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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不可思议的少女(下)

第二章:不可思议的少女(下)

“不会哦,伊芙琳不会死的,因为要死的……只有我的敌人而已。”

紫发少女还是那副微笑的样子,但她现在脸上这抹不可思议的温暖笑容却只让我感到了压倒性的恐惧……我不是在害怕她对战争的无知,甚至不是在害怕她会在战场上丢掉性命,我是在害怕她这个人……不知怎么了,她的后半句话明明只是稍微转换了一下主语,却在我的内心深处唤醒了我对死亡,对未知的无限恐慌……这是我在面对赤狼和AH666时都没有过的情感体验,这种感觉只会在我最为惧怕的深沉噩梦中静静的浮现……

“你……你到底是什么!”

感觉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我放开了扶住她肩膀的双手,向后挪动了一大步以拉开和少女的距离。

“哎?伊芙琳就是伊芙琳啊~我们不是一样的人吗?”

听到伊芙琳以第三人称重新开口,我的恐惧感立时消失无踪,呼吸也跟着渐渐的平缓了下来。我弄不懂刚才的自己是怎么回事,只是摇了摇头重新坐到了她的面前。

“阿尔维斯小姐,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么?”

“知道哦~伊芙琳驾驶AS很厉害的,就连哥哥也不是伊芙琳的对手!16TH的大家都知道伊芙琳的厉害,格林下士想跟伊芙琳比一比吗?伊芙琳不会手下留情的哦~”

看来这个话题再多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不跟阿方索队长或者其他16TH的人交流的话,我可能永远也不搞不清楚这个不可思议的紫瞳少女到底是什么情况。

【简直就像除了战斗什么都不会的人偶一样。】

我叹了口气,驱逐了脑海中奇怪的想法,打算换个话题再跟她搭几句话。我知道在雷达阵列这边是有很多动态传感器和监视器的,有异常情况的话,保卫人员或者维修人员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到,所以现在等在这里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选择,万一情况有变,充足的体力应付起突发事件也会有利得多。

“我能直接叫你伊芙琳么……阿尔维斯小姐……”

我咳嗽了一声,视线飘向了别的地方。

“可以哦,格林下士,16TH的大家都是这么叫伊芙琳的,因为伊芙琳没有军衔,叫姓的话会跟阿方索哥哥叫重的啦~”

“那么,你也叫我希鲁就好了……老叫我格林下士,我会觉得我们关系很远……”

虽然我跟她本来就不是很亲近的关系,但是我也不想变得更加的疏远。此外她没有军衔,只是志愿兵这一点倒是不出我的预料,想也知道哪里的军队都不会真的接受像伊芙琳这样不可思议的天然少女。

“伊芙琳,你哥哥……不,16TH里的大家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延续着话题,试图从侧面了解一下16TH的近况。

“都是很好的人~”

“怎么个好法?他们都很善良吗?”

“不是哦,因为他们都很厉害,不管是诺艾尔队长,还是乌鸦姐姐,认真起来都能跟伊芙琳打平手哦。”

伊芙琳眨了眨眼。

“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们也没有看不起只会驾驶AS的伊芙琳或者不会驾驶AS的其他人,只是温柔的对待身边所有的人,忠实的完成着任务,辛苦的过着不起眼的生活,所以他们是全天下最好的AS驾驶员~伊芙琳想永远和哥哥还有他们在一起~”

伊芙琳用着只有她才会用的有趣方式表达了她对16TH的感情,不过听完她的描述,我似乎也对这个奇怪的中队产生了一点莫名的好感。

【能温柔的对待别人的人么……】

我脑海里闪过一些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似乎在我的生命之中,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这是不是各种各样的不幸总是与我的人生相伴的原因呢?

“希鲁。”

伊芙琳轻轻叫了一声我的名字,然后出人意料的直接把自己的脑袋枕到了我平伸的大腿上。她这动作来得太突然也太自然了,我连自己的双手在这种情况下到底应该放在哪里都不知道,就那么手足无措的看着自己大腿上一脸平静的少女,微笑着把她的双臂伸向了天空。

“希鲁。你说我们这样的人是不是从星星的那一边来的呢?”

