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心神不宁。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只不过变得特别在意纤枝。
时不时地试图通过解读纤枝对我言行举止的反应来判断自己的行为是否异于往常，进而反省这样做是好还是不好，最后不断地思考是改掉还是继续。
不过从我的记忆中无论怎么翻，都找不到多少纤枝生气或者对我冷淡的印象。
她对我太过包容，以至于我除了原地踏步以外，想不到该如何改变自己，以获得更进一步的资格。
纤枝生日那周的周末，母亲碰巧接到通知要去外地进修，一周后回来。
我顺理成章地在纤枝家里住下。
平时的周末虽然不会在这过夜，但白天都会来玩，这里就跟自己家一样。
周六早晨跟母亲道别后，我带上洗漱用品就去了纤枝家。
纤枝一般在周五晚上就把双休日的作业做完，所以我一到她家就拉她一起看电视剧。
“安林，你的作业......”
“这个礼拜作业我每天都有做，‘心悸’我可是一分钟都没有看，一直忍到现在！”
“好，好， 反正还有明天，而且才开学不久，作业也不怎么多。”
纤枝拉上窗帘，我起身去关灯。
“心悸”是我新找到的悬疑类电视剧，已经出了好几季，上周末没有看完，留下的今天可以看完没有问题。
而关于为何到周末才看，“心悸”整个故事的氛围非常阴森......它不是恐怖片，但对我来说依然够呛。正好我们从小养成的习惯就是分享，跟纤枝一起的话就不会太害怕了。
心悸的主线很简单，简单到它在简介的结尾用一句话就讲完了——这是一个人与幽灵的恋爱故事。
但无论是让人大跌眼镜的黑历史还是复杂到不在笔记本上整理就搞不清楚的人物关系，亦或是停不下来的剧情，都在诉说着一个事实——简介真的只是简介而已。
此外，因为导演说过结局到现在还没有定下来，还在悲剧与完美结局之间犹豫，所以对于结局的讨论在网络上也是火热。
我问过纤枝，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告诉我说，如果让她做选择，她会选择悲剧结局。
中午的时候跟纤枝一家一起吃饭，愉快地聊天。
下午，看完电视剧之后很空，没有特别想做的事，又不想做作业。
我开始逛论坛嚼各种八卦新闻，纤枝用手机边看小说边听歌，她时不时把右边的耳机递过来，让我听她发现的宝藏音乐。
晚上，洗完澡。
“纤枝，那个......我可以跟纤娅睡吗？”
“诶？她睡相很差。”
“没关系没关系，感觉挺久没跟纤娅好好说话了，想加深一下感情。”
“这样啊，那保重......”
本来商量纤枝和纤娅睡纤娅的房间，纤枝的房间让给我。
但这样可能会让我产生奇怪的妄想，从而加速坠向深渊，因为——
当我开始在意自己与纤枝之间的关系时，不仅是她的一举一动让我条件反射似的关注着，能够表明她存在的事物，她频繁接触的事物，她所喜爱的事物......
总之，一切可以直接或者通过发散思维能够联想到纤枝的事物，都会使我的全身变得敏感无比。
假如晚上我睡纤枝的床，不要说会梦见不得了的事情，感觉我会因为小心翼翼到一动不动导致无法入睡，以精疲力竭的姿态迎接天明。
告诉纤娅换人的事情，纤娅表示欢迎。
“姐姐她总爱问学校的事情，让人为难。”
“诶，纤娅在学校里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我下意识地也问了学校的事情，连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顺着话一不小心就问出口了——”
“不，没事，安林姐就没关系......”
“诶？”
我在惊讶的同时偷偷在心底小声欢呼，为自己在纤娅心里的地位似乎比她亲姐还高而沾沾自喜。
但很快这份优越感就被击碎了。
“姐姐很优秀，我虽然普普通通的，但也希望在姐姐心里留下至少‘普通的好孩子’这样的印象，所以有些事情不能让她知道。”
也就是说，纤娅不是很有所谓自己在我心中的印象......
不过让我更在意的是纤娅口中的“有些事情”。
我们关了灯，躺上床，在被窝里面对面侧躺着。
墙角的小夜灯散发出的光像冬天从口中哈出的水汽，模模糊糊的。
在黑暗中，就算面对面我也看不清纤娅的脸，但她的声音很近，就在耳边。
我忽然想起面容这件事，纤娅和纤枝不是双胞胎，甚至年龄差了整整三岁，可她们的脸长得非常像。
只是纤枝比纤娅要成熟许多，身高也更高一些，所以惊讶之余分辨倒不是问题。
但等纤娅成长起来，个子追上姐姐，各方面能力也不断提升......假如好多年后纤娅和纤枝相似到让我无法一眼分辨出谁是谁，我会喜欢上纤娅吗？
怎么会在想这种问题......
我对自己开小差的内容感到内疚。
但很快释然了，因为我给出的答案是不会，就算是想不出理由但还是信心十足地觉得不会。
“安林姐，你有什么建议可以给我吗？”
突然抛出的问题使我的注意力重新集中起来。
刚才一直在听，只不过与纤枝有关的东西老是出现在脑海中，而我又完全不反抗，所以仅仅听了纤娅在说什么，根本没有去思考其中的意义。
“让我......稍微想一想。”
纤娅在学校里有个暗恋的男生.....她早恋？
两年时间了，纤娅一直没有向对方表明心意，甚至未曾在行动上有所表示，用她自己的话来形容就是缩头乌龟。
或许是时间让感情变淡了，又或者是觉得与其痛苦不如怀抱遗憾，纤娅决定放手。
她不再跟着朋友去操场看他打篮球，当她们讨论他时也能专注地写题与做关于环球旅行的白日梦，她每天的日记中经常出现的一个名字消失了......
纤娅甚至做到了能普通地与他聊天，以朋友的身份，情绪一点都不会波动。
纤娅松了口气，然后传来了男生毕业后要搬家去外省的消息。
我忽然感到疲惫，说服一个正被情绪主导着的人是我从未有过的体验，在我和纤枝之间我向来都是被说服者。
但我感到一丝共鸣，所以准备试着努力回答。
“你还喜欢他吗？”
“喜欢。”
纤娅的回答毫不犹豫。
“不是情绪平静到都能普通地相处了吗？纤娅你......会不会只是不甘心？就像跟朋友告别一样，只不过他对于过去的你来说比起朋友要更加特殊一些。你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他了吧？”
“不是的，我还是像以前那样喜欢他......不是的，好像，比以前还要喜欢了。”
从纤娅的话语中感觉得到她的情绪，但语调却很沉静。
像密布着乌云的天空，暴雨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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