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梦织吃完早饭的不断催促下,我们便匆匆坐车,然后沿着满是梧桐的街道走到了复济大学的校门口。
复济大学位于乌米市F区,也是享有盛誉的全国重点大学,历史悠久、名声万丈,首任校董就是伟大的国父孙中山先生。
当初我高考时的第一志愿就是这里,但无奈分数线太高了,我除了语文和历史成绩稍微好点外,其它的一门分数就足以把我拦在这扇铁门外了。
平时的话我就是路过也不会去看一眼,不过今天是特殊情况,我就只能不甘心地以侦探的身份去里面走一遭了。
其实我一般性很少接手非杀人事件的案子,但今天的委托人不同,他是大名鼎鼎的犯罪心理学家马栝脾马老师,是个很厉害也很“皮”的人物,以前在“暗域杀人事件”中有幸和他合作了一把,所以他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
不过呢,这次真正的委托人也不是他,而是他一个已经毕业了的学生。
马栝脾目前还是复济大学的客座教授,听说上他的课,教室总是人满为患,而且根本就没人会玩手机。
“复济呢……总感觉好遥远,没想到现在却近在咫尺了。”
看着校门口的两座狮子雕像,我不禁多愁善感了起来。
“总觉得义竹君应该应该是这从里面出来的高材生呢。”
梦织吐着舌头调侃起了我,而我却只能摇摇头。
“每个人的天赋都是不一样的,比如我,学习上就很没有天赋。”
“学习又不只有文化课,只要能获得经验上的成功它都可以称之为学习。好了不说这个了——呐,话说义竹君,提到大学,你会想到什么呢?”
说着,她把手放在后面,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我旁边把身体向前弯腰一扭,水蓝色的长发就如瀑布般流了下来。
“大学?难不成是青春?”
“就是青春啊!”梦织跺着脚激动地直了起来,“快快,提起来青春,你能想到什么?”
不给我喘气的机会,她又非常地急促地问我。
“青春、青春、青春……青春给了你的火焰♪消磨成为你的时间♪①”
我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因为实在是回答不上来,只能灵机一动,想着用这种幽默(尴尬)的方法来糊弄过去。
“呜~~~”
不知道为什么,梦织听到我那极具“智慧”的回答后是很生气,光是那张鼓起的脸就像是个快被撑破的气球般。
“笨蛋!”
“气球”被戳破,梦织顺势大喊了出来。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和青春有关的,肯定是恋爱啊!”
??
青春和恋爱有关系吗?
我不敢苟同。
在我印象中,如果把这两样东西结合在一起那该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啊。多少三次元的恋爱发烧者们在喊着“在美好的青春就该谈一场轰轰烈烈恋爱”的口号下以为找到了真爱,可结果最后却发现,这或许从一开始就是误会、谎言或是阴谋,再回首时,青春早已在无形之中荒废了,只剩下一个不再天真且又伤痕累累的灵魂,想想都可怕!
“哦对,提到青春就会想到恋爱嘛,你瞧我这脑子!”
想归想,不过看看眼前的梦织,怒目圆睁地青筋暴起,像这样十分认真地在生气的情形并不多见,我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小心为妙。
听到我的话后,梦织变得稍微平缓了点,但怒气还是没有全部消散。
“哼!”她别过头,把双手环抱在了胸前,“我生气了,是很生气的那种生气,说吧,你要怎么安抚小梦织的受伤心灵。”
上一秒还是“易钏雨”,下一秒就变成了“罗月篠”,女生的转变总会让男生目不暇接。
“好好好,晚上我去买点高级的食材,我们来顿烛光晚宴如何。”
(待会去看看超市有没有那种打折的牛排吧,还好我有会员卡!)
我想我的回答已经够高端上档次了吧,可梦织在听到后却愣住了,噗噔噗噔地对我眨着眼睛。既没有不高兴,也没看出有什么高兴。
“义竹君啊……”
过了会,梦织终于开口了,不过才说了四个字她自顾自地往校门口走去,然后在雕字前突然转过身直面我。
太阳正当头,耀眼的光芒照着一张光芒万丈的美丽脸庞,很相称,虽然我还是感觉皎洁的月光会更合适这位幽夜女王(SpookyNightQueen)。
不过额头上的汗珠实在是煞风景,于是我拿出纸,给她递了过去。
“谢谢。”梦织边擦边说,“其实啊义竹君,我一直搞不懂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头上的呆毛弯成了一个问号。
梦织皱起了眉头:“让我想想,嗯……用你们的话说就是泡妞,对,就是这个词语,我一直不知道你到底会不会泡妞。”
我头上的问号弯的弧度更大了。
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问我这种问题,完全没道理啊,我就好比眉心被人开了一枪——傻了。
“好了不逗你了!”