“呃……阿尔维斯小姐……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

我又结巴了。但她似乎并没有期待着我的回答,只是就那么静静的举着双手,像古老的祭祀一样,以自己无限的憧憬和虔诚,仰望着那一片在军用雷达阵列的遮掩下并不璀璨的星空。

“希鲁,你想跟我一样,跟16TH的大家一样,在这片大地上过着辛苦而又不起眼的生活吗?”

不可思议的少女再次发问,这次的问题一样空灵得让人心碎。

【不过这样的生活,我又能过什么样的生活呢……像我这样的人真的有选择自己生活的奢侈权力吗?】

我无言以对,默默的抬起了头。漆黑的夜幕上,只有那些最大最亮的星星在柔和的散发着光芒,我有多久没有像这样什么都不想的平静的注视这孕育了我们现在所有的一切的苍茫夜空了呢?

【或许战争的起源,就是大家都想过上这种能在夜晚平静的仰望苍穹的美好生活吧。】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顺手轻轻的拍了拍伊芙琳的脑袋,结果这无意识的动作让我的手掌被她头上那个已经坏掉的头饰给划了一下。虽然这次意外没有严重到让创口流出鲜血,但依然给我的掌心留下了一条小小的血印。

正当我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懊悔之时,我发现伊芙琳已经挺身坐了起来。看着此时少女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悲伤,我想都没想就直接向她道了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头上的那个东西是发箍还是什么的……总之刚才弄疼你了吧?”

女孩摇了摇头,然后双手捧过了我受伤的那只手,起初我还以为她是要通过伤口来确定头饰的损坏程度,结果没想到伊芙琳居然低下头开始默默的舔舐起我的手掌!在手心接触到她湿滑冰冷的舌尖的瞬间,我整个人都石化了。我从来没养过动物,更别提与女孩子交往了。像这样被别人温柔的舔舐肌肤的事情……我连做梦都不曾想过。

“怎么了?希鲁,伊芙琳弄疼你了吗?”

感觉到了我的动摇,紫瞳少女轻轻抬起了头。看着她那双水晶般的眼睛,我脑子里的思考回路整个的停止了工作。

“不……不能说是疼吧……其实蛮舒服的……”

“是吗?那伊芙琳就放心了。”

她重新低下头,我的掌心又传来了阵阵凉意。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使劲打了自己脑袋一拳,我终于恢复了些许神智,不过还没等我把自己的受伤的手掌从对方的手心中抽出,我们所在的配电箱的左侧就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呀哈?这破门居然这么结实!不使出绝招还真打不开呐!”

好像在哪里听过的声音从烟尘中传出,一扇与周围的墙壁环境融合的完美无暇的安全门在巨大的响动中被人从另外一侧撞塌到了地上。

【……嗯?救援队来了吗?】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我努力想把手臂从伊芙琳的怀中抽出的丑态,已经直接的曝光在了数道射向我们的手电光束之前。

“……等…等一下!你们误会了!”

“哈?”

忙不迭的急着解释的我心惊胆战的看着一个底部凹陷的灭火器掉到了地上。紧接着,弥漫的黑暗之中一张怪笑着的俏脸进入了我的视野。

“小希希,这样可不行呀!才来第一天就始乱终弃了我们的公主吉祥物,然后马上投向了阿尔维斯副长大人的妹妹的怀……啊,疼疼疼疼疼疼……”

几粒暴粟及时的在她后脑炸响,然后手电筒的强光聚焦到了我的脸上。我赶紧用空余的那只手保护起自己的眼睛,很快,我就感觉到有人分开了我和呆坐在地还在思考着现状的伊芙琳,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身边已经围满了以那个满脸幸灾乐祸的虎牙女为首的一整圈穿着战术背心的荷枪实弹的士兵。

“你们是……”

“怎么了?小希希,不认识我了吗?”

