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A组,没有发现敌人,传感器一切正常。”
“C组,一切正常,未遭遇游击队。”
“B组回报,通讯受到轻微干扰,不过暂时没有发现敌军踪迹。”
“D组通告全队,车队正在移动,预计五分钟后到达检查点。”
通讯器里准时响起了15TH各个战术小组定时传回的侦查报告,这些每隔十分钟就会响起一次的了无新意的情况汇报,听起来只能让人感到昏昏欲睡。
车队与第二装甲营派出的护卫部队会合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当时为了保证道路的通畅,菲因少校当场下令将所有无法移动的拖车统统都推下了路基。他这么做虽然加快了车队的行军速度,但造成的后果却是让麾下的整个中队在接下来的大部分的时间里都必须要靠AS来保持机动。
专业的驾驶员就算要连续操纵几个小时的装甲步兵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过考虑到在执行繁重的警戒任务的同时还要应对游击队可能的袭击,这就不得不说是一件相当残酷的工作了。
而我就是这份残酷最直接的受害者之一。
菲因少校本来的计划是由他带领中队的三个主力作战小组和我以及洛佩兹姐妹以箭头的形状在车队的正前和左右两侧分别警戒移动,海斯勒中尉的D组像之前一样贴身保护车队,但我却因为跟不上少校的步伐,缺乏与友军协调作战的经验等原因,一个小时之后就被少校送回了中尉的身边。
虽说少校这是好心想对各个方面都有所欠缺的我进行特别优待,但他这么做理所当然的再次挫伤了我的自尊。对我的调动还引发了希洛的不满,她不顾前线兵力极度紧张的现实,坚持与我一起回到了车队。
希洛这么一走,她那个本来就不想同其他人待在一起的姐姐当然也跟着退了下来。结果为了填补我们三个人的离开所造成的空缺,其他那些本来就很累了的驾驶员,工作量又被迫增加了一倍。
对于洛佩兹姐妹的独断专行,所有人都敢怒而不敢言,从头到尾都身不由己的我反而被当成了众矢之的。为了保护我,海斯勒中尉将我单独放到了车队后面充当护卫,这事实上是个闲差,且不说平时可以搭顺风车,用不着自己开着AS辛苦的赶路;就算真的有敌人来袭,后方距离我们不到一公里的91st也会预先向我们发来警告。
“Warlock,你那边怎么样?”
“这里是Warlock,没有敌人,后方安全。”
听到通讯器里传来的菲因少校的例行询问,我强打起精神,认真的对他进行了回复。即使我的岗位可有可无,我也不想做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这回真的是‘吊车尾’了……】
我苦中作乐的自我嘲讽了一句,稍微活动了一下被钢铁束缚了许久的手脚,要说在这趟苦闷的旅途上还有什么能让我能感到快慰的,那不用说就是我现在正在驾驶的这台由希洛和希芙亲手维修调整过的‘战骑将’了。
那两个小丫头也不知道施展了什么魔法,不但让机体原本被EMP烧坏的硬件全部恢复了正常,而且还将主驱动装置修改得意外的顺应我的操作。现在我手上的这台XC-04,不管是操纵器的灵敏度,还是机体的运动轨迹,都与我理想中的状态极其相似,既不像刚运来那时仿如初级驾驶舱般没有实感,也不像被老爷子调整之后那么的难以驾驭。
【所谓的‘看了就知道’指的就是这个么……希洛,你到底会多少东西啊……】
我回想着曾经在她脸上浮现出的那些像是魔法符号一样的符文,心中不知不觉的涌起了一阵恐惧,我发现自己正在像害怕希尔德一样的害怕她,或许作为一个无力的凡人,我根本就不应该与她们这样无所不能的‘存在’产生过多的接触。
‘前辈,你不上车休息一下吗?’