眼见我呆在原地,梦织突然扑了过来,然后紧紧地抓住了我的右手。
“其实我不要什么,只要义竹君做我一会男朋友就好了~”
!!
光是“男朋友”三个字,就让我心跳频率比正常的时候要快个三倍了,更何况梦织小手那柔滑的触感真实地从手心传到身体上的各个器官,一时间,我有种要断气的幻境,就连头上都呆毛也一下子从问号变成了感叹号。
“那个,梦织,我……”
“不许拒绝!”梦织的口气非常强硬,“不然我就不原谅你的迟钝了!”
“那我……”
“快走吧,你的委托人快等急了。”
她不由分说,勾住我的手臂就把我往大门口的里面推。很快,我们就进了校园。
……
一路上,阳光明媚、空气清新,不同方向来来往往的人流使人目不暇接。而不论是长凳上、喷泉旁还是树荫下,都坐着研究书籍的学生。不愧是名校,到哪都带着书卷气!
只是,有些手牵着手的情侣们实在是过分,不顾沉迷学习的大环境和来自singlestudents的愤怒视线,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大庭广众之下黏在一起,向别人展现着他们那该死的恩爱!
更过分的是,那些singlestudents居然也用相同的眼神看着我和梦织。而因为梦织实在是太漂亮了,所以我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更大的敌意和更深的误解。
不得不说,梦织的出现就好比仙女下凡,没走过一处就会吸引住几乎全部的男生,他们木若呆鸡,连书掉在了腿上都来不及捡起;就连许多有对象的男生也会忍不住地往她身上瞟两眼,当然,最后的结果是被身边的那个人狠狠地拗住了耳朵拖走。
哎,和这样一位万人迷美少女走在一起我的心理压力也是很大的,尤其是随着袭来的目光越来越多,我感觉到了一阵的头皮发麻。
我和梦织在他们的眼中,俨然已经默认为了一对情侣。
注①:出自罗大佑/纵贯线的歌曲《握手》
◇
马栝脾的上课教室位于操场附近的教学楼,是一间一楼的大教室。
本来想着今天是礼拜六,可能没多少人会来听课吧,所以当我走进教室时看到的是座无虚席的景象时,着实吃了一惊。
现在是下课时间,没看到马栝脾本人,不过在黑板的正上方却能看到有挂着“金牌讲师”四个字的大牌子,想来我来的地方没错,这个犯罪心理学家一直自称为“省港澳第一金牌讲师”,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叫他瓜皮讲师。
“呐呐,亲爱的,怎么没看到老师人影啊?”梦织用十分小鸟依人的声线问我。
“嗯?哦哦,估计是去上厕所了吧。”
我迟钝地回答道。说实话“亲爱的”这个称呼我是真的不习惯。
梦织把手指贴在了嘴角下面:
“不过,这个老师到底是教什么都呢?犯罪心理学,教大家怎么自卫?”
“看看他们笔记不就知道了吗?”
我走到前排的一个没人坐着的位置前,随手翻开了桌上的一本笔记本。
“——我去,这是什么鬼!”
看到上面的内容后,我不禁睁大了眼睛。
原因很简单,因为上面满满一页的纸,几乎全写着一个“皮”字!
“噗,这是什么鬼,你的这位马老师上的是国小语文课?”
梦织看到后,也偷笑了起来。
“我再看看别人的。”
我又顺手拿起了旁边一本封面是火影忍者的笔记本。
“……”
我的手和思绪再次悬在空中。上面有大概一千个字左右,然后写了五分之四,也就是八百个“皮”字。
“那个同学,接我一下你的笔记本好吗?”
与此同时,梦织借着自己脸蛋上的优势,成功接到了一位看上去是优等生的笔记本,当然,他是男生。
“这里果然也全是‘皮’字呢,义竹君。”
“这个老马。”我有点烦躁地撸了撸头上的呆毛,“他到底在教些什么东西?虽然我知道他是很皮,但他是生怕全世界的人不知道吗?”
“——哟小老板,一段时间没见,你倒是变成了真皮沙发啊!”
就在此时一个极具辨认力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我机械般地把头转了过去,看到了一张满是痘痘的熟悉脸庞。
此人体型瘦高、挂着标准性的眼镜,手上拿的是一个20年代中叶人们才会用的搪瓷大水杯,再加上他那副永远笑嘻嘻的人畜无害表情,想不记起这人是谁都难。
“哎哟我的马老师啊,你可想死我了,自从离开那片暗域后我可是一直牵挂这能和你再见面!”