第二次听到‘小希希’这种肉麻的称呼,我终于找到了这模糊的声音记忆的源头。

维西亚大桥。

“是你……当时是你打下了‘地狱男爵’……救了我和贝拉的命……”

在震惊中,我开始重新打量面前这个元气十足的女性。淡黄色的马尾,微微翘起的鬓角,碧蓝的眼瞳以及一颗顽皮的小虎牙是她给我第一印象,而深入观察下去我才发现面部化有淡妆的她居然穿着的是和平维持军中只有高级军官才能拥有的套裙军礼服。在看到了她胸前铭牌上的名字之后,我慌忙站起身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诺艾尔·哈金斯少校。”

“嘛嘛……少校什么的是多余的啦,直接叫我诺艾尔就好了,可爱的男孩子我可是来者不……啊,疼疼疼疼疼……小阿你干嘛啦!又在新队员之前出我的洋相!这样我队长的威严很难保持的啦!”

其实不用面前的少校开口说话,一脸的坏笑和脚上蹬着的跟整体服饰毫不搭配的野战靴就早已暴露出了她顽劣的本性。

【其实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威严’那种东西吧……】

我轻叹一口气,视线自然的转向了朝少校无情的施展了暴力的那个人的方向,很不巧的,我的目光在转移的过程中对上了站在诺艾尔身边的那个矮小的身影,四目短暂相对,艾吉斯中尉立刻羞涩的转过了脑袋不再看我。

【为什么感觉我好像成了坏人的样子……这家伙是不是对我产生了什么误会了啊!】

在惴惴不安的心境中,我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目标,那是个一面侧身护着时不时就要摔倒的紫瞳少女,一面皱着眉头随时准备用手上的手电筒敲打哈金斯的高大男子,眉宇之间尽是军人英气的他有一头醒目的白色短发。光看他的样子不用别人提醒我就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他应该就是我身上衣服真正的主人,斯特劳斯口中的老大,伊芙琳心目中最重要的哥哥。

“阿方索·阿尔维斯……上尉”

看着男人臂章上的军衔,我立刻再次举起了右手。而上尉只是淡淡的向我回了个礼,然后挥手遣散了还包围着我的安全部队。看着那些五大三粗的卫兵后退到了合适的位置,我也在心中默默的松了口气。

“小阿不要那么冷淡啦!现在扮酷已经不流行了哦,赶快回复平时你吐槽役的身份!老是打人又不吐槽,我装傻不是装得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吗!”

捂着脑袋的少校向自己的副官提出了严正抗议,阿方索闻讯后只是轻描淡写的走到了诺艾尔的背后,将自己的双手紧握成拳,缓缓的放在了对方太阳穴的位置。

“哈?你要干嘛?”

上尉额头上的青筋跳动了一下,答案已经不言自明了。

“哇哇哇哇……投降了!!投降了啊!!!不要再用力了!!!在新人欢迎会上虐待队长是犯规的吧!?是犯规的啊!!!哇哇哇哇……”

双手双脚无力的胡乱挣扎着的诺艾尔疼得眼泪都飚出来了,不过阿尔维斯却一点想要停手的意思都没有。围观状态的安全部队成员们发出了一声惊叹,纷纷准备为这精彩的神经技鼓掌。

“不管什么时候虐待队长都是犯规的吧……另外你到底是站在什么立场说的这些话啊……”

小声的吐槽了一句,我呆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匆忙间我看向了在场的另外两个16TH的队员,靠着栏杆的伊芙琳面带微笑,让人不安的觉得她好像在享受这场暴力的盛宴,而艾吉斯中尉看起来就正常得多了,他往前站了一步,想要阻止阿方索继续对脱线的队长施暴,只不过他的个子实在太过矮小,两个身材高挑的当事人看不看得到他都是一件让人担心的事情。

“那个……阿尔维斯队长,差不多也可以了吧……”

看着诺艾尔都快吐白沫了,我终于下定决心苦笑着充当了老好人的角色。

“这种扭曲的性格,不好好修正一下,她是没有办法好好完成统领16TH的队长的工作的!”