就在此时,仿佛看穿了我正在想什么,希洛的声音再一次的响在了我的脑海。
【看来,我想不跟她们‘接触’都不行啊……】
我再次苦笑着自我嘲讽了一番,心中开始埋怨阿什莉参谋自作主张的给我植入接收器的行为,虽然她也是出于一片好意,但这却让我客观上无法摆脱电子天线的影响。
‘不,我在后面跟着就好。’
我抬起头看了看离我最近的那辆拖车,洛佩兹姐妹的AS此时就停在车后的平板上。她们俩可不像我一样有‘自虐’的倾向,一回到车队,她们就把自己的装甲步兵移上了拖车,然后坐在车后尽情的享受起闲暇时光。
‘还是上来休息一下吧,前辈你在后面都跟了一个小时了,现在一定很累了吧。’
‘区区一个小时而已,难道我在你眼里连一个小时都坚持不了吗?’
我顶了希洛一句,我现在确实很累,但更累更绝望的经历我也不是没有过,说什么我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选择放弃。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前辈你的身体状况现在真的很糟,再不休息一下……会影响到接下来的作战的。’
‘原来你比我更清楚我的身体状况啊,挺了不起的嘛,等会作战的时候你连我那份一起努力不就好了吗?’
希洛越是坚持,我心里就越是不爽,等我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之时,我冷酷的讽刺早已通过电子天线传给了对方。
‘前辈……你是不是觉得我好烦,我……我是不是让前辈感到困扰了……’
听到我这么说,希洛的情绪一下就低落到了极点。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虽说我不打算跟她再有什么进一步的往来,但在现在这个状况下,惹她生气也绝对不是我的本意。
‘不……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好吧,或许确实是我太累了吧。’
我叹了口气,放弃了辩解,不过我也没有听希洛的劝告登上拖车,而是继续保持着辅助轮的速度,不紧不慢的跟随在车队之后。
‘……’
希洛没有再说话,而是低着头搓起了自己的手指,很快,她姐姐凶暴的声音就炸响在了我的脑海。
‘人渣!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要是你敢欺负她,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希芙一开口就将我喷得狗血淋头,我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为了不让她得寸进尺的继续在我脑子里闹事,我赶紧高声打断了她的呵斥。
‘我明明什么都没干啊……为什么你要这么针对我?你也好,你妹妹也好,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啊?’
‘我只想要你这个碍眼的垃圾马上去死!越快越好!如果没有你的话……如果没有你的话!’
心直口快的希芙欲言又止,她这样反常的言行当然没有逃过我的注意。
‘没有我的话……?如果我死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么?你们是AID的人……林奇……林奇应该不会希望我死的吧?’
‘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吗?没救的废物就是没救的废物!’
贝拉也经常用类似的话语斥责我,但不知道是不是电子天线的原因,与她相比,同样的字词,希芙表达出的恨意却更加的浓烈和露骨……这个女孩是真心讨厌我的,我毫不怀疑她会像军士长那样,在时机合适的时候对我行使暴力。
‘那你又知道些什么?反正都是林奇告诉你的吧?你们那么在意我,我想肯定也是他的安排……不如你说出一个我非死不可的理由?如果你能说服我,我保证永远不会再在你们面前出现,怎么样?’
我强压着恐惧,开始用激将法来对付希芙。与她妹妹希洛不同,我不太介意刺激这个本来就对我没有任何好感的女孩,不如说,她的情绪越激动就对我越有利。
‘身为垃圾,你还真是没有自觉啊,理由什么的当然有!反正你也快要入土了,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
我只是随便挑拨了一下,希芙就乖乖的上了钩。一想到心性如此浮躁的人居然也能在战场上做出那么精确的狙击,我就觉得这个世界简直完全不可理喻。
‘给我听好了,垃圾。’
女孩“说话”时,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这与她身边那个情绪低落的妹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们姐妹俩是第二世代GENC,次时代歼灭兵器的驱动核心,我们是未来,是人类科学技术的最高成就!现在就是我们走上历史舞台的关键时刻,只要我们向林奇大人证明了我们的力量,证明了我们比你更强,那等待我们的就将是一个无比光明的未来!所以你理解了么?理解的话,你这只配给我们垫脚的旧日垃圾就快滚吧!滚到一个没人知道的角落去,随便你要死要活都好!’
