与艾琳娜重逢的场景,而当他终于在现实中回过神来之时,从气密舱中冲出的三台联合军的XM-03P,早已对着他所驾驶的那台毫无防备的装甲步兵抬起了它们漆黑的枪口。
“Einonychus!”
夏蕾惊叫了起来,但为时已晚。
在惊慌失措的Einonychus踩下踏板试图紧急回避的同时……
致命的子弹已从敌军的枪管中夺膛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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