阿方索义正言辞的驳斥了我的要求,不过照我来看,要是再继续修正下去的话,别说队长的工作,估计16TH连队长都快没有了。

“小阿……你下手太毒了,不是说好了不用神经技的吗!等……等一下,不要靠过来,关节技……关节技也禁止!!”

看来,哈金斯少校身为一名女性,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坚强,当然……也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脱线。

“哥哥……”

伊芙琳适时的插了句话,这一声呼唤总算是救了可怜的少校一命。在伊芙琳亲热的抱住了阿方索之后,后者终于停下了一边活动指关节一边向倒在地上求饶的诺艾尔逼近的脚步,当然,从我这个知情人的角度来看,刚才那一抱,很明显是阿尔维斯小姐再次摔倒时做出的下意识动作。

围观的安全部队见状发出了好一阵夹杂着羡慕与怨恨的起哄声,阿方索见状赶紧咳嗽了一声,在艾吉斯中尉把他们统统的赶回了大楼里之后,整个狭隘的雷达天线平台,现在就只剩下我们16TH中队的几个人还在了。

“嘛嘛……既然来了,干脆就在这里开欢迎会好了,小希希你看怎么样?”

诺艾尔恢复的速度实在惊人,懒得再补被刚才的闹剧弄花的妆的她索性拿出了一条手帕使劲抹了抹脸,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呈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完全素颜的哈金斯也算是个美女,没有粉黛的帮衬,她似乎更多了几分活泼与自信。

“如果少校决定好了……我没有什么意见。”

我哪里敢有意见啊……不过出乎预料的是,艾吉斯中尉和阿尔维斯也点头同意了诺艾尔的提案。

“那么……小艾!”

少校果断的跳到了有着不可言说的可怕秘密的中尉身后,二话不说使劲掐住了对方的小脸。

“诺…诺艾尔队长,请快放手啊……很…很难受的……”

中尉用绵软的声音苦苦求饶,但诺艾尔像个爱恶作剧的大姐姐一般,不为所动的捏着他的脸来回的摇摆。

“小艾,赶快去小礼堂叫斯特劳斯和布莱索把东西都搬来这里!还有,其他人我不管,不过一定要把小蕾和小伊带过来,随便你用什么办法!这可是命令哦!”

【这命令也太乱来了吧……果然是上行下效么……】

对这一幕有强烈的即视感,我突然产生了一种16TH上下压根就没有正经的‘命令’的错觉。

“阿尔维斯上尉,这样真的可以吗?”

我把视线投向了在场的唯一一个稍微靠谱的和平维持军军官。

“可以,既然是少校的命令,那么在天台举办一场简单的欢迎宴会也未尝不可,格林下士,经过这一天的颠簸,你现在也已经很累了吧?”

虽然我不觉得少校的‘命令’在阿尔维斯上尉那里有一丁点的‘权威性’,不过折腾了一天,我还真是疲惫得不行了,不过就为了照顾我一个人,而要把宴会的舞台整个的从小礼堂挪到指挥中心的32楼,这种事真的可以被允许吗?

“没关系的啦……小希希,整备班那些笨蛋有的是力气,况且不捉弄一下小艾,哪里算是过了有意义的一天嘛!”

似乎看出了我的忧虑,诺艾尔少校放下了眼泪都快流出来的艾吉斯中尉,大大咧咧的走过来拍起了我的肩膀。

“今天一定要好好的玩!酒什么的也随便喝,吐在天台的话,只要关掉了监视器,就算是宪兵也一准抓不到我们的把柄!”

“呃……酒……还能喝酒的吗?”

我有点惊讶。

“当然能喝啦,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只要不被抓到,干什么事都算不上是犯罪啦!啊哈哈哈哈哈~~”

少校就这么失礼的在平台上大笑起来。

【喂喂,少校大人你表现得这么大叔不要紧么……另外监视器什么的……现在还没关上的吧!】

看着诺艾尔身后阿尔维斯上尉那张阴晴不定的脸,我也只好继续以苦笑作陪了。

【只是报到的第一天而已……感觉稍微也有点充实过头了……】

我再次望向了宽广的天空。

【不过这样的感觉……也挺好的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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