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节过后,好不容易在大学校园里混完了整个春天和小半个夏天,大学生涯的第一个暑假终于来了,可以尽情地享受这长达两个月的假期了。
不知是不是像我这样满怀期待的人太多了,回家的火车因为这过分的期待而感到压力太大,以至于晚点。果然连火车也害怕无法回应人们的期待而紧张到迟到呢。
火车到站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零点了,我直接坐进了火车站门口等着乘客的一辆黄皮的士,长舒了一口气,跟脸有些胖,看起来比较和善的一位中年司机用方言说了我家的大概位置。
黄皮的士开始以不快不慢的速度驶向我的家,回家的路上,几乎没有成片的居民楼,也没有多少来往的车,司机没有趁此机会踩满油门,让我有点诧异。不过也正好,可以让我看看半年来家乡有没有什么变化。
车内没有开空调,我摇下一半窗户,风呼呼地灌进车内,流过脸颊,十分舒服。一路上,光景还是那副光景,风带来的湖水的味道和十几年来别无二致。
“放假回来啊?”脸微胖的的士司机用很浓的方言调调说。这时车刚好驶上横穿湖中央的一条两旁种满香樟树的马路,走到尽头,几乎就到我的家了。
“是啊。”我平时待人接物都不算热情,但听到几个月都没听到的家乡调子,我也变得愉悦起来,回应的时候拿出了比往常多出不少的热情。
“我儿子也在外地上大学,电话里跟我讲等他把社团的事搞完就回。”司机的语气更像在和自己对话,眼神中充满期待地望着前方转弯的马路,熟练地打着方向盘。
“你还真莫说,在家的时候总嫌他这烦他那的,他现在到外面去了,还蛮想他的。”说实话,我也不知该不该对这些话做出回应,更不知该做出一个什么样的回应。说我不懂这种情感吧,也不全是,但我实在是想不到作为一个听者怎样做才是最好的。我也害怕对方看我没有反应,意味深长地说上一句:“你还小,长大以后你就懂了。”然后终止了这次难得的陌生人间的对话。
过了十秒左右,我也没有想出并说出一句合适的话,只是死死盯着后视镜里司机模糊不清的脸。他果然是个和善的人,即使我没有回答他,他也没有像我想的那样意味深长地说上一句,以至于让我有些过意不去的话。现在我们享受着这沉默,像是在一起体会着这种叫**的情感。可能他不是这么想的,但我是这样认为的。
沉默一直持续到路过一段梧桐树小路,车正好停到了我家小院的门口,付钱,找钱,下车。伴随着发动机的响声,的士呼呼地驶远了。提着一个小包,背着一个大包的我站在寂静的街上,除了我一个人也没有,一辆车也没有。深黄色的路灯照在树叶上,映在水泥地面上的影子随风不停地晃动。
往院子里望去,所有的灯都已经熄灭了,白色的月光照亮了我的路,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在这已经走过上千遍的水泥路上,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新鲜感。直至走到家门口,明亮的楼道灯照在我的脸上,熟悉的大门就在我的面前,慌忙掏出钥匙,可能是有些困了的缘故,连续试了三次才把钥匙插入了钥匙孔,门打开了,家的空气涌入我的鼻子——我到家了。
虽说现在是所谓暑假,但家里只有奶奶,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家里自然是没有人迎接我的——奶奶一般十一点左右就睡下了。父母那边,也已经通过微信说明了情况,他们应该过几天就会一起回来了。
我放下了行李,在家中简单地走动了几圈,几乎每件家具,甚至洗漱用品的摆放顺序都没有改变。习惯性地漱了口,用湿毛巾拂去脸上的灰尘,我像是**一般跳上了席梦思床上,从床头柜里拿出空调遥控器,打开空调,调到26度,脱下外衣,盖上毛毯,拿出手机,一气呵成。
社团的群里昨天(已经转点)似乎都在讨论漫展上的coser,自己在漫展上的收获,咳咳,当然还有社团里掏出来比你还大的女装巨佬。其他的消息,“今天进步很大,快来看看吧。”来自QQ运动的温馨问候。
“哈~”胡乱刷了几条动态,点了几个赞,已经凌晨1点了,到了舍友们约定的“必须睡觉的时间”。关掉所有的闹钟,我今天要一觉睡到自然醒!刚刚把眼睛闭上,我就失去了意识。
“现在是几点?”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和自然醒一样,意识逐渐恢复至清醒的状态,但窗外仍是暗的,月亮的光辉洒在窗帘上。我拿出手机,时间正好是凌晨四点。
我只睡了三个小时?平常一觉可以睡到中午十二点的我,现在却只睡了三个小时?
