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一下是很拽啦……”
但,
“怎么才能下去呢。”
我和云宝尴尬的站在工厂顶端,每走一步,略微下陷的铁皮便发出“坑此坑次”的响声。
“这些铆钉,不会松吗……”
干燥的冬季,锈迹的碎屑摩擦着鞋底。
没有护栏。
这里原本就不是能够站人的设计。
尽管工厂整体给人矮小扁平的感觉,实际从边缘望下去,少说也有两层的距离。
加上天色的原因,很难找到一块平整的草皮用来落地。
“你只能再抱我一次了。”
“你还上瘾了哦?”
“不然我们怎么下去?”
“……等我休息一下,你那么重。”
“我哪有很重!”
只是单纯的高而已。
况且我自认为比刚来的时候要瘦,从外表而言。
然而谈及实际体重,我确实没有把握——
隔着衣服,
我摸了摸已经出现明显起伏的胸口。
……
“呲。”
云宝打燃塑料火机。
火石擦亮。
暖人的橘红。
“呼。”
她舒坦的吐息。
工厂的椭圆外顶稍微有些弧度,越靠近边缘便越容易产生有可能滑下去的担心。
我们朝作为最高点的中心前进。
脚是很好的距离测定器,依靠步伐丈量的结果——
工厂半径一百来米。
就我理解的厂房——显得有些小气。
作为外壳的铁皮不大稳定。
我走得很慢,
心理作用下,每一步都分外小心。
倒是云宝,唱着日常的反调,故意大步踏在前面——
她厌烦我的谨慎。
每步都跺的相当有力。
践踏传遍整片房顶。
“你看你怂的,又不可能塌下去。”
我说你懂个屁。
可怕的不是它塌下去,而是它有可能塌下去,这种预期。
玩过恐怖游戏吧。
鬼出现之前的探索才是最吓人的。
当我真的看见那些恐怖的东西——
反而觉得安心,
某些东西落了地。
“所以啊……”
“所以?”
“这个帕露露……要真能一步到位,我还比较容易死心。”
我是说,
嘭,
我变成了女的。
死刑。
“你是不是一点也不觉得你自己是个残疾?”
“是。”
“那你当初干嘛同意手术?白痴吗?”
“……我没同意。”
如果能够重来——
我发誓,
就算拼尽所有力气也要逃出那间矫正我的医院。
不过那样的话,整个未来都会改变——
不会有康复院,不会有适应性测定,更不会将我安排进不必担心吃住的寄宿高中。
我也无法认识天文部的她们。
只能说果然——
不到最后,谁都无法为一件事情盖棺。
“人生难料哪。”
“……你是瑞瑞吗,动不动就感慨。”
啊~
说到瑞瑞,
“上午的绘本,你怎么知道是她的?”
“呵,老家伙——”
刺耳的声音。
有什么撕裂开来。
空洞却嘈杂。
我完全忘记反应。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遇到事情的瞬间给出反馈。
云宝消失了。
确切的说——
是落下了。
某处被氧气蚕食得较为薄弱的地方无法承受她的践踏,她从自己踩出的豁口跌进了工厂内部。
——墨菲定律。
我愣在原地。
脑袋已经理解状况,身体却没能跟上。
显然,
连云宝自己都没料到这样的突**景,没发出任何声音。
啊,哇,呀,什么也没有。
她就那样落了进去。
等了几秒,
没有重物砸中地板的声音。
我四肢伏地,爬近下陷的豁口,朝里喊出云宝的名字。
没有回应。
一片黑漆。
开什么玩笑……
“云宝!”
从外边看,“工厂”不过两层楼高,落下两秒就能触底。
“云宝!!”
我抬高音量。
拿出手电往里照射。
不行,
无边的黑暗吞噬了光线。
我有不好的预感——
将手电维持在打光状态,对着豁口扔了下去。
一秒。
两秒。
电筒渐渐远了。
像把不断旋转的光剑。
五秒。
七秒。
看不到了。
我仔细的听——
没有传来撞到底部的声音。
不会吧,
这么深吗……
这座工厂模样的建筑,根本不止外边看到的“两层”。
露出土壤的,仅仅是它的顶部而已。
或许它并不扁平,而是极长的圆柱体。
明白这些,
我控制不住的颤栗——
云宝落了下去。
落进了这里。
“……”
不敢想象之后的事情。
我对生命的漠视与淡然仅限网上的言论而已。
紊乱的呼吸,
我匆忙的掏出手机,
120120,
不,不行,
不是120。
阿杰,阿杰,找阿杰的电话。
该死,
我没有。
瑞瑞呢,瑞瑞……
直到我愚蠢的想起——
这是我的手机。
这是部只能当做手表的手机,无法与这个世界的任何人产生联系。
孤独的山里,漫天繁星,
我跪在那里,
只有我自己。
只有我自己。
绝望是一针强心剂。
只有我自己——
也只能靠我自己。
所以,
要冷静。
我叫自己的名字——
偶尔,真的只是偶尔,你要去做你能做到的事情。
积极一点。
现在的云宝只能靠你。
她只有你。
我站起来,转身,朝边缘跑去。
那么高的距离,或许云宝已经……
可如果侥幸——
一分一秒都要争取。
我从边缘跳了下去。
摔在山坡干结的土地。
右脚踝部发出不妙的声音。
我爬起来,
还能前进。
沿着山坡,朝住宅的方向飞速奔行。
这样的关头,脑中负责思考的分区却运行着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
连我自己都感到诧异——
ASTS要练级了,
阿杰和瑞瑞不可能在一起,
比起刘德华我更欣赏黎明,
或许是紧急状态下人体的应激保护。
我的脑海充斥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听到急促的呼吸与简短的呻吟。
显然,来源是我自己。
但我感觉不到疼痛——
就像站在外人的角度审视自己。
右边的手背全湿了。
我摸了摸,
是跳下来摔倒的时候擦伤的吧。
整条手臂似乎也不大容易抬起。
心理作用,是心理作用。
我暗示自己,
不要低头,往前走。
只要不看伤口,它们就无法被我感受。
快到了。
就快到了。
啊啊,继续,想点别的事情,
开心的,
生气的,
然后前进。
……
所以说啊,云宝就是傻*逼——
根本是她自己的问题。
踩得那么大力——
作死的人不值得同情。
“什么是作死?”
几乎能想到云宝挑起眉毛不耐烦的样子。
你还得跟她解释——
说那是地球用语,代表你并不想死,却装出一副好像活腻的样子,直到骗过上帝。
上帝看到你,你抱怨,为什么要我死。
——不是你他妈想死吗?
上帝也很生气,
它以为你至少会感谢它成全你。
……
时间的概念已经模糊。
不知走了多久。
前方仍旧没有光亮。
前方的前方也没有。
山坡的斜度从刚才起就没有改变。
我不断说服自己——
没有走错方向。
我不会在这种关头走错方向。
直到黑暗的树影里响起一个清晰的声音。
无比冷静——
“你在这里干什么。”
循着声音,
我看到幽灵,头顶紫光的幽灵。
轮廓逐渐清晰——
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如此期待看到这个人的身影。
“暮暮!”
我脱力的破音,
几乎就要拥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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