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后，阿特卡岛西北107海里处。
德意志号的航海舰桥里，充斥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这是我刚刚在被击中的舰体上找到的碎片。”
徐峥将一块扭曲的金属放在海图桌上，推到宁云面前。
宁云仔细地打量着这块亮银色的金属。
似乎是受过了什么巨大的冲击亦或是挤压，金属呈现出不规则的扭曲状，一侧的边缘上还有着因高温产生的焦黑色痕迹。
德意志拿起金属，闭上眼睛感应了片刻，对宁云摇了摇头。
没有任何纳米机群的痕迹，不是我们舰上的金属。”
宁云皱起了眉头。据他所知，所有黑潮菌株所聚集而成的构装载具都呈现出一种灰黑的色泽。至少在自由鸢尾的记录中，还从未出现黑色以外的黑潮形态。黑潮也因其颜色而得名。
“也就是说，攻击我们的不是黑潮，而是人类造物？”
徐峥和德意志都看向宁云。
“我想你们的猜测，恐怕是正确的。”
宁云看着两人，语气有些沉重。
整个舰桥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会是叛变吗？”
徐峥看着海图上显示的德意志号的当前位置，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像。如果真的是叛变的话，我们不会只受到一波攻击就安然逃脱的。”
“不排除叛变的可能。但如果是私人制造的呢？”
宁云从德意志手中接过碎片，放在台灯下。
“我刚刚调出了德意志号拦截时的相关影像和雷达回波，这枚导弹的数据信息与三大联盟至今所有现役的导弹都不相符。如果真的是人类造物的话，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私人制造的武器了。”
“可是他们攻击我们的动机是什么？同为人类的情况下，他们不应该和我们同仇敌忾，共同对抗入侵者吗？”
徐峥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但随即便因为扯到了伤口痛苦地倒在了椅子上。德意志连忙扶住了她，求助地看向宁云。
“好了，峥峥，不要再想这些事了，你的伤口还没有好，需要的是休息。医疗室被毁了，我和德意志带你去舰长室，先在那里静养吧。”
徐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宁云起身和德意志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徐峥，一步一停地慢慢向舰长室走去。
安顿着徐峥躺在床上，帮她注射了一针破伤风抗毒素疫苗，宁云帮她把被子盖好，对着德意志点了点头，默默地退了出去。
回到舰桥里，宁云趴在舷窗边，皱着眉头看着窗外的海面。
“指挥官？”
德意志轻轻地走到宁云的身侧，有些怯懦地看着宁云。
“怎么了？”
“你真的认为会有人类攻击我们吗？”
宁云扭过头看着少女，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
“那你认为攻击我们的是什么？”
“可是，”德意志嗫嚅着，“就像徐医生说的那样 人类难道不应该团结一致，共同对抗外敌吗？”
“呵，”宁云冷笑了一声，“人类团结一致？这才是最大的谎言。”
他微微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和德意志齐平，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女晶莹而深邃的双瞳。
“德意志，你要知道，人类，或者说所有智慧生命都是非常纠结的存在。一方面，他们渴望着被他人信任，渴望与他人团结在一起，就像英语中的【together 】这个单词一样，人类具有聚集成团的趋向；而另一方面，人类又始终对他人抱有怀疑，不愿与他人太过亲近，会背叛给予他毫无保留的信任的人。人与人之间永远会存在隔阂，那怕是在危难关头也会产生分歧，甚至背叛种族。”
“你的数据库里应该有人类的战争史，没事的时候你可以看看。不管是哪一场战争，总会有一部分人背叛自己的一方，转而去帮助另一方。为了活命也好，为了利益也罢，他们总归会脱离自己所在的族群，甚至于帮助敌对方攻击曾经的同胞。”
“没错，就像攻击我们的那艘人类制造的潜艇一样。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他们的行为都是一种背叛，一种对人类的背叛。——不要说叛变，只有拥有正式军事编制的那才叫叛变，他们充其量只能说得上是背叛。像这样的人，在人类史上又一个共同的称呼。”
说着，宁云路泽直起身，看向舷窗外。
“那就是，人奸。”
“人奸吗……”
德意志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靠在宁云身边默不作声。宁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叹了口气。
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打击，德意志的精神有些萎靡，呆呆地抬起头看着窗外蔚蓝色的天空。
“德意志，这件事不要太过放在心上。”宁云看出少女的兴致并不是很高，出声安慰道，“你要记住，那些所谓的人奸毕竟只是极少数，大多数人还是十分团结的。只要我们同心协力，总有一天我们可以将这场战争终结。”
“嗯。”
少女点了点头。
……
沉默了许久，宁云看着天际线上若隐若现的陆地，轻轻碰了碰少女。
“德意志，我们离阿特卡岛还有多远？”
“还有11海里，以现在的航速，再过半个小时我们就可以到阿特卡岛最西边的海角了。”
少女打开面前的屏幕看了看，抬起头对宁云回答道。
“绕开西边的海角，我们到东南侧的那撒湾锚地。那里是阿特卡岛前线基地的港区，我们可以在那里获得补给。”
“明白。”
战舰微微调转了方向，继续向前行驶。
岛屿已经近在眼前，宁云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不应该啊，在这个距离上，早就应该有巡逻舰艇前来查明身份了啊。”
“指挥官，有什么不对吗？”
德意志有些奇怪地看向宁云。
“两舷微速前进，所有武器开始预热，预警和火控雷达全部开机。”
说着，他拿起望远镜，看向远处岛上山顶的雷达站。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我们恐怕有大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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