平躺在床上,想着再多睡一会儿,但眼睛看着纯白的天花板,一点闭上的想法也没有,脑袋非常轻,身体的疲倦感也一扫而空了。简单来说,我的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我应该起床了。
我靠在床头,打开了头顶的灯,刺眼的白光闪烁了几下,照亮了我的房间。
我拿出手机,时间正好是凌晨四点。
“我这不会是在做梦吧?”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刚刚醒的时候看了时间,少说在床上躺着有五分钟了,时间却毫无变化,难不成时间被暂停了吗?
“怎么可能,又不是在拍电影。”好像是静止般的空气随着声带的振动而振动,待到自言自语完,我才发现周围像是死一般的寂静。声波的能量衰减过后,空气中的分子也都静止在它们的位置上。屏住呼吸,房间里石英钟也不再发出滴答声,只有心跳声在脑中回响。
真实的五感和清醒的大脑告诉我,这是现实,不是梦境,更不是电影。
怀着一种奇妙的心情,或许是好奇,也可能是恐惧,我穿上衣服下了床。坐在书桌前的黑色靠椅上,手中拿着手机,虽然WiFi的信号是满格,但却上不了网,开任何网页,发任何消息,全部都在转圈圈。长叹了一口气,我带上了钥匙和手机,离开了家。
篮球界乃至教育界都盛行一句话,“你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吗?”可能洛杉矶是去不了了,凌晨四点在外面走动,我算是不折不扣地完成了。和在家里一样,哪都是死一般的寂静。马路上的路灯亮着,天边挂着一轮又大又圆又亮的月亮,增添了几分静谧。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我从北到男,从西到东找了上十遍,天上的的确确一颗星星也没有,那洁白如玉的月亮独占了整片天空。
我已经感觉不到我的内心了,漫步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这一切不是梦,却比梦更像梦。
一直走到路口,我站在了Y型马路的正中央,前方的路笔直向前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我回头望向另一个路口,一个男人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我先是一惊,但马上恢复了平静,回想起现在的处境,能够遇到人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论他是谁。
我小跑着到了他的面前,隔着两三步的距离,他的面容变得更加清晰,半垂着手,精致的平头,标准的国字脸上浓眉,小眼,塌鼻子,大嘴巴组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坚毅的感觉。这个男人大约四十出头的年纪,他的眼睛不停地晃动,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嘴巴也在喃喃地说着什么,给人一种六神无主的感觉。
“ 必须要杀掉一个人...”他快速张合的嘴唇里冒出了这一句话。
“啊?”
“必须要杀掉一个人!”他快速抬起了头,眼神凶狠地瞪着我,雄浑的男中音像是核爆一般在街道上炸裂开来。
我被吓得后退了几步,目光与他的目光正好对上,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血红色的眼球就像是要瞪出来似的。我的背脊发凉,站在了原处。男人快速移动到了我的面前,攥紧的拳头对着我的脑门打了过来。只听见“轰”的一声,我已经倒在了地上,眼前的事物不断地扭曲,耳朵里仿佛又一百辆车正在鸣笛。
还没等到我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第二次重击就向我的脸部袭来。我的头重重地撞到了地上,嘴里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眼前发黑,耳旁嗡嗡作响。
胸口,腹部,腰部,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在不断地受到重击。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甚至想吸气或呼气也做不到,只有源源不断的痛觉,来自身体各个部位的痛觉,大脑皮层现在唯一能接收到的,痛觉。
人的生命力真是顽强,及时被这样殴打,身体已经对刺激感到麻木,灵魂就像已经脱离了躯壳,却还是能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地被蹂躏,耳旁不断有人在说着什么。
这种状态就叫作“死”吧,也可能是介于生和死之间某个状态,世间再没有比现在更真实过了。再什么也看不见下看到一切,在什么也听不到下听到一切,再什么也闻不到下闻到一切,在什么也尝不到下尝到一切,在什么也摸不到下摸到一切。五感尽失,而五感倶得。在死的前一瞬间,生时所有的感觉都在脑中重演了一遍。
一切就像盛夏里聒噪的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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