‘……说了那么多,总之你们根本就不是人类,对吧。’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希芙说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话语之后,我最先想要确定的却是这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事实上,有了林奇这个前车之鉴,再被什么样的‘怪物’盯上,我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惊慌失措,但一旦涉及到‘非人类’的问题,我还是会变得莫名其妙的敏感和执着。
‘哈?人类?我们为什么要是人类?人类有什么了不起的!?在战场上,脆弱的人类是武器系统中最薄弱的一环,早就应该被淘汰了!比起不成气候的电脑AI,唯有我们这样的GENC才是为战场而生的终极兵器!’
‘作为人类的炮灰替代品而生,还这么自豪么……真是可悲。’
‘你说什么!!垃圾!你再说一次!!’
听到我的心声,希芙像点燃的火药桶一样,一下就从平板车上窜了起来,要说电子天线有什么不好,那就是一不小心就会暴露出使用者的真实想法。对我来说,“生而为战”绝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如果一样“东西”明明拥有自由意志,却坚持以“杀戮”作为体现自己价值的生活方式,那这个东西绝对不是什么“战士”,只不过是由科学技术所编织出来的“恶魔”。
‘怎么了?格林前辈,你跟我姐姐在说什么?’
低着头的希洛首当其冲的被希芙的举动吓了一跳,然后这个聪明的女孩马上意识到这件事肯定与我有关。惊动希洛实非我的本意,我担心她会看穿我的企图,进而阻止她那个冲动的姐姐倾吐出更多的秘密。
‘也……也没说什么,你姐姐老是在挑衅我……我就回了句嘴……为什么你姐姐总是那么敌视我啊?’
我小心的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在不欺骗对方的前提下尽量隐瞒了事实。也不知道是我的手段太过高明,还是希洛太相信我了,总之,她听信了我的言辞,安慰了自己姐姐几句后就拉着她重新坐了下来。
‘我姐姐的个性比较急……如果她有什么冒犯……我代她向前辈道歉……’
‘不……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在意。’
希洛如同往常那样语调谦恭的向我表达了歉意,我也像往常那样轻巧的接受了她的道歉。
但与此同时,我却没有断开与希芙的连接。
毕竟事情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知道了那么多秘密的我想要回头也没法回了。如果能将所有的真相统统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那么面对AID或者GMIR时,我起码还有放手一搏的资本。
‘希芙,你们不是人类这件事我已经了解了……所以你对我的敌意……是因为林奇看不上你,但却很重视我才产生的……是这样吧?那么,这就表示,我也是……’
‘哼,垃圾还敢在那里自作多情!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你跟我们是同类吗!?要不是林奇大人的命令,我早把你撕成肉片了!少在那里自以为是!’
希芙的思考方式与贝拉相当的相似,多亏了与军士长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我多少也搞懂了该怎么从那种性格的人的话语中提取出有用的信息。
这段回复里,起码包含有三个要点,第一,AID感兴趣的不是我,而是我身上的某样‘特质’;第二,她们会与我接触,全是林奇的命令;第三,虽然希洛一直坚持叫我‘前辈’,但我却不是她们真正意义上的同类。
将这三点结合起来之后,我几乎想都不用想就猜到了林奇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希尔德。
要是耶格和林奇瞄准的都是我脑子里的那个所谓的‘纳米核心’的话,我身边发生的所有的一切就全部都能解释清楚了。如果真的让他们得到了希尔德的力量,那么“凭借意志决定成千上万的人的命运”这句话将绝不再只是一句空谈。
【可恶……会让你们得逞么!TBU也好,AID也好,你们尽管放马过来试试吧!】
我咬紧牙关,加大辅助轮的出力赶到了运载洛佩兹姐妹的拖车之前,不但无视了希芙接下来尖酸刻薄的话语还刻意从物理上避开了她们的视线。
我现在遇到的困境压根就没法向任何人说明,也没法指望得到任何人的帮助,要保护希尔德我只能靠自己的力量,除此之外,我还得在FLF的全力猛攻下与16TH的同伴一起守住贾拉维基地并想办法从耶格的手上救回被他掳走的贝拉军士长。
【哈哈哈哈……】
这三件事不管是哪一件对我来说都难如登天,我除了苦笑之外完全没有任何解决它们的头绪。还好车队现在距离贾拉维基地已经不太远了,一想到在这一团乱麻的困境中马上就能与中队里的其他同伴相聚,我绷紧到了极限的神经也不由得稍稍的舒缓了一些。
【最起码大家都在……希鲁,不管你想做什么都还来得及!】
自我安慰了一句后,我趁着兴奋的劲头还没过,又稍微加快了一点机体的速度,结果这率性的举动却莫名的再次引来了希芙的冷嘲热讽。
‘想跑吗?那就快滚吧,废物,这个世界不再需要你了!给我滚得越远越好!’
