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寂静之中,他沉默了。
斜过头,映入眼中的,是路鹿代充满了迷茫的失落的脸。
「呐。」
她仿佛呢喃般呓语,犹豫着该怎么开口:
「你在瞒着我什么吗?……亚当。」
「……」
「你知道的对吗?你知道的是吗,亚当。」
面对她一遍又一遍的质问,他——无法回答。
「你不应该瞒着她。你看,她的脸上已经露出一副就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了……她身为我的姐姐,理应有更多知情权。」
「不,不……我不允许她介入这件事。」
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仇……这样就够了。
听到亚当的补充以后,小鬼英雄就像是认为有什么东西很有趣似的,咧开布满利齿的嘴巴。
「听到他的回答了吗?他在瞒着你啊,企图让你变成一个无知的愚者,庸庸碌碌地度过这一生。不明白自己的过去,也不明白自己将要成为什么。」
亚当面露苦色,将视线移到地上。
霎时间,亚当能够感受到从他背后直刺过来的——仿佛是受到了什么背叛,困惑而迷茫的目光。
「………爸爸……?」
不,不不,不要这样,路鹿代……孩子。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你的母亲……也是我的生母。她是伟大的兰塞……过去拥有『时穿』之名号的第三圣女兰塞·梅尔维尔。」
小鬼英雄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出乎意料地沉稳而温柔。
「我以母亲为傲。」
他无视亚当发红的眼眶,继续向路鹿代讲述着,「即使我是愚恶的父王强夺她的身子所生下的罪恶之种,她也从未歧视过我,甚至把『空穿』的奇迹赋予给了我。」
接下来的话语,被亚当用力的一记掷矛打断。
「给我闭嘴,你这恶毒的野兽——」
「啊——————————!!!」
亚当的暴怒被路鹿代发出的痛苦的尖叫打断了。
「让我知道……求你了……让他告诉我……」
亚当咬着嘴唇,直到血腥味在口中扩散开来。
最后——把枪尖朝下,重重地插在地面上。
看到他这幅明显是放弃了阻止的模样,小鬼英雄看似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重新把视线投回路鹿代身上。
「很委屈吧?」
「诶……?」
「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在生了病的大雨之夜里沙哑着嗓音哭着喊着爸爸妈妈,却从来不知道他们是谁。」
路鹿代睁圆了眼睛。
很快,泪水汇聚成雨滴,从眼角处宛如瀑布般洒落。
「突然见到一个说是明白你身世的人,很奇怪吧?为什么你能这么相信我说的话呢?」
夹杂着一丝困惑,再也撑不下去的哭声当中,女孩喃喃自语,「我就是……知道……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很清晰地感觉到」
「这是我们的命运……我的姐姐。我们注定会在这一天碰面。你也……」
「够了。」
出人意料之外,小鬼英雄仿佛早就做好了迎击的准备,剑和枪再度沉重地咬在一起。
「出尔反尔可不是一个好父亲的榜样啊,『绝枪』。」
「接下来的一切由我告诉她……我判断你的所作所为继续下去只会对她造成伤害。」
「哈哈,伤害,」哥布塔面色扭曲,「那么你又干了些什么,绝枪?」
面对小鬼英雄逐步染上真火的怒声质问,亚当沉下了脸,发出像是要把牙齿全部咬碎一样的闷声。
「从来不把真相告诉她,因为怕她会受到伤害就瞒着她……真是愚蠢至极,绝枪!难道你从没有想过当她知道全部秘密的时候会多么痛苦吗绝枪!!」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要保护……)
「害怕她面对失去至亲的痛苦,就逼着她成为一名孤儿吗!你给了她什么温暖,她品尝过亲人的爱吗?!这样的你,和我那愚蠢的父王又有什么区别!」
亚当——无法反驳。
因为他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她是终有一天继承『时穿』之力,继承圣女之名的女孩,你却将她的可能性全数扼杀了。」
小鬼英雄冷着脸说出的这句话,被亚当的用力挥枪截断。
两人的身影再度交错起来。
而亚当……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再打了……!!」
耳边回荡的是,自己的女儿,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一边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另一边则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
「看吧,绝枪,是你让我的妹妹这么痛苦的……分明她期盼的不该是这种团聚不是吗?真够讽刺的啊,绝枪。莎夏她——」
「别再用你那张脏嘴,喊我家人的名字——!」
亚当的暴怒一击,震撼了大地。
足有千斤之力的沉重冲击波扫过大堂,小鬼英雄把地面踩得轰轰作响,这才消除了余波。
「啧。你这老不死的力气可真大。把我的手都震麻了。」
说罢,小鬼英雄装模作样似的甩了甩手臂。对此,亚当平举长枪:
「你对我来说只是一头负罪深重的恶兽。你与我女儿没有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梅尔维尔也从未有过你这样的毒瘤。」
「啊呀啊呀,这还真够有趣的。瞒了她那么久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句话?」
亚当楞住了,没等他开口,小鬼英雄就已经把话接着说了下去。
「她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想要拥有什么样的人生,你无权干涉。你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选择了放弃她,即使你试着在黑暗里保护她,但她看不到。
「她需要父爱,绝枪。她需要有一个人来成为她的亲人,成为她的榜样、英雄。」
数十年以来内心的愧疚,被他用名叫『逃避』的感情遮挡住的愧疚,齐齐涌上心头。
亚当察觉到从背后射来,名叫『不信任』的目光,痛苦地用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
「———而我不一样。」
路鹿代抬起了头。
哥布林之王,背负着『英雄』之名的男人——对她露出了转瞬即逝的微笑。
「借助着德高望重的德鲁伊的力量,我始终关注着你的成长。」
『英雄,皇女那边的谈判破裂了,我们要走了。』
再一次介入的第四者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小鬼英雄顿时感到不怎么愉快似的皱了皱眉头。
——————
当罗伯特从地面上爬起来时,优奈与阿慕妮尔的身影已经交错着对抗了无数次。
第八位阶魔法·『黑洞』。
第八位阶武技·『战神的剑舞』。
优奈挥动法杖,沉重而极富威严地敲在地上。
出现在阿慕妮尔身体周围的,是名叫『黑洞』的恐怖魔法。
仿佛是光明的对立面,黑光一口气膨胀。
方圆十余米的区域眨眼间被吸进了呈黑色球状的空间中,这股狂暴的吸力拉扯着包括阿慕妮尔在内的一切。
阿慕妮尔挥动手中的巨大战戟。
苍蓝色的凄美轨迹切开了空气。紧接着,四周的黑色球体突然从中间断开。
强烈的连锁爆炸震撼了整个大厅。
全身缭绕黑死之火的女骑士骤然一踏大地——地面被整块震碎,错乱的巨石和断裂的岩层暴突起来。借着这种力量,女人瞬间便出现在优奈身前。
巨戟与法杖狠狠相撞——
『轰隆隆』
罗伯特还没抓紧身边的岩石,整个人就被抛了出去。
不仅仅是他——除了始终站在优奈附近的京紫和琳以外,可以看到附近的所有东西——房屋和石柱,全部被震成了粉末,然后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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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晚上丸丸填志愿,时间实在不够,明天一共三更补回今天的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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