我微笑着把手伸了过去。
“嘿嘿,关义竹啊,你这个小老板不是人造革,你是真的皮。”马栝脾依旧笑嘻嘻地把手握了上来,“好久不见,大侦探!”
“小老板”是他最近喜欢对别人的称呼,不管对方是电视台的主持人或学校里的老师。
于是,在“暗域杀人事件”后,我和这位非常有灵性的犯罪心理学家再次见面了。
“说实话,本来今天我打算是去游戏厅打拳皇的,但谁知难得的休息日却还要上课,很烦。”他自顾自地吐槽完后,看了一眼我身边的梦织,“哟,罗月篠长这么大了?”
“……马老师,您这眼睛是比盲僧还瞎啊。”
到底怎么样才能把梦织看成我妹妹啊?完全是两个人好吗!
“原来不是吗?很烦,嘿嘿嘿……”
我也是很烦的马老师,用现在一句很流行的话说就是“你在玩蛇?”。
“这位是南泉梦织小姐,日本著名声优兼偶像。”我介绍道。
“著名两个字还是太言过其实了。”梦织非常有日本礼节地给马栝脾行了个礼,“马老师你好,我是义竹君的未婚妻。”
“未——”
马栝脾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看不出啊小老板,你本事居然有这么大!”
“别听她瞎说,我们只是比较要好的朋友关系。”
尽管我无力地都把呆毛垂下来了,但马栝脾却不以为然,头往右偏了个30°继续斜眼看我,一边还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我忍着心里说不出口的委屈,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行了,你的委托人在哪,办案子要紧。”
“这个嘛,”他看了一眼大教室的后排,“她是我以前的一个学生,已经毕业了,现在在一家大户人家的公寓里当保姆,主要是带小孩子的。前几天她打电话来向我求助,说是在她打工的别墅里发生了很诡异的事情,想让我去看看,听她那口气实在不像是开玩笑,但我也是实在是脱不开身,于是我就想到了你,关义竹侦探!”
“嗯,大致情况我了解了,所以她人呢?”
“她说只有今天中午能抽出空,所以要中午才能见到她。”
“……那你早上把我叫来干嘛?”
“我是怕你迟到,因为她的时间实在是很紧迫。”
“我关义竹在你的印象中时间观念就那么差嘛!”我咬着牙齿愤怒地说道。
马栝脾打开搪瓷杯的盖子,吹了吹,低下头喝了口里面的茶。从飘出的味道来看,应该是茉莉花茶。
“通过实验,我证明你关侦探的的时间观念的确是非常地出色,下次会注意准时约你的。”
“废话,我连《极限挑战》都录播都没看!”
“无所谓啦那种东西,网上也能看。”
“马老师你倒是有点认错的态度好不好……”
面对这样一位满脸笑容且和蔼可亲的瓜皮讲师,我真的是有气都发不出。
“好了好了,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叮铃铃——”
就在此时,上课铃正好响了。学生们在听到后,一窝蜂地赶紧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拿出笔和笔记本,准备开始上课。
马栝脾则悠闲自然地走上了讲台,并把他的搪瓷大水杯放在上面。
“我说,关义竹,还有南泉小姐,机会难得,来听一场我省港澳第一金牌讲师的课如何?
◇
“同学们大家上午好,我是你们的马老师,今天呢,我要给大家讲讲我最新的研究成果——‘套出犯人话的正方形思路’。”
此时的马栝脾已经在黑板上画了个大大的正方形。而我和梦织为了不打扰大家的正常上课,自觉地弯下腰从侧边往最后一排跑去,那里有正好有几个空位。
“说到这里,我就不提一个人了,他叫皮兹克,是‘螳螂拳攻心法’的创始人。”
“——老师,人家叫卡兹克。”
一位前排的男生举起手提醒道,教室里的同学们在听到后都偷偷笑了起来。
不过马栝脾在听到后并没有表现出尴尬,脸上还是维持着他那坦然自若的笑容。
“没事没事,问题不大,这是音译问题。总之,我在这人的启发下,潜心研究了三年,终于是完成了我的‘正方形思路’。”
我和梦织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两个位置挨着坐了下来。
(嗯?)