对于这个赖在我脑子里不停的用言语侮辱我的家伙,我既没有勇气当场跟她撕破脸皮,又不能关闭电子天线不再接受外界信息,最后我只能强压下自己的怒火,被动的承受她所有的恶意。
【什么‘GENC’,‘天生的战士’……我看你最强的能力是“烦人”吧!】
被希芙这个难以理喻的家伙缠着,我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思考其他问题。就在我忍无可忍的想向希洛求助之时,通讯器里突然传来的紧急呼叫却抢先一步响彻了整个战骑将的座舱。
“求救,求救!这里是B组,我们与连队规模且持有重型武器的FLF游击队遭遇!重复一遍,我们在十二点钟方向与……吱吱吱吱……呜呜呜……吱吱吱吱。”
没等通讯器另一头那个可怜的年轻人将情况通报完毕,强烈的电子干扰就隔断了通讯信号。刚刚换装地球军新装备的15TH,似乎还没有完全适应他们手上的新型电子战设备,ECCM迟迟没有开启,以至于我都通过目视看到不远处双方激烈交火的火光了,通讯频道里还是一片恼人的噪音。
【在战场上还磨磨蹭蹭的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等不来菲因少校的指示,我自作主张的将AS的机身调转朝向了B组的方向,如果之前的通报无误,敌人真是一整只拥有重武器的连队的话,那么只有三台AS的B组要是得不到增援,不用三分钟就会被对方吃得连渣都不剩!
‘希芙,别闹了,刚才的通讯你也听到了吧?我们得赶紧过去帮帮他们!至少也得为少校争取一点时间!’
虽然不太情愿,但我还是第一时间就向我身后的那对姐妹求起了援,她们是通讯断绝后我身边唯一能指望得上的战斗力,要是我一个人过去,那只会在战场上多添一口燃烧的棺材。
‘你算什么东西?敢给我下命令!?滚一边去!’
希芙立刻就否决了我的请求,当然,我也没指望她会做出什么积极的响应。我的目标是希洛,只要那个女孩点头,她姐姐的意见根本就无关紧要。
‘希洛,你也不来么?’
‘……对不起,前辈。’
在我满怀期待的等了一分钟后,希洛低沉的声音终于传进了我的大脑,直到此时我才注意到,即使这对姐妹的精神状态完全不同,她们做出的决定也从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好吧,没关系,你不去也是应该的,好好保护车队……我马上就回来。’
我用交代后事的语气向希洛告了别,然后一脚将加速踏板踩到了底。
要我见死不救是不可能的,如果说我身后卡车上的那两个女孩是天生的战士的话,那我肯定是个不折不扣的‘天生的白痴’。
【白痴就白痴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在深呼吸了好几口清新的过滤空气后,我闭着眼睛在心中大声的吼出了那个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提到的名字。
“希尔德!”
话音落地的一瞬,如同往常一样,被我呼唤的人影立刻出现在了我紧闭的双眼之前。
“又遇到麻烦了吗,希鲁•格林?”
面无表情的她这么对我说道。
“没关系,统统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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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http://book.sfacg.com/Novel/33143/(失落的信标)这个是SF知名冷门科幻小说写手FK君(不许吐槽啦!)根据本文的世界观所写的外传小说,如果大家喜欢我的故事的话,一定要过去捧捧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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