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位同学。
提前说好,他是个城里人。
没有童年和乡下,当然,也没有所谓的老家。
所以他呢,有些城里人才有的复杂心事。
比如对“麦田”的热烈向往。
准确而言是对麦浪。
阳光,原野,起伏的金色麦浪,稻草人张开臂膀——
来个抱抱!
——你有没有听过周杰伦的稻香。
——稻子和麦子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一个长这样,一个长那样。
他住沿江,某天忽然在空间发了堆照片,说真是惊讶,江边居然长着一人高的麦子,对着夕阳好他妈漂亮。
没人在底下回复实话,告诉他照片里那玩意叫芦苇。
芦苇聚在一起就成了荡。
“所以他在乎的根本就不是麦浪,而是成片的植物在风中流动,这个意象。”
我们都在追求某种意象。
暮暮,
你也一样。
自由就是你的意象。
“你认为存在一个地方,能实现你对这两个字的向往。”
“……”
她没在忙了。
所有准备已经妥当。
八点二十,就差云宝。
等待。
默然的等待。
出于某种罕见的心绪,暮暮主动与我搭腔。
尽管看不出来,她也有她的紧张。
到这个关头再来质疑她的决定自然显得情商不高,但我确实很想知道——
你真的认为我的世界比你们的好?
“你们那没有能力者。”
——你们来了就有了。
“也没有城医。”
——只是现在而已。
“……”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想你们一定不会使用能力。
——只要不使用就没关系,是吧。
——你告诉我,没身份没学历没资产没住处,你们要怎么生存下去?
——准备再多的行李,也不可能包含让你们在别处过完一生的东西。
“有什么直说。我不生气。”
——你们最终还是会使用能力。
“……”
——这是肯定的。
——你不会使用一件东西的唯一可能是你没有这件东西。
——有就会用,懂吗,这和打牌一样,你可以留着小丑,但一定会在某个时刻把它用掉。
——因为你有。
——这是天性。
——不使用就没关系会渐渐变成不被发现就没问题。
——于是“露馅”成了一件迟早会发生的事情。
——再于是,任何努力都将失去意义。
——你们根本就没有逃离研究你们的城医集团,你们做的只是在另一个地方种下另一个类似城医的雏形而已。
她的眼皮跳了两下。
——在我的世界,你们这样的人是畸形,一种难以启齿的残疾。
——你们看我就像我们看你。
“那你有什么建议。”
头一次,这个自我中心的冷漠分子征求我的建议。
——放弃。
我说。
——留在这里,接受你们的命运。
至少这座城市知道能力的存在,甚至颁布了相应的保护条例。
你们正常的接受教育,得到充足的物质保障。
周遭的表现与态度都在试图让你们看起来“正常”。
这个世界对于能力者的处理远比地球成熟。
“你的意思是我们活该被研究一辈子榨干所有价值然后凄惨的死去?”
这是一个疑问句,
暮暮动了表情。
我告诉她不要过于同情自己。
——大部分人没被任何机构研究同样是榨干所有价值然后凄惨的死去。
文明在前进,我们不过是它的养料而已,不分高低。
“……”
——好了好了,答应不生气的啊,我并不是真的在劝你。
我只是提醒,或许她以为那边有块麦地,等跑过去才看到只是泥泞的芦苇荡,而且全年无风。
“也许我该杀了你。”
暮暮耸了耸肩。
……
八点半。
暮暮,萍琪,阿杰,崔克西。
我与工具包。
云宝没到。
崔克西说月相已经好了。
我问她什么是月相。
“就是星星们出现在正确的位置上。”
“……”
所以对星星而言有某种固定且正确的站位……
好像它们之前全都站错了一样。
我不想质疑崔克西的家族文化,可那确实让我发笑。
星星是小学生吧,
在体育课上按老师的要求一列排好。
……
八点四十。
暮暮决定不等云宝。
崔克西在她的示意下来到中庭中央。
她安静的褪掉长袍。
赤*裸的肌肤触到冰冷的空气。
她哈出白气,深深呼吸,缩紧小小的肚脐。
银发少女沐浴着月亮。
光洁的胴体恍如理石塑雕。
皱缩在腿间的东西让我想起米开朗琪罗的大卫像。
据说为了拥抱神性,米开朗琪罗用一根针穿过自己的下*体——
一旦产生杂念,针孔便会出血。
有没有看过他的画像。
姿势有点佝偻的那张。
——下体穿针的人都习惯这样。
……
四角的照明逐渐增强,盖过披在崔克西身上的月光。
洁白的肌肤显出密集的纹路——
特殊的颜料,对应特殊波长的光。
她的身上与照片中的我一样,布满了圆形的纹章与条状的图样。
完全照搬。
毕竟她们也不知道哪种有效。
崔克西跪在地上,以一种假嗓子似的音调大声祈祷,发音滑稽可笑。
整个宇宙都不该有一个种族使用这种语言进行交流。
听起来就像两只蠕虫割开饱满的身体用蠕动挤压的方式让体内的黏液裹着泡泡喷射互飙。
“!”
刺痛。
针头扎进我的臂弯,血液迅速填充螺旋状的导管。
暮暮认为我的血很有必要。
我猜她想将所有可能凑效的要素聚集在这次降灵上。
……
“眼熟吗。”
当我再次在暮暮手机上见到浑身纹章的自己,她指向照片中我身下的地面——
干结成块的灰土。
僵硬得连杂草都无法生长。
“就是这里。”
这座中庭。
“你第一次出现的地方。”
……
崔克西的诵吟只增不减。
诡异的音节在中庭上方的空间回荡。
我依次扫过围观者的脸庞——
暮暮与萍琪一齐抬头,露出半呆半滞的目光。
阿杰缩紧了肩膀,双手用力**上衣口袋,在我与崔克西间来回张望。
我走近跪在地上的崔克西。
寒冷让她胸前的两点挺立。
她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
双膝下跪式的后仰,整张脸向着天上。
唾沫在语无伦次的发音中飞扬。
我对准她的正脸,将试管中的温血尽数浇上。
它们落在她的鼻梁,扩散,呈辐射状——
下巴,脖颈,肩膀。
她颤抖起来。
祈祷的音量在颤抖中达到最强。
几乎是狂风涌进窄小管道时的破碎尖啸。
高音开裂。
布满血丝的眼白里印出天井的形状。
那个瞬间,似乎真的看见有什么遮住了那片正方。
戛然,
所有的人造光轰然熄掉。
自然占据了主导。
黑暗降临。
怎么了!
我感到恐慌。
啊啊……
萍琪无意义的呻*吟。
怎么了!?
又问了一道。
“……断电了好像。”
阿杰隔着头发挠动头皮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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