刚翻开椅子坐下,我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左边贴了上来。
不用多说,那肯定是梦织的身体。只见她紧紧地靠在我的肩膀上,脸上还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而只要我的屁股往右边移动一点点,她也会随之跟进,总之,就是不让我们两人之间有丝毫的缝隙。
我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了起来,梦织冰凉的体温却让我感到了狂躁。
“同学们,何为‘正方形思路’呢?其实这里所谓的正方形,就是围绕你审讯室里的犯人案按顺序循环地对他的心态、视觉、回忆和良知着四个方面进行刺激或安抚,最终攻破他内心的防线。
当然了,在此之前你要对你的对手有一个非常深入的了解,不然盲目地就使用这个方法,那你就是‘石乐志’了!”
“石……乐志?”
梦织非常疑惑地问我,而此时的她双手却在不知不觉中挽住了我的胳膊。
我无奈地摇着头笑了笑,说:“他想说的是失了智,只是音节没把握好而已。”
“那其他同学能听懂?”
“接触久了,自然而然也就熟悉了,你看,那个同学不是又在本子上写‘皮’字了吗?”
我指了指隔着几个座位的桌上。梦织笑笑。
“这些东西听上去很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相当地复杂滴,主要你面对的是个善变的活人而不是给你设计好剧情的电脑游戏。这个时候你的随机应变能力和你的节奏掌控能力就显得尤为重要;在这场无形的心理博弈中,你要有绝对的主导权,不然就会适得其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这时你就输了,只能无奈地感叹这是‘神魔恋’!”
“神魔恋?”
梦织再次皱起了眉头表示不解。说实话,对于中文,她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但很可惜,对方是大名鼎鼎的瓜皮讲师,她只有缴械投降的份。
“马老师他想说的是:什么咧。”
“看来我的中文实在学得太差了!”梦织懊恼地撅起了小嘴。
我摸了摸她的头。
“这和中文学得好不好没关系,只是你听不懂马老师独有的‘马氏方言’而已。”
别自责了梦织,马老师的话,你能在没有弹幕翻译的情况下一下子就听懂,那才是怪事嘞!
刚想再安慰几句,却在我无意的“摸头杀”下,梦织的心情似乎并没有那么低落了,只见她惬意地闭着眼睛正在享受我的“爱抚”,像只乖顺的小猫咪。
“可能你们会觉得我只是在纸上谈兵,但很可惜,我的‘正方形思路’已经在很多地方进行了试点,结果显示,有90%的犯人在很短的时间内,说出了平时在要在相当长的软磨硬泡下才会说的话。
至于为什么会那么成功,归根结底是因为人类内心深处潜在的怀旧心理和净化意识。没有人从一开始就是冷血动物,而一个先天精神正常的人犯了罪,那肯定是他在后天经历了什么才会导致有这种转折这时。这时我们就要让罪犯能清楚地直面自己,既要让他理解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也要让他了解到自身的优点长处。著名的女性心理学家卡西奥皮娅女士曾经说过:世界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知道自己很美,却不敢照镜子。”
“——老师她叫卡西奥佩娅!”
之前那个纠正的学生再次举手反驳正说得津津有味的马栝脾。而这次,全班大部分的学生没忍住,哄堂大笑了起来。
我也只能感叹:马老师,你的“皮”已经是深入骨髓了啊!
“这位同学,我不拿点真本事出来你还真把我金牌讲师当娱乐主播了!”
“不,您可能只是一个低端主播。”
全班再次笑了起来,就连马栝脾本人也十分地开心,当然,他一直都是这样。
听两人的对话,不像是师生,倒像是一对认识很久的老友,没有隔阂,也互相都开得起玩笑。难怪他的课会这么座无虚席,这么轻松自在的课,谁不愿意上?
“你啊你,”马栝脾摇晃着手指指着那个反驳的学生,“‘李时珍的皮’!”
“李时珍不是明代……”
“他想说的是‘你的真滴皮’。”
“这、这样啊……”
难为你这个外国人了,我的梦织sema!
欢乐的课程还在继续,马老师站在讲台上,用他独有的说话方式以及“皮皮”的性格,连PPT都不需要,照样能把全班同学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他身上,在现在的年代,这对许多人民教师来说是望尘莫及的。
同学们或全神贯注地听课或在笔记本上写“皮”字,有时候还会因为某些话笑上那么两声。
时间飞速地在流逝。可能是快下课的了吧,马栝脾开始说总结的话了。
只见他神情优雅、态度自然地环视了一遍教室,干咳一声,然后对着台下的学生潇洒地大手一挥。
“我们犯罪心理学的原则就是‘你可能会赚,但我永远不亏’,要时刻想着你不是愣头青,你比你对手厉害。
总之,永远记住我一句话——你皮任你皮,把你当瓜皮!”
“啪啪啪——”
伴随着连绵不断的清脆掌声,下课铃也